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聽托小貓的喋喋不休。
她:媽媽,fusil和pistolet是一樣的嗎?
我:不,fusil是長槍,就是光頭強打熊時用的那種;pistolet是手槍,就像你的泡泡槍一樣。
她:它們是同義詞嗎?
我:不是。
她:那就是像義詞。
我:你又來了,隨便你說吧。
她出了一會神:“……如果我對著天上打槍,會怎麽樣呢?”
我:什麽也不會發生。
她:天就會死嗎?天就再也不能轉了嗎?
我:你的小槍損害不了天,天是很厲害的。
她:如果我對著牆打,會怎麽樣呢?
我:最多會打到鄰居。
她:如果我在街上打,會怎麽樣呢?
我:你怎麽這麽暴力?快吃飯。
早上我們又為了某事嚷嚷。她憤怒地看著我,說:我不愛你了!
我說:不愛就不愛,我馬上就回中國去,你和爸爸重新找個媽媽吧。
她:我們會跟著你回中國去!
我:那我馬上又回來。
她:我們也跟著你回來!
這不是死皮賴臉麽。
托小貓問我:怎麽不下雪呀?
我:今年太暖和,可能不會下了。
她:可是我很想做個雪人呀。
我:天不下雪,媽媽也沒辦法。
她:如果下雪,我們就要留著一個bâton或者一個carotte,來做雪人的鼻子。
我喝斥:bâton和carotte我聽不懂!
她連忙說:樹枝和胡蘿卜。
我都沒想到她會用“樹枝”來翻譯bâton,我以為她最多會說“棍子”。
老鼐和我又利用機會,再次向她強調“不能把中文和法語混著說”。
托小貓問我:今天我們是星期幾?
她到現在還常常這樣說,每次我糾正之後她才會把那個“我們”去掉。法語的影響真是根深蒂固。
托小貓一邊抓腿一邊說:這是啥呀,癢死俺咧。
用的還是山東口音。
我:你是不是跟熊二學的?(熊二是動畫片裏一頭說山東話的熊)
她:是呀,熊二經常說“疼死俺咧”。
喲,還會融會貫通,把疼換成癢。我問:那你知道“俺”是什麽意思嗎?
她:俺就是我。
托小貓為某事對我不滿,生氣地說:你今天不可以吃飯了!
我:如果我不吃飯,你們也沒飯吃啊。
她:你給我們做飯,可是你自己不能吃飯!
原來如此。姑娘你也未免太沒骨氣了。
就像以前她分不清avec的兩種用法一樣,她現在分不清pour的兩種用法。
比如她會對我說:“我拿筷子,用來吃飯。”
這個沒問題,可是她也會說:“我們去學校,用來上學。”
在第二個例子裏,我每次都得糾正她:不能說“用來”,得說“為了”。
早上下雨,打傘出門。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托小貓突然說:
“媽媽,你不覺得雨掉在傘上的聲音很像放屁嗎?”
我問:誰放屁?
她說:雨嘛。
哈哈哈,這雨昨晚不知吃了啥,放的還是連珠小屁……
托小貓回來,我說:“早上進教室之前,你不停地說要讓媽媽從窗戶看你,結果我從窗戶看了你半天,你在黑板麵前做事,根本就沒看我!”
她大笑,說:“對啊。我站在黑板麵前的時候也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事。”
我打散托小貓的辮子,給她重新梳頭。一摸她辮梢,我大怒,喝道:“你是不是在學校裏又吃頭發了?”
她一看形勢就知道抵賴不了,立刻承認,說:“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吃了。”
我:“頭發有什麽好吃的嘛,你老吃頭發幹什麽?”
她:“頭發最好吃了。不如你吃吃看?”
我吃了一驚。“不如你吃吃看”這種TVB句型她是從哪裏學來的?
托小貓說:“我最愛我的家人。爸爸、媽媽、爺爺、奶奶、grand-père, grand-mère……你最愛誰?”
我說:“我最愛你。”
她:“你不愛你的家人嗎?”
我:“理論上,我應該一視同仁地愛所有家人。但因為你是小寶寶,需要保護,所以我最憐愛你。”
這句話包括很多托小貓不認識的詞,“理論上”,“一視同仁”,“憐愛”等,但她正在沉思,居然沒有刨根問底。
星期三早上忙得一塌糊塗。終於吃了飯,把托小貓打扮整齊,準備讓爸爸送去上音樂課。
托小貓看著我,說:“媽媽,我去上音樂課,家裏就沒有人blablabla打攪你們了,對不對?”
我大笑,說:“對,整個世界清靜了!”
吾愛清靜,吾更愛知吾愛清靜的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