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如水月如眉

許多事不可做,許多事不屑做,又有許多事做不出;既不能解釋,又不能抱怨;就是窮酸一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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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

(2005-10-28 02:15:27) 下一個
醒來,隻覺疲憊。一時之間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聽不見平日鳥兒的啼叫,也不見東日初照入我窗。呻吟一聲,撫上冰冷的前額,合上雙目。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空蕩蕩的腦中隻是反複吟著這兩句。煩亂的心情又隨即而至,昨夜再一次經曆自小最痛恨的夢境,戰亂、兵禍、車馬揚塵、慟哭震天。長長吐出一口鬱結於胸的悶氣,強迫自己睜開疲憊的眼。象牙白的天花板森然如夢境中的白骨,抬起左手。沒有血?是夢啊,無力地垂下左臂,任微涼的空氣掃過寬大衣袖。

怎會又夢到這個?好累。自小總有個反複出現的夢境。黑暗中我逃著,卻不知道身後何人追趕。恐懼緊扼住喉嚨,雙腿顫抖著,踉蹌著奔下那似乎沒有盡頭的台階。不能跌倒,不能跌倒……這是當時唯一的信念。每當這個念頭閃現,定會驚險萬分地跨下數級台階,直到腳裸被一冰涼滑膩之物觸摸,我想尖叫,張口卻失了聲。緊握左手,我知道有刀。猛咬緊牙根,抬起沉重的左臂,聽到骨頭咯咯的難以負荷的殘聲,瘦弱蒼白的手將手中的刀艱難地舉起,用盡全力向腳邊黑暗的陰冷劈去。殘忍的寒光,在黑暗中好刺眼……
 
我在哪裏? 像是已從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早已荒蕪的土埂之上。眼前黃土地像是被無數戰車輾過般的扭曲著。顫抖著挺直身軀,身體似乎已經麻木,隻感到左臂似灌了鉛般硬生生拖垮著疲憊的身軀。是這裏了,我知道自己再一次來到這個夢境。如同先前的所有夢中經曆的一樣,原本靜寂的荒野有了聲響,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尖銳如刀般刺入腦海。天啊,讓我醒來,請讓我醒來。 雙手扶耳試圖阻擋聲音傳入耳的同時,眼前如預期般的上演著那血腥戰場。我再次逃了。我踉蹌地穿梭在肉搏的戰群中,戰鼓雷動,戰馬嘶鳴,殺聲震天,殺紅了眼……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白骨森然。腳下被什麽絆了,整個人撲倒在地,顫抖著用雙臂撐起身體。不用回身,我知那是什麽。抬眼看,漫山遍野的傷殘兵卒,哀嚎著。心髒鼓動著,震耳欲聾。欲用手掩耳,卻發現雙手染血,蒼白的手上殷紅的血令人作嘔。幹嘔,我劇烈地喘息著。我錯了嗎,錯了嗎?

君不見青海頭
古來白骨無人收
新鬼煩冤舊鬼哭
天陰雨濕聲啾啾

誰的聲音?那斷斷續續的聲音似吟唱又似低語……

住口……住口!! 我沒錯!!! 激烈地站起身,顧不得身上愈來愈沉重的壓抑感。我眥目怒吼著。渾身瞬時一抖!黑暗降臨……

寂靜。雨聲。光。白色的天花板。我在哪裏?

我隻知,夢醒了。

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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