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刷牙的時候,托小貓突然對我說:“媽媽,你知道嗎,我在學校裏,到中間的時候,有時候會肚子疼。”
我:“那你是想拉臭臭嗎?”
她:“是的。可是我忍著。”
我:“不要忍著,你想拉就告訴老師嘛。她會幫你擦屁股的,沒關係。”
她:“我要忍著,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屁股。”
她從鏡子裏看看我,又說:“不用怕。我肚子疼的時候,做一下運動就不疼了。”
我對托小貓說:“如果我小時候認識你就好了,那樣,我們就會是好朋友。”
她說:“不要。”
我:“為什麽?”
她:“因為,如果我們小時候認識,現在就會不認識了,就會分開了。”
我看著她,很驚奇。
於是我說:“就算我們倆小時候是好朋友,現在也不一定分開嘛。比如爸爸和David,他們就是小時候的好朋友,現在不還是好朋友嗎?”
她想了想,說:“還是不要。我還是要你做我的媽媽。”
我:“為什麽?”
她:“因為,就是這樣。”
托小貓說:“Léa邀請我去她的家。”
我說:“Léa邀請你是不算數的。她如果想邀請你,必須要跟自己的爸爸媽媽說,然後由他們跟你的爸爸媽媽說。”
她:“Léa今天邀請我的時候,她的媽媽也在。”
我:“那她的媽媽說什麽?”
她:“什麽都沒有說。”
我:“就是嘛。她的媽媽不邀請,那就不是邀請。而且她的媽媽還要跟我說才行。”
她沉默了一下,說:“那麽Léa就是個騙子啦?“
我:“也不能這麽說。隻是,小孩子是不可以互相邀請的,一定要通過爸爸媽媽才行。”
她:“Léa撒謊嗎?”
我:“不是!你怎麽亂給人扣帽子!”
托小貓吃葡萄既不吐皮也不吐籽。看我吐皮吐籽忙得不亦樂乎,她說:“媽媽,我有一個辦法,這樣就很容易吃了。”
我一看,她的辦法居然是對著嘴猛捏葡萄皮,把葡萄肉擠到嘴裏去。
我嚇了一跳,說:“不行,這樣太危險了。如果你剛好擠到喉嚨或者氣管裏,卡住了怎麽辦?不能這樣吃,一定要放到嘴裏,咬破了吃。”
她想了想,說:“如果這樣可以,那你已經這樣做了,對不對?”
她的意思是,這個辦法如果可以用,我早就會想到了。
她怎麽就能肯定我會想到這個古怪的辦法呢?我喜歡她的盲目自信和想當然的邏輯分析。
托小貓對我說:“媽媽,我最恨Léana了。”
我:“為什麽?她打你了嗎?”
她:“沒有,可是她推我們班上最小的那個小寶寶Lila。”
我:“那你告訴老師了嗎?老師罵她了嗎?”
她猛點頭:“我不喜歡她推Lila。”
我:“那你乖不乖?你有沒有幹壞事?”
她:“我在學校裏一直都乖,從來沒有不乖。”
我:“為什麽呢?”
她:“因為我害怕老師罵我。”
我:“那你在家裏有時候不乖,你怎麽不怕爸爸媽媽罵你?”
她:“唉呀!我的爸爸媽媽有什麽好怕的嘛。”
哦,原來我們是這樣沒有威信的。
她有一天又對我說:“媽媽,我最恨老師了。”
我:“為什麽?”
她:“因為老師不喜歡我們從窗戶看爸爸媽媽。她說要裝窗簾,這樣就不讓我們看爸爸媽媽了。”
她現在怎麽這麽容易用“恨”字?
我教她“反義詞”的概念。然後問她:“漂亮”的反義詞是什麽?
她說:不漂亮。
她看我開始笑,就說:我也問你一個,“黃色”的反義詞是什麽?
我啞口無言,最後也隻好說“不黃”了事。
托小貓在爸爸身邊看爸爸工作。我從浴室叫她:乖乖,幫媽媽去廚房把水龍頭關掉。
她答應並且照辦了。我突然不放心,又大叫:“關掉龍頭就行了,你不用管洗菜的事。媽媽等一下出來洗!”
沒有回音。我又叫:“乖乖,不要洗菜啊!”
不遠處傳來她生氣的聲音:“我沒有洗!我在爸爸旁邊,怎麽洗菜嘛?”
原來神行太保已經完成任務,又回到原來的崗位上了。
我婆婆去布拉格,給托小貓帶回一個俄羅斯套娃。
托小貓口齒不清,叫它“羅羅斯套娃”。
上學前,她對爸爸說:Papa,quand je suis à l'école, il ne faut pas toucher à mon……mon……mon 羅羅斯套娃!” (爸爸,我去上學的時候,你們不能碰我的羅羅斯套娃)。
她忘了那個詞的法語,於是把中文詞照搬,不過卻變了音調,變成了“囉囉斯掏襪”,這讓我想起她剛學說話的時候也幹過同樣的事,跟爸爸說法語時,直接照搬中文詞“餅幹”,卻自動地變成了外語音調“冰贛”。
吃飯時托小貓問我:“以後我要跟誰結婚呢?”
我說:“跟你愛的人。”
她:“可以跟爸爸結婚嗎?”
我:“不可以。不能跟家裏的人結婚。要跟一個你愛的男孩子結婚。”
我想了想,又說:“最好是像爸爸媽媽這樣,跟一個你愛他、他也愛你的人結婚。如果不行的話,寧願跟一個他愛你、可是你不愛他的人結婚,也不要跟一個你愛他、可是他不愛你的人結婚。”
太複雜了。托小貓若有所思地吃著飯,好像沒聽懂。
她又說:“Ethan好像很愛我。”
我:“Ethan是誰?你班上的同學嗎?”
她:“是的。可是他是中班。”
我:“中班也沒問題。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怕大班中班。問題是你怎麽知道他愛你?”
她:“他告訴Enzo了,說‘Moi,j'aime bien Hélène’。”
我:“那你愛不愛他?”
她:“愛。”
我:“你去年不是還愛Victor嗎?這麽快就變了?”
她:“我認識的人我都愛。可是我不認識的人我就不愛了。”
原來如此,博愛,大愛!
我:“那Ethan愛你,有什麽表示沒有?”
她:“表示是什麽意思?”
我:“比如他有沒有給你帶禮物啊、糖啊之類的?……”
老鼐一看越說越不像話了,連忙幹預,說:“媽媽是跟你開玩笑的,你不要去跟人家亂說啊。”
我說:托小貓,不要用手抓菜吃。
她:你也太流氓了吧。
我:!!!……這句話你從哪裏學來的?
她:是灰太狼說邦邦大人的。
我:邦邦大人是什麽?
她:是一隻大象。
我:那灰太狼這樣說它以後,它怎麽回答?
她:它說:我就是流氓,我怕什——麽呀。
她說話的口氣實在太好玩了。後來我查了一下,原來那頭大象名叫“包包大人”。
急著出門,我在抽屜裏沒有找到本來應該放在那裏的銀行卡,很生氣,說:你爸爸這個豬頭,丟三落四。
托小貓很有意見,說:爸爸是好爸爸,不是豬頭。
我:這件事情沒做好,就是豬頭。
她:那爸爸是豬頭,你為什麽還是跟他結婚呢?
我:嗯,你說的對,我們換一個爸爸吧。
她:Janine吧。(Janine是我們的鄰居老太太)
我:不行,Janine是女人,我不能跟她結婚。
她:那你跟Janine的丈夫結婚吧。
我:Janine沒有丈夫……啊不對,Janine有丈夫的,但是他已經是Janine的丈夫了啊。
她:所以你就不能跟他結婚對不對?
我:對,而且你不覺得他太老了嗎?
她:你不覺得他太醜了嗎?
我笑得差點滾倒在地,趕快去把門窗都關死了,才想起我們說的是中文,不怕隔牆有耳。
托小貓說:你快來跟我玩。
我:現在不行,我要做飯,不然到時候沒飯吃,我們三個隻好互相吃屁,我吃你的屁,你吃爸爸的屁,爸爸吃我的屁。
她:你覺得誰的屁最好吃呢?
我: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她:我覺得一定是我的屁最好吃,因為我會在裏麵放辣椒。
看我還是不為所動,她趕快加上一句:我還會放薑。你不是很喜歡吃薑嗎?
托小貓從小就害怕蜘蛛網。見到蜘蛛網,就像見鬼一樣嚇得遠遠退開。
那天在路上她又來這麽一出。於是我問她:你害怕的是蜘蛛還是蜘蛛網?
她說:蜘蛛網。
我吃了一驚:你怕的不是蜘蛛嗎?
她肯定地說:蜘蛛網。
我:那你更怕蜘蛛網還是更怕老鼠?
她生氣地說:當然是蜘蛛網。我屬老鼠,老鼠有什麽好怕的。
托小貓說:媽媽,我愛你無邊。不,一千次無邊。
她出了一會神,好像在想什麽非常複雜的東西。
然後她吃力地說:我愛你無邊乘2……我不是說兩次無邊,是……
我明白了,接著她的話頭說:不是兩次無邊,是無邊次無邊。不是無邊乘2,是無邊乘無邊,對不對?
她高興地說:對!
我差點說:我愛你無邊的無邊次方。
但我害怕這句話說出來又要引出無窮無盡的解釋,所以最終還是忍著沒說。
"黃色"和"不黃",怎麽想出來的,這小姑娘真了不得呀。
托小貓的"博愛""大愛",太可愛了。
"邦邦大人",說的關於流氓的話,太好玩了,有點象蠱惑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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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負責向托小貓解釋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謝謝。她有些思維很奇特,似乎無中生有,但是其實又都是有原因的。
是,現在跟她鬥智鬥勇的難度增加了。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