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胃病的阿喀琉斯

接連胃痛了一兩個月，終於忍不住看醫生去了。

胃痛本是舊疾。十來歲時離家求學，被學校的粗糙夥食生生害出了胃病。一個同學陪我去醫院檢查，我竟然還勇敢地做了胃鏡。時至今日，當年那根管子通過喉嚨插到胃裏去的情景還曆曆在目。我同學說：“你真勇敢，一聲不吭（老大，我倒是想吭聲，喉嚨給堵住了呀），我在外麵，從門縫裏隻看到你一雙穿了襪子的腳一個勁兒蹬啊蹬。
我那天穿的是一雙紅黑相間的花尼龍襪。從此，每次胃痛，我都想起一雙穿了花尼龍襪子的腳，蹬啊蹬啊蹬。

昨天見了醫生，把剛從詞典裏查到的“慢性淺表型糜爛性胃炎”的法語翻譯順溜地說給他。他對著電腦一通狂敲（唉，時代不同了，連病曆都信息化了），說：先吃一個月的藥。如果不能好徹底，就得再做胃鏡，重新檢查。

這要是在中國的醫院，一定二話不說就上胃鏡了。

好，這事兒算了了。我接著說：我還腰疼。
說著我把以前拍的X光給他，他看看，又讓我躺下，按按後腰，前後左右屈折一下，說：骨頭沒問題，應該是肌肉損傷。我給您開個處方，去理療吧。

好，這事兒也算了了。我又說：我左腳後跟疼。
這腳後跟疼，是我生了女兒之後才開始的。我自己覺得很可能是月子沒做好的關係。可是我每次這麽說，老鼐就嘲笑我。我覺得如果我對醫生這麽說，最可能的結果也是被他嘲笑。於是我隻好假裝把這當作一個簡單的時間參考，小心翼翼地說：“……開始疼痛的時間大約跟我女兒出生的時候相重合，”希望這醫生有醫神相助，自動中醫上身，或者至少知識淵博，學貫中西，一拍桌子說：“這不就是月子病嗎！”
當然，我的夢想注定是要破滅的。他漠然地聽我說完這個重要的信息，絲毫不為所動，蹲下來捏捏我的腳後跟，然後在紙上畫出一隻類似腳後跟的東西，一邊畫一邊解釋道：腳後跟疼痛，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肌腱發炎，一種是長了骨刺。
“如果是前一種，唯一的辦法是多休息，以待時日。”
這不說了跟沒說一樣嗎。我問：“那如果是後一種呢？”
他說：“後一種一般是年紀大點的女士才會有的。”
我說：“我年紀也不小了。”
他說：“一般是比您年紀大的女士才會有的。”
我堅持說：“我也不小了……”突然醒覺離題太遠，這個閑氣不爭也罷。於是改口問：“那如果是這後一種，又該如何治療呢？”
他說：“無藥可治。它會越長越大，越來越痛。最後實在不行了，就打封閉，止痛。”
這不還是廢話嗎。
原來醫生是在告訴我：年紀大了，必然有些疼痛，不可避免，無藥可治。
原來醫生能治病，卻治不了老。

我按著隱隱作痛的胃告別醫生，捶捶後腰，一跛一跛地走出診所。
我很想詩意一下，把自己當作英勇無敵的阿喀琉斯，渾身上下除了腳後跟之外，刀槍不入。
可是阿喀琉斯顯然不胃痛，也沒有腰肌勞損。

所以我隻是一個有慢性胃病的、腰肌勞損的、腳後跟不知是肌腱炎還是長了骨刺的、認為自己月子沒做好卻無人理解的、遙想希波克拉底也遙想孫思邈的、按著肚子捶著後腰慢慢跛行在異鄉的，中年女人。

[無勝於聊]

胃、十二脂腸潰瘍：雞蛋殼30個炒焦研成粉，麥麵粉半斤炒焦，一起抖勻，早晚飯前用。開水衝服，一次2錢（約半調羹），一日二次，一般一付藥可愈，重病需二付。

[無勝於聊]

前一段我膝蓋冷痛，因為冬天著了涼。我用刮痧的辦法治，很管用。這種痛是因為經絡運行不暢，你試試用刮痧板沾油（什麽油都行，用芥末油比較好，專門外用的）從大腿一直刮到腳踝，往一個方向刮（不要來回刮）不通的地方會出現淤青或紅點，等消退了再刮一次，直到痊愈。你的腰痛也可以用這種方法刮整個背部，先沿脊柱兩側，再刮旁邊，都是從上倒下刮。沒有刮痧板可以用邊緣光滑的東西代替。

[托寶貓]

回複africangrey的評論:

謝謝這麽多醫藥信息，記下了。在歐羅巴土地上堅持看中醫，這才叫做情比金堅呢，嗬嗬

[africangrey]

不要急，慢慢都會好的。隻身在外，隻有自己照顧自己。有條件的話， 可以去德國或瑞士德語區看看，那裏有中醫中藥。可以先查Zurich Zeitung的廣告。那邊的老百姓比較相信傳統， 他們自己的草藥也管用。Graubunden山區的人用murmurtierli oil 治療腰腿痛， 就是老鼠油，和湖北人一樣。可以去問Chur的藥店。
good luck。

[托寶貓]

回複過耳風的評論: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也納悶，那個醫生跟我無冤無仇，不可能亂開虎狼藥來害我啊。
我這幾天甚至做出這樣的假設：他開這個藥，目的就是讓我頭疼得比胃疼的程度還厲害，好讓我能忘記胃疼……hoho

[過耳風]

你說的這個胃藥比較可疑，我在這邊偶爾吃藥，都會感覺太猛，我覺得還是西方人的這個體積比我們大，所以很可能我們隻需兒童用藥量。嗬嗬

[托寶貓]

回複陳默的評論:

默默姐，謝謝關心。醫生給我開的胃藥真是猛，我吃了三天，頭疼欲裂。很苦惱地想著，這要是必須用頭疼的代價來換取胃的好轉，我真還不知道該選哪個呢。
腳後跟疼，我肯定也是因為生了孩子之後，不愛穿襪子，才搞出來的。現在亡羊補牢，每天不穿襪子就不下地，而且從昨天開始還恢複了睡前泡腳的光榮傳統，哈哈
我們都像婭米所說的一樣，勇敢耐心地活著吧。

[托寶貓]

回複婭米的評論:

婭米，別哭，要笑！：）
聽你的，我勇敢，我耐心，我好好，我活著！
人生自古誰無老，nnd，who怕who啊
（我怎麽覺得說出這句話來，相當滴色厲內荏啊……:((( ）

[陳默]

抱抱貓貓。

慢性胃病要好好調養啊，妹妹還年輕，會好的。

腰疼是不是累著了？要不再換個床墊試試？

這腳後跟，我信你說的，真可能和月子有關。我生孩子是夏天，熱啊，在婆婆家裏做月子，雖然他們囑咐我捂著點，穿上襪子，但熱啊，難受啊，我就不穿。婆婆畢竟不是媽媽，也不方便強迫我不是？我媽遠在千裏之外，電話裏的叮囑我也當耳旁風。我那時也洗澡、吃水果，別的倒沒事，但就是腳怕吹風。從此後穿涼鞋就不舒服，倒是不怎麽疼，但隱隱覺得涼颼颼的。

不過這些年也慢慢好了。所以，聽婭米的，“勇敢地，耐心地，好好地活著吧”。

一個人帶著孩子，還是注意休息和保養啊。

[婭米]

唉，你這隻貓，讀了這篇又想笑又想哭。勇敢地，耐心地，好好地活著吧，我們都要走向衰老。對，隻有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