2011 (83)
側記站街女
巴黎的美麗城(belleville)是續巴黎13區之後興起的華人區。當年法國大名鼎鼎的麻雀歌後piaf,就是出生在這裏,並且在這裏的街頭賣唱的時候,被人發現,最終名揚歐美的。
現在,在美麗城的街頭,歌後餘音再無覓處。卻常常冷不丁就在街道轉角處聽到生硬的法語說:先生,先生,30歐元一次怎麽樣?那是偷渡而來的華人站街女了。這些廉價的化妝品掩蓋下的濃妝女子,大多來自中國的北方。她們年紀比較大。文化又低。學法語,找工作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於是填飽肚子的最後的方法,就是站在街頭,招攬過往客,偶爾就有猥褻不堪的各族人種,上去和她們搭訕。
我湊巧就認識了她們中間十分幸運的一位。學校打掃衛生的是個中國女人,她隻會零碎的法語,見了我她十分高興。她很豪爽,我們交淺,她卻言深。她恨不得把她的每一件事情都講給我。她來自東北,下崗後,老公好吃懶做。生活得太艱難了。她說“我無論如何都要我女兒讀書的,不管做什麽都行”。那會兒她都快四十歲了,她堅決地和老公離婚。然後借錢偷渡到了巴黎。那會兒,為了吃口飯,她什麽都做。她說,有溫州人指著她罵,說她們東北女人跑出來做雞,丟人現眼。她就反罵,你們溫州矮銼子,誰看得上啊?
後來,她遇到一個五十多歲的法國人,一來二去,這法國人說,他很想要個孩子,隻是一直沒有找到願意和他生孩子的女人,她能不能幫他?他可以娶她。
這大姐對我說,她那時候想,這也行。但是她不能騙他啊。她說那我就直說吧,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生孩子了。法國人就帶她去醫院檢查。她說,結果要出來的那個晚上,她緊張得翻來覆去睡不著,萬一她不能生,怎麽辦啊,她的後半生?
好在,最終醫院認為她生育的能力是健全的。就這樣,他娶了她,他們生了一個兒子。而她,也就得到了法國的居留。
她那會兒,常常對我說她現在的幸福生活,使我相當佩服她當年出國的勇氣。
前段時期,我又在地鐵站遇見了她,她前麵有個混血的小男孩。她旁邊挽著的,是一個法國老頭子,出奇地瘦小,甚至有些奇形怪狀。他一直不停地病態地打顫。她見了我,不再和以往那樣親熱,她有些勉強地打了個招呼。地鐵來了,她卻不肯和我一起上地鐵。她說她等下一趟。
朋友在咖啡館打工,他們那裏有個法國老頭子,七十多歲了,常常對人哀歎說,他的丁丁,他的丁丁回中國了,永遠不回來了。朋友解釋說,所謂丁丁,是這老頭子相好的一個站街女。後來,丁丁被警察抓住,遣送回國了。
最近,經濟危機。美麗城的站街女也打折了。有站街女比劃著十個手指頭說,10歐,10歐元一次。聽說還有些阿拉伯的老頭欺負她們勢弱,一次四五個人同時去,卻隻給10塊錢。
那天我在美麗城買榴蓮,花了二十歐元,朋友感歎,都夠倆站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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