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記之四

 

裝修記之四

本文全文虛構，如有雷同，純屬雷同

一

我的新房子還不能住，但是不影響我呼朋喚友。我先把廚房用具搬進去了。

我記得有一年，我沒有錢繳房租，坐在地鐵裏哭，一個老人走過來對我說一句，這就是生活啊。
就是那個時候我家裏也是流水席。去一趟遠點兒的超市，見到物美價廉的食材，哪怕我不愛吃，買將回來，就趕緊呼朋喚友。
小鍋燉四海，小屋渡春秋。
其實我的房產官司一開始就是這麽惹上的。我熱愛招呼人吃飯，被告夫妻在我家多吃了幾頓飯，大約就開始覺得我軟弱可欺以及想巴結他們。

我那會早已走南闖北，但是對人性依然極其無知。那次有人在我微博留言說，你和被告睡過，後來被告結婚，把你拋棄了，所以你懷恨在心告人家夫妻。
我猶大吃一驚。居然還有這麽惡毒的說法。
過了幾天，有個三代人同在一個單位的小領導擠眉弄眼地我說，你們原來關係那麽好的，何必呢？

我站在他走廊上大聲說，我睡過的人很多，但是還沒有淪落到和這個院子的哪個男人睡。
現在想起來，我還是高興這七八年的官司對我對洗禮。把我對人性的認知一遍遍刷新了。那真是一遍又一遍。

二

我的官司打了四場。其實頭一次起訴了兩場，法院已經判了房子歸我。但是不能執行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
如前文，我和被告是換房子，我的小房子換了對方大房子。
我們的換房協議已經寫清楚了，自15年7月我們簽協議開始，大房子的尾款我繳納，小房子的尾款對方繳納。這個事情，不僅僅合同上有，對方在初審法庭承認了，有筆錄。
15年我們雙方在律師那裏簽完協議，我們交換了這之前我們雙方所有的交款收據。
到了執行階段，我繳納完大房子尾款，對方基本繳清了小房子尾款。說基本繳清，是因為還有兩千，他就是不繳。
因為是單位集資建房，這些錢都交給了單位。我去要房子，單位就說，你們這兩套房子的總款還差兩千，不能給哈。什麽邏輯都說不通。

我隻好再去找執行局，等我無數次催促，半年過後，執行局終於到了單位。我才知道，對方不僅僅沒有繳納尾款兩千，而且寫申請給單位二把手說，他在12年繳納的是大房子的錢，現在大房子歸我，他要求把大房子和小房子的差價還給他。
二把手簽字同意，財務室迅速把錢給了他。然後單位給我說，房子可以給你，但是差價得你補上。

我以為，找單位退錢是要原收據的，這筆錢的收據在15年我們簽了合同之後對方就給我了，沒有收據你退什麽錢。
我還以為，雖然執行局遲遲不來，但是執行通知書早發到單位好幾年，關於這其中錢的事情，至少要問我這個當事人吧。
他們偷偷就退了。

錢不多，但是我才不想咽下這口氣。於是我重新再訴要錢。這次我加上單位作為第三方。
那個三代在一個單位的小領導應訴，他罵我的律師，就那麽點兒錢，她給了就拿房子，就是你想賺律師費，攛掇當事人。
而我的律師也是當年幫我們簽協議的人。
我自以為我有協議，有當時初審筆錄，有收據，有律師這個人證。
然而我兩場皆輸，理由是我作為原告，證據不足。

三

頭一場我敗訴，單位在工作群裏發了判決書。第二場我不給他們這個機會，我先大罵一場。我被人蕩婦侮辱過。實在不想再這麽侮辱人。此外我也不覺得蕩有啥錯。性欲旺盛，有啥不好呢？
而且，用性來換取資源，這是靈長目社會的普遍做法，這個意義看舔老男人幾把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但是靠著舔老男人幾把換取聯盟的鞏固再通過欺負人來轉移焦慮和侮辱感，這就不行了。至少欺負我是不行的。
此外，我認為，階j矛盾大於性別矛盾。

於是，有次我和我們同城某幾個大學老師吃飯，他們居然提到我文中提到的某個人物，他們說，她呀，挺有名，官倡。
我眼睛一亮，加入他們說，你們也聽說了？她在被提拔的時候，就有人給每個幹部都寫信了，詳細說她各種床上交易。單位報警了，但是不了了之。
而且，一院子的人都高深莫測說，信是她身邊的人寫的。
在她整我之前，我深深同情她。

突然想起我在南方遇到一個確實很有錢，據說還有背景的人。我們認識多年。他兒子以前在體製內幹得好好的，突然不幹了。他說，兒子手下有幾個項目，經不起考驗的，一個項目給個二百萬，你收不收，忍不住會收的。趕緊，撤了去做生意了。不過我想，如果他的故事是真的，也隻是個舍車保帥的問題吧。哎，想不開吧，這院子裏的人。不過也可能資源太少，又過份貪，所以才這麽赤膊上陣。

那麽好了，現在說說官司拖了很久不能執行的第二個原因。
這是集資建房。每一層15套，大約1500平米，34層。我周圍建築行業的老板不算少，我問過，前幾年每個平米500元，現在800元。就按現在的算，而且我們貧困地區算貴點兒，1000元吧。地是自己的，滿打滿算，6000萬夠了吧。
然而，這個房子至少收了職工兩億多。卻八年不能交工，原因是還欠了施工方幾千萬。
我那個被告，自以為有小道消息，他和我換了房子後說，這個房子肯定爛尾了。因為已經沒有錢了，雖然才修了四層。
他願意換給我大房子的重要原因就是要減少損失。
當然，沒有想到，一把手厚著臉皮漲價變相漲價各一次，終於把房子封頂了。房子一封頂，被告就來違約了。
然而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職工補了錢後，虧空還很大，房子又拖了好幾年才交付。
這期間，大約十幾個老人因為拆遷死在了外麵。拆遷費也隻發了四年左右吧，就因為沒有錢而停發了。有很多人去中紀委網站告狀。
還要提一下一個經典操作，當時有一股聲音說，房子修不起，是因為給拆遷戶給了太多過渡費。每家一千出頭。絕對不夠在外麵租同樣大小的房子。而且滿打滿算，過渡費不會超過一千萬。現在是近兩個億不見了哎。

讓受害者內鬥，分而治之，算是古往今來施害者的傳統技能。

我在兩次敗訴後，拄著拐杖把傳說告狀的人都拜訪了一下，然後把那些材料整理了一下發給了很多我比較放心的真正的大v。
我上有肺癌晚期的爹，下有幼兒，我自己的能力可以經營美到冒泡的生活。我實不想惹事，那背後的盤根錯節，看一眼就惡心。但是你這麽扇我，這歲月靜好何從談起。
我給那些大v們說，如果哪天我死了，撞車了也好，得病也好，這些材料統統幫我發出來，咱就圖個熱鬧。
中間有個嘍囉一臉心機來問我兒子在哪裏上學，其實呢，主要你級別不夠，換個級別夠的人來，我告訴你，絕對精確到班級。

再後來，一把手被提前免職，距離退休還有幾個月，再再後來，聽說他因為涉案上億，被免去正廳級幹部，變成科員。
但是這就算過了。據說是要公示，然而就是這個消息也隻是找了幾個老人通知了一下。反而是我在朋友圈大書特書廣而告之了一下。

此外，這麽大的數字，居然他的會計不知道嗎？他的會計前好多年被處分，是因為招投標違規。這次也算是歲月靜好。

四

我的房子經過七八年的折騰終於拿到手了。下午四點領鑰匙，五點半裝修隊進場。錢不太夠，我找兩個閨蜜一人借了十萬。
我私信一說，她們打電話給我核實，就問我要賬號。前後十分鍾，裝修費搞定。

就這麽不要臉。不過我又想，還好還好，我給被告不要利息借錢，他可能以為我要巴結他。我之不要臉還沒有到這種地步。

現在半年有餘。我理想中的花牆修起來，還撿了一隻可愛的喵。我確實不能久站，所以請了做飯阿姨。
但是，周末的時候我忍不住呼朋喚友，擼起袖子加油幹。

一邊和麵我一邊想，為啥一把手二把手都偏著被告。
原因可能有四，
1，對方爹以前是地委書記，一把手是當地的團幹部。自己人。但是這個因素很小，因為對方爹已經死了，他們那圈的人都極其涼薄。他們深知，離開平台他們屁也不是，所以現在才加倍刻薄。
2，一把手用自己的關係給對方在某省博物館辦過畫展。這不算小事情。他們之間可能有什麽更深的關係。
3，院子裏的人說的，對方特別不靠譜，但是還是做過代主任，他幫一把手幹過啥事兒，他有把柄在他那裏。

我猶記得，一把手好幾次說讓保安把我拖出去。還勸我把房子給對方，他給我給個好位置。
我說，要是你弄不死我，這個事情我沒完。

五

大清早，蓬頭垢麵，把我家大狗和二狗都沒有管，一口氣跑到肉攤，還不到八點。老板說，三條裏脊還剩下最後一條。

或曰，出名要乘早。竊以為，好多出名早的，其實不知人間疾苦。導致後半生淒涼。

但是，我跟你講，買裏脊一定要乘早。

到了早上九點以後，各處的大爺大媽都趕到了，你還想買到上好的一條裏脊，那怎麽可能！

嘖嘖嘖，中午的京醬肉絲有著落了。

哎，我生活多好啊，實在不用一直盯著糞坑。但是那些侮辱，偶爾想起，我還覺得惡心，那麽為啥惡心我自己，我就想，沒完，老子沒完。

縱然那背後盤根錯節。念及此，我已經筆下留情了。

 

最終請了專業團隊幫我重新做了廚房一角的植物牆。烤箱藏在一棵很大的滴水觀音後麵。四季都不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