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的麵紗不能成為真理之遮羞布(十五)

   研究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史，或研究美國穆斯林曆史者，不可能不研究既具有代表性也具有爭議性的馬爾科姆.艾克斯。

   馬爾科姆.艾克斯出身草莽，自小備受種族歧視之苦。根據他自己的《馬爾科姆.艾克斯自傳(The Autobiography of Malcolm X)》說，他的父親艾爾.裏圖(Earl Little)與叔父都是被美國三K黨(Ku Klux Klan)謀殺致死的，母親路易莎.諾頓(Louisa Norton)被嚇成了神經病。

   在馬爾科姆.艾克斯死後才出版的《馬爾科姆.艾克斯自傳》是美國近代民權運動史上的大事。該書由馬爾科姆.艾克斯口述，亞曆克斯.哈利(Alex Haley)執筆。受了馬爾科姆.艾克斯精神感染，亞曆克斯.哈利在為馬爾科姆.艾克斯寫完了這本口述自傳後，又以自己的家族曆史為背景，寫出了另外一本振經全球的經典巨著《根(Roots)》。

   《根》共賣出了超過六百五十萬冊，翻譯成三十種文字，改編最高成收視率的電視連續劇，得獎無數。《馬爾科姆.艾克斯自傳》出版後，受到了美國主流社會的器重和肯定，《時報雜誌(Time)》高價評論該書是〝本世紀十本最重要的非小說書籍之一〞。

   《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評之曰：〝一本非凡的、卓越的、痛苦的而重要的書。〞

   他在《馬爾科姆.艾克斯自傳》又說，在自己還未出生前，他父親就不停地接到三K黨的生命威脅，認為他所參與的美國民權運動，是在〝製造麻煩〞，是在〝向白人的尊嚴挑戰〞，命令他帶著家人，必須搬離奧馬哈市，否則後果自負。

   艾爾.裏圖擔心家人的安全，於是將家人搬遷到威斯康辛州密爾沃基市(Milwaukee,Wisconsin)，但還是未能解決家人安全的問題，經常受到三K黨的生命威脅，於是又再搬遷至密歇根州首府蘭辛市(Lansing,Michigan)定居，然而到處亡命的結果，依然擺脫不了三K黨的繼續殘殺。

   搬到蘭辛市沒有多久，他們的住家在一個夜裏，被一個自稱為〝黑色軍團(Black Legion)〞的三K黨縱火燒毀，艾爾.裏圖一手持槍，一邊摟著一個孩子，一邊背著另一個孩子，領著家人，衝出火海，幸未被燒為灰燼。

   黑色軍團三K黨對於艾爾.裏圖之沒有被大火燒死一事，相當不滿意，於是決定另外一種更直接的辦法來處理他：1931年9月28日，派出暴徒，埋伏在艾爾.裏圖的回家路上，五花大綁後，首先將他進行人身攻擊和侮辱，然後以繩子拉住雙手，用飛馳的汽車活生生的撞死。

   艾爾.裏圖被謀殺後，蘭辛市法院采用了黑色軍團三K黨控製的報紙的說法，判決他是〝自殺死亡〞，因而包括一份較大的人壽保險在內，拒絕賠償，也沒有人需要負責他的死亡。

   長大後的馬爾科姆.艾克斯溫文儒雅，風度翩翩，思想敏捷，口若懸河，能言善道，談話幽默，霸道有力，極富煽動力。  

   隻活了三十九歲就被暗殺的馬爾科姆.艾克斯，自小就膽色過人，他公開敵對美國政府，藐視白人，辱罵猶太人，鼓吹黑人至上論，也公開挑戰三K黨，揚言要以力對力，以暴易暴地與之對著幹到底。

   馬爾科姆.艾克斯有一句極其彪悍的名言：〝我不提倡暴力，但是如果有人故意踏我腳趾的話，我必踏回之。〞他的好鬥個性，盡在此言中也。

   馬爾科姆.艾克斯的仇視白人心態是從心底裏麵發出來的，有一次，一位白人年輕女學生，在後麵追著他說道：〝馬爾科姆.艾克斯先生，我是支持和崇拜你的，我有什麽可以為你效勞的嗎?〞馬爾科姆.艾克斯傲慢地回答道：〝什麽都沒有!〞把那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女學生冷冷的擱在那裏，頭也不回就揚長而去。

   無論你喜歡他還是討厭他，支持他還是反對他，但誰也無法否認馬爾科姆.艾克斯對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的貢獻。包括美國曆史上第二位非洲裔美國人，現任的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克拉倫斯.托馬斯(Associated Justice Clarence Thomas)等人在內，都認為他是美國近代民權史上的英雄。

   美國曆史學家（Robin Kelly）曾這樣入木三分地形容馬爾科姆.艾克斯說：

   〝馬爾科姆.艾克斯代表著許多的事情:泛非洲人主義(Pan-Africans)、黑人權力之父(Father of Black Power)、宗教狂熱者(Religious fanatic)、壁櫥裏的保守主義(Closet conservative)、初期的社會主義派(Incipient socialist)和社會威脅者(menace to society)。〞 

馬爾科姆.艾克斯原名是馬爾科姆.裏圖(Malcolm Little)，於1925年5月29日在美國內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Omaha,Nebraska)出生。

在他遇刺之前，在麥加經過了真正穆斯林宗教的洗禮，終於覺悟到自己多年來所虔誠信仰的所謂美國伊斯蘭教竟然是一場騙局，後悔之下，放棄了馬爾科姆.艾克斯的名字，改為更像遜尼派穆斯林的〝艾爾哈吉.馬利克.艾爾. 沙巴茲(El-Hajj Malik El-Shabazz)〞，可是命運之神並沒有允許他演繹真正得道後的自我，就關閉了他生命的前進之路。

   馬爾科姆.艾克斯雖然在貧窮之家出生，但他有著一位意誌堅強、自重自愛而且絕不向三K黨邪惡勢力低頭的基督教牧師父親，這對於他的成長與個性，有著非常重大的影響。

   艾爾.裏圖是馬庫斯.加維(Marcus Garvey)的忠實信徒，曾在加拿大接受過馬庫斯.加維的親自培訓，關係密切。

   庫斯.加維是牙買加(Jamaica)公民，卻在美國大地上呼風喚雨，上躥下跳，大搞泛非洲主義，為非洲裔美國人鼓吹民權，他成立了〝環球黑人進步協會（Universal Negro Improvement Association）〞，在巔峰狀態時，會員高達兩百萬人。

   由於馬庫斯.加維在美國觸犯了〝郵政詐欺(mail fraud)〞，坐牢後被驅逐出境，永遠不得返回美國，熱鬧多年的環球黑人進步協會也跟著土崩瓦解。

   馬庫斯.加維本人因為心胸狹窄，欠缺度量，在英國倫敦時，讀到一篇《芝加哥衛報(Chicago Defender)》的美國記者諷刺他的文章後，竟然一口氣憋不上來，以五十三歲之年，活生生的氣死了。

   艾爾.裏圖就是環球黑人進步協會的地區領導人。根據《馬爾科姆.艾克斯自傳》中說，他有三個叔叔，最小的一位叔叔就是被三K黨私刑處死的，家族的曆史，宗教的洗腦，使他對美國白人產生了刺骨的仇恨。

   馬爾科姆.艾克斯共有七個兄弟姐妹：威爾弗雷德(Wilfred)、希爾達(Hilda)、菲爾伯特(Philbert)、雷金納德(Reginald)、伊馮(Yvonne)和韋斯利(Wesley)。

   艾爾.裏圖死後，路易莎.諾頓無力單獨撫養七個孩子，隻得任由他人領養，自此家庭破碎，各奔前程。馬爾科姆.艾克斯初中畢業在填寫理想的未來職業時寫的是：律師，但他的白人老師在他表格上的評語卻是：〝這對一個黑鬼來說，並不是一個現實的目標(no realistic goal for a nigger)〞。

   短短幾個字，卻在馬爾科姆.艾克斯心靈和自尊上留下了永遠無法撫平的創傷，自此開始自暴自棄，在波士頓市和紐約市開始行凶作惡，吃喝嫖賭、偷盜、搶劫、吸毒，導致數次的被捕，管教和判刑，但這些懲罰對馬爾科姆.艾克斯來說，一律無效。

   在1946年1月12日的一次入室偷盜失手被捕後，美國法官判了他八年的重刑，希望他能吸取教訓，改過自新。這次的監獄之災，改變了馬爾科姆.艾克斯的一生。

   馬爾科姆.艾克斯被安排到馬薩諸塞州查爾斯敦(Charlestown，Massachusetts)監獄服刑，他在這裏，依然每天口吐狂言，惡言毒語，咒罵《聖經》，褻瀆上帝，製造麻煩，因此獄友們替他起了一個不太雅觀的外號：〝撒旦(Satan)〞。

   1948年，馬爾科姆.艾克斯接到了他兄弟菲爾伯特.裏圖的書信，告訴了他一些有關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的訊息，但他沒有在意。後來又接到另一位兄弟雷金納德.裏圖的書信，要他不要吃豬肉，不要吸煙，〝我會教你如何離開監獄的〞。這個訊息開始引起了馬爾科姆.艾克斯對伊斯蘭教的興趣。

   菲爾伯特.裏圖和雷金納德.裏圖都是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的信徒，再加上馬爾科姆.艾克斯在監獄裏接觸了一位基本教義派激進的伊斯蘭教徒，〝你見過有一個白人是好東西嗎?〞 這就是馬爾科姆.艾克斯接近伊斯蘭回教的最初座右銘。

   通過兩位兄弟的聯係，馬爾科姆.艾克斯在獄中開始與自封為伊斯蘭國度清真寺〝最高導師〞兼〝真主阿拉的使者〞的伊萊賈.穆罕默德取得聯係，在幾封書信來往後，馬爾科姆.艾克斯覺得伊萊賈.穆罕默德就是他的偶像，他的英雄，他的人生目標，更確認他是非洲裔美國人在人間的救世主!

   1948年二月，馬爾科姆.艾克斯被調到一間以擁有龐大完善圖書館聞名於世的馬薩諸塞州諾福克(Norfolk,Massachusetts)監獄繼續服刑，這間圖書館，為求知欲極強的馬爾科姆.艾克斯開啟了人生知識的大門，他一頭栽了進去，日以繼夜地學習和讀書，自我充實，自我升華。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在1952年8月7日得到假釋出獄時，馬爾科姆.艾克斯已經是一位不嫖不賭、不煙不酒、思想成熟、德行有為而風度翩翩的虔誠穆斯林青年。

   六年來的與伊萊賈.穆罕默德保持個人通訊，使他迫不急待地立即飛赴芝加哥市，拜會心目中的〝真主阿拉的使者〞。

   在芝加哥市伊斯蘭國度清真寺〝最高導師〞伊萊賈.穆罕默德的提議下，馬爾科姆.艾克斯放棄了白人奴隸主的姓氏〝裏圖〞，改為非常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化的〝艾克斯〞，表示自己不知道誰是自己祖先的意思，是為世人所熟悉的〝馬爾科姆.艾克斯〞。

   馬爾科姆.艾克斯的出身背景和絕對效忠表現，正符合了伊萊賈.穆罕默德的胃口，他之受到重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在極短的時間內，馬爾科姆.艾克斯成為伊萊賈.穆罕默德的得意左右手，出任伊斯蘭國度清真寺代言人，兼任伊斯蘭國度波士頓區第十一號清真寺的護法導師，儼然是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的第二把交椅紅人。

   十二年的努力，馬爾科姆.艾克斯使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的分店越來愈多，會員以幾何式的速度增加，逐漸形成了功高震主的局麵。在共同利益的大前提下，兩人勉強湊合著合作，但是已經無法長期合作與彼此猜忌的心態，隨著時間的流逝，無可避免地逐漸浮上了台麵。

   1963年11月22日，美國第三十五任總統約翰.菲茨傑拉德.傑克.肯尼迪(President John Fitzgerald Jack Kennedy)在德克薩斯州達拉斯市(Dallas,Texas)遇刺身亡，全國陷入悲哀之中。

   1963年12月1日，有記者要馬爾科姆.艾克斯發表有關肯尼迪總統被刺致死的看法，馬爾科姆.艾克斯輕浮地回答說：〝那隻是母雞回家棲息而已，對於這種母雞回家棲息之事，我不僅不悲哀，反而高興得很呢!〞

   約翰.菲茨傑拉德.傑克.肯尼迪是美國曆史上第一位支持美國民權運動的美國總統，也是第一位不歧視非洲裔美國人的美國總統，馬爾科姆.艾克斯的公開發言，造就了美國黑白族群的更加對立。

   伊萊賈.穆罕默德借助這個機會，整肅馬爾科姆.艾克斯的囂張氣焰和山頭勢力，1964年3月8日，他下令懲罰馬爾科姆.艾克斯封嘴九十天。

   為了彰顯自己的偉大，和借機羞辱馬爾科姆.艾克斯，伊萊賈.穆罕默德將這個〝懲罰令〞用電報、電話、書信和口頭通知了美國所有的電視台、廣播台、報紙、雜誌和全美國各地的伊斯蘭國度清真寺領導人。

   在通知各地伊斯蘭國度清真寺領導人的公函中，在結尾時還加上了一句使人深思的尾巴---- 〝如果馬爾科姆.艾克斯認罪的話〞，意味著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對馬爾科姆.艾克斯的〝懲罰〞可能不止九十天。

   伊萊賈.穆罕默德為了將馬爾科姆.艾克斯置於死地，他暗地裏派出一名伊斯蘭成果殺手，意圖用汽車炸彈將他炸成齋粉，但是那位伊斯蘭成果殺手的天良不允許他對馬爾科姆.艾克斯采取行動，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完整地告訴了馬爾科姆.艾克斯。

   這件意圖謀殺自己的事情使馬爾科姆.艾克斯感覺到伊萊賈.穆罕默德的陰險、毒辣和無情的個性。他更知道如果自己繼續留在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的話，將是死路一條。

   正在這個骨節眼上，一件扒掉伊萊賈.穆罕默德宗教神秘麵紗的通奸官司發生了：1962年7月3日，一篇發自洛杉磯〝國際聯合新聞社（United Press International Inc.）〞的特稿，出現在全美國各大主流報紙的頭版新聞上：

   〝六十七歲的黑人穆斯林運動領袖伊萊賈.穆罕默德今天麵臨著兩位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婦女，前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秘書的四個親子責任訴訟。

   在遞交給洛杉磯法院的文件顯示，露薩裏小姐(Miss Rosary)和威廉斯小姐(Miss Williams)都說，她們自1957年開始一直到現在，與伊萊賈.穆罕默德保持著性關係。

   露薩裏小姐說她與伊萊賈.穆罕默德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而她肚子裏的第三個孩子也快將出生；威廉斯小姐則說，她女兒的父親就是伊萊賈.穆罕默德。〞

   原來伊萊賈.穆罕默德曾將他辦公室的六位年輕小秘書逐一誘奸成妊，而其中的兩位二奶，被〝先知〞誘奸成妊後，因為得不到他曾許諾過的經濟利益與孩子們的生活費而將他一狀告進了法庭，要他負起法律責任。

   這場非常不名譽的官司，不僅露出了伊萊賈.穆罕默德的廬山真麵目，還在極其嚴格反對通奸與不吃豬肉的美國穆斯林社區裏激蕩成一場宗教大風暴。

   過去在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傳教〞歲月裏，一直以仁義道德為號召的伊萊賈.穆罕默德，曾對多位犯有通奸事件的伊斯蘭國度清真寺信徒，處予〝五年隔離〞的懲罰：即在五年之內，不得與任何穆斯林有所接觸。

   這個〝道德形象〞、〝先知〞和〝真主的使者〞的無上地位，使〝道貌岸然〞的伊萊賈.穆罕默德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半人半神的現代美國穆斯林代表人物，美國的新聞媒體以〝美國最有權勢的黑人〞譽之。

   馬爾科姆.艾克斯為了確定這件司法案件不是由白人捏造出來以破壞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的謠言，他親自拜訪了幾位受到〝阿拉真主的使者〞性侵犯過的婦女，親眼看到了那一批批的私生子的可憐，親耳聽到了一群群二奶們的哭訴，馬爾科姆.艾克斯在驚訝憤怒之餘，終於看清了伊萊賈.穆罕默德醜陋的廬山真麵目!

   根據《馬爾科姆.艾克斯自傳》第十六章中說，他於1963年四月，飛到亞利桑那州鳳凰城(Phoenix,Arizona)與伊萊賈.穆罕默德見麵，商談如何處理這件使全伊斯蘭國度清真寺信徒陷進信仰危機的通奸醜聞。

   在伊萊賈.穆罕默德豪宅的遊泳池邊，這位當代的活聖人向馬爾科姆.艾克斯輕描淡寫地解釋說：

   〝我是大衛(King David)王，如果你讀過《聖經》裏有關大衛王偷走別人老婆的故事，我就是那個大衛王。如果你讀過諾亞(Noah)喝醉酒的故事，那就是我。如果你讀過魯特(Lot)和他自己女兒睡覺的故事，那就是我。作為一個先知，我必須滿足這些事情。〞

   道德敗壞、信仰危機、汽車炸彈、和〝如果馬爾科姆.艾克斯認罪的話〞等事件使馬爾科姆.艾克斯沒有了選擇。

   1964年3月8日，在沒有與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總部和伊萊賈.穆罕默德個人打招呼的情況下，馬爾科姆.艾克斯突然在紐約召開記者招待會，宣布自己已經脫離了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創立了兩個新的組織：〝穆斯林清真寺(The Muslim Mosque.Inc.)〞與〝非洲裔美國人協會(Afro-American Unity)〞，自任牧師和總裁，前者是宣傳正宗的伊斯蘭宗教，後者是推動美國黑人民權運動的泛非洲主義。

   馬爾科姆.艾克斯毫不客氣地抨擊伊萊賈.穆罕默德為〝假先知〞、〝強盜〞、〝土匪〞、〝淫棍〞和〝通奸犯〞等。伊萊賈.穆罕默德立即在他的伊斯蘭國度清真寺機關刊物《穆罕默德的話》中進行反擊，咒罵馬爾科姆.艾克斯是一個〝叛徒〞、〝賣主猶大〞、〝假穆斯林〞、〝貪汙犯〞和〝徹頭徹尾的偽君子〞等。

   個人恩怨加上利益衝突，使兩人自此反目成仇，馬爾科姆.艾克斯成為伊萊賈.穆罕默德必須要置之於死地的頭號敵人。

   1964年4月3日，馬爾科姆.艾克斯按照穆斯林的傳統，前往穆斯林聖地麥加朝聖。當他在麥加與來自其它國家的穆斯林一齊朝拜時，他發現真正的穆斯林，竟然與自己所了解的穆斯林完全不一樣，他們既來自不同的國家，也有不同的種族，真正的遜尼派伊斯蘭，不是一些散播仇恨的暴徒，而是一些有溫和主張的信徒。

   馬爾科姆.艾克斯在麥加朝拜時突然得道，他領悟出了一個人間普世的基本價值：隻有謙虛與真愛，才能折服對手，而暴力與仇恨，隻能增加更多的暴力與仇恨。

   昨日已死，今朝重生，為了紀念自己的悟道，他放棄了伊萊賈.穆罕默德為他命名的〝馬爾科姆.艾克斯〞，改為更像遜尼派伊斯蘭教的〝艾爾.哈吉.馬利克.艾爾. 沙巴茲〞。

   馬爾科姆.艾克斯在大徹大悟後，徹底地改變了自己，開始奔向自己認定的理想，他邀請白人進入他的清真寺，接受所有的種族為穆斯林會員，放棄反對、仇恨與歧視白人的種族主義，遠離暴力，推廣謙虛，講究大愛，宣示犧牲自我。

   在接受《生活雜誌(Life)》訪問時，馬爾科姆.艾克斯公開承認自己在伊斯蘭國度清真寺那段歲月，是〝一段充滿了病態和瘋狂的日子〞。他後悔年輕時因為無知與偏激，曾當街羞辱一位崇拜自己白人女學生，〝她是含著眼淚離開的，她的失望一直埋藏在我心底，我為此而深感後悔與難過----我曾是個生性怪癖而神誌顛倒的人，為此我付出了十二年寶貴的時光。〞

   人們看見的是一位嶄新的馬爾科姆.艾克斯，一位大家不認識的馬爾科姆.艾克斯， 一位仁慈友愛的馬爾科姆.艾克斯，一位氣勢大度儼然一代宗教領袖的馬爾科姆.艾克斯。

   正當大家在研究到底是什麽力量將馬爾科姆.艾克斯改變成心胸廣闊的智者時，死神已經站在他的背後，將他的生命畫下了一道休止符。

   1965年2月21日是馬爾科姆.艾克斯的宿命日。在紐約曼哈頓奧杜邦舞廳(Audubon Ballroom,Manhattan,New York)裏，整齊地擺著四百張椅子，準備馬爾科姆.艾克斯下午兩點三十分演講之用，在高大的黑色帷幕下，舞台上簡單地擺著八張椅子和一個演講台。

    那天的演講並不向外公開，除了允許一位國際聯合新聞社的非洲裔美國人新聞記者斯坦利.斯科特(Stanley Scott)以普通聽眾的身份在場外，所有的新聞記者全部排除在演講廳的大門之外。

   下午一時四十五分，已經有不少的聽眾入座，零零星星地散坐在四周不同的位子，最前排的椅子，有幾位彪形大漢靜靜地坐在那裏，等待著馬爾科姆.艾克斯的出場。

   馬爾科姆.艾克斯身懷六甲的妻子貝蒂.桑德斯(Betty Sanders)為了支持英勇的丈夫，不顧行動不便的大肚子，帶著孩子們，大老遠的從長島趕過來捧場。

   馬爾科姆.艾克斯在下午一點三十分抵達演講廳後台，和助理們討論著一些細節性的問題。馬爾科姆.艾克斯告訴他的助理們說：

   〝我待會在演講時，不會提及黑色穆斯林炸毀我房子的事情，因為那不是大家想聽的故事----其實我今天是不想演講的，但是我會借著這個機會告訴聽眾，希望我們黑人之間不要自相殘殺，因為這正是白人們的詭計。我不抵抗任何人，所以我今天才站在這裏。〞

   馬爾科姆.艾克斯回頭向他的女助理說：〝請原諒我剛才為了語言的失誤而發火----我的事情快要完了。〞女助理忽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欲語還休，把想說的話又吞回肚子裏：〝我明白，我明白。〞

   馬爾科姆.艾克斯站在帷幕的側麵，聽著臨時司儀斯達爾華特.本傑明.艾克斯(Stalwart Benjamin X)拉高嗓門大聲說：〝現在，我的話說完了，讓我介紹一位可以為你打拚的先鋒，可以為你犧牲的人，我要你們親耳聽聽這些精彩演講----我們的勇士馬爾科姆.艾克斯!!!〞

  馬爾科姆.艾克斯在如雷的掌聲中，一反以往輕快的腳步，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講壇，也走向死亡。

   馬爾科姆.艾克斯剛在講壇前站住，用疲乏的眼神瞄視了全場一周，朝著坐在前排聽眾椅子上的懷孕妻子和四位女兒微微一笑，然後大聲地說出開場白:〝真主保佑你們! 真主保佑你們!(Asalaikum!Asalaikum!)〞

   台下聽眾中立即爆發出一陣〝真主也保佑你! 真主也保佑你!(Asalaikum Salaam! Asalaikum Salaam!)〞的熱情回應。

   語音未畢，坐在第八排中間的兩名彪形大漢忽然站立起來，大聲叫嚷著說：〝黑鬼!不要把你的手放在我褲帶袋裏!不要把你的手放在我褲帶袋裏!〞兩人開始互相推拉起來，大家不由自主地將注意力，集中到他們的身上，現場開始混亂。

   馬爾科姆.艾克斯的保鏢離開了講台，要到後麵去解決那兩個人的爭吵，馬爾科姆.艾克斯在舞台上立即落了單，變成了一個毫無保護的目標。

   馬爾科姆.艾克斯並未意識到這是一場陰謀的前奏曲，還在開著幽默的玩笑說：〝兄弟們!兄弟們!不要興奮得太早了!請冷靜點!請冷靜點!〞

   話語剛完，坐在最前兩排的三名黑人彪形大漢，突然站立起來。從大衣裏麵掏出武器，跳上舞台，一言不發，朝著馬爾科姆.艾克斯就開火!

   一支手槍和兩支半自動武器，在三十五秒鍾內，將所有的子彈全打在馬爾科姆.艾克斯身上!從三個凶徒手裏的武器噴出來的子彈，將馬爾科姆.艾克斯掃射得往後飛仰，壓翻了兩張椅子，活生生地打翻在舞台上。

   眾人在凶手們鳥獸散後，將身中十六槍的馬爾科姆.艾克斯送往附近的紐約哥倫比亞長老會醫院(New York Columbia Presbyterian Hosipital)急救，由於傷勢過重，醫院在1965年2月21日下午三點三十分宣布馬爾科姆.艾克斯死亡。

  策劃與執行這場刺殺馬爾科姆.艾克斯陰謀事件的七人是：托馬斯.海根(Thomas Hagan)、諾曼.巴特勒(Norman Butler)、托馬斯.約翰遜（Thomas Johnson）、班.托馬斯(Ben Thomas)、威爾伯.麥金利(Wilbur McKinley)、萊昂.戴維斯(Leon Davis)和威廉.布雷德利(William Bradley)；當然，整件幕後的真正黑手，就是自封為〝真主阿拉的使者〞兼活〝先知〞的伊萊賈.穆罕默德。

   根據托馬斯.海根簽署的美國法庭官方認罪文件中說，在刺殺馬爾科姆.艾克斯現場，威廉.布雷德利、托馬斯.海根和萊昂.戴維斯將武器藏在大衣裏，坐在前兩排的椅子上為刺客，由威爾伯.麥金利和班.托馬斯坐在後排，故意製造混亂，引爆煙霧彈，引開保安，為三位刺客造成動手的機會。

   托馬斯.海根在加入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受到伊萊賈.穆罕默德暴力理論洗腦後，改名為塔爾梅奇.海耶(Talmadge Hayer)，成為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分部伊斯蘭成果的打手。他誤以為為伊萊賈.穆罕默德賣命就是為真主阿拉〝聖戰〞，將來就可不經審判而直接上天堂，享受〝烈士〞的待遇。

   托馬斯.海根是唯一在命案現場因為被保安警察射傷大腿而被活捕的凶手。他有兩次犯罪被捕判刑的紀錄，1961年的〝不良行為(disorderly conduct)〞與1963年的〝非法藏匿偷盜槍支（possession of stolen guns）〞。

   時年二十四歲的托馬斯.海根被美國法庭宣判謀殺馬爾科姆.艾克斯罪名成立，處以終身監禁的刑期。根據《紐約時報》新聞網站報道說，托馬斯.海根在監獄裏行為良好，用心讀書，甚至得到了碩士學位。

   1988年，托馬斯.海根被允許在監獄外麵就業，他一邊在一家快餐店工作，一邊與妻子和家人住在紐約市布魯克林區，過著正常人的生活。2010年4月28日早上十一時，在監獄裏前後坐了四十五年的牢獄後，六十九歲的托馬斯.海根被宣布釋放出獄，成為一位真正的自由人。

   第二個被美國法庭宣判謀殺馬爾科姆.艾克斯罪名成立的凶手叫諾曼.巴特勒，他在加入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後改名為諾曼.三艾克斯.巴特勒(Norman 3X Butler)，是伊斯蘭國度清真寺伊斯蘭成果的成員。

   諾曼.巴特勒一直否認參與任何的刺殺馬爾科姆.艾克斯的陰謀和行動，被美國法庭判處終身監禁，於1985年被特赦假釋出獄。離開監獄後改名為穆罕默德.阿布德爾.阿齊茲(Muhammad Abdul Aziz)，依然在由路易斯.法拉漢(Louis Farrakhan)領導的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工作。

   1998年，諾曼.巴特勒被路易斯.法拉漢委任為紐約市哈勒姆區(Harlem,New York)伊斯蘭國度第七號清真寺保安部主管----這是馬爾科姆.艾克斯當年的發家之地，因而額外地引起了世人的矚目。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在1999年七月時，諾曼.巴特勒被路易斯.法拉漢炒了魷魚。

   第三個被美國法庭宣判謀殺馬爾科姆.艾克斯罪名成立的凶手的原名叫作托馬斯.約翰遜，在加入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後，改名為托馬斯.十五艾克斯.約翰遜（Thomas 15X Johnson），是伊斯蘭成果的打手。在監獄裏，托馬斯.約翰遜拒絕了伊斯蘭國度清真寺式的穆斯林教義，改信遜尼派伊斯蘭教，並自我改名為哈利勒.伊斯蘭（Khalil Islam）。

   被伊萊賈.穆罕默德封為伊斯蘭國度清真寺伊斯蘭成果〝中尉(lieutenant)〞的托馬斯.約翰遜在1987年時被允許在獄外就業，並於2010年春天被假釋出獄。

   2007年9月30日，在接受《紐約新聞與特點（New York News & Features)》記者馬克.雅各布遜(Mark Jacobson)》的訪問時，除了否認他曾謀殺馬爾科姆.艾克斯外，還說出了一段有關伊斯蘭國度清真寺伊斯蘭成果內部的故事：

   〝我們都是來自伊斯蘭國度清真寺伊斯蘭成果部，那是一個準軍事組織的單位。如果有人膽敢摘掉穆斯林的領結，或撕毀《穆罕默德的話》的話，我們會立即采取行動。通常我們會拳打腳踢，把得罪我們的家夥的內髒揍得吐出來。我們全是些武術高手，我們不是被訓練成黑帶，而是被訓練成如何去宰掉黑帶。當你得罪了我們後，你是不會喜歡看到我們出現的。〞

   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的領導層對於馬爾科姆.艾克斯之死是厄首稱慶的，路易斯.法拉漢在1993年5月27日、7月22日和11月29日，發表了三場有關馬爾科姆.艾克斯之死的〝真相〞演講，其中有雲：

   〝伊斯蘭國度清真寺有否教育好馬爾科姆.艾克斯?有否將他的遺毒清理幹淨?他到底是你的叛徒，還是我們的叛徒?如果我們處理他就像一個國家處理其叛徒一樣的話，那關你屁事?一個國家是有權將其叛徒割其喉而扒其皮的。〞

   1965年2月26日，伊萊賈.穆罕默德在每年的〝救世主日(Savior’s Day)〞例行大會上，對著他的信徒們幸災樂禍地說：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馬爾科姆.艾克斯站在我現在站的地方，那時候，馬爾科姆.艾克斯是安全的，馬爾科姆.艾克斯是可愛的，真神也在保護著他，給予他麵包和自由。

   他跑到所有能去的地方，亞洲、非洲、歐洲甚至於麥加，公開與我為敵，他回來後即挑起了泥巴戰，他居然膽敢在布道中說不要再仇恨敵人。隻要能使我不高興的事，他都樂此不疲。

   大家都知道我是不會傷害馬爾科姆.艾克斯的，大家都知道我愛他，我們不想殺死馬爾科姆.艾克斯，也沒有殺死馬爾科姆.艾克斯，但他的愚昧導致了他自己的下場。他是一顆星星，但卻是一顆誤入歧途的星星。

   大家知道我沒有宰掉他，但他膽敢向我宣戰，如果他依然留在黑色穆斯林組織內，肯定的會壽終正寢。他雖然有了一個非常光榮的葬禮，但在我看來，我們隻是站在一個偽君子的墓邊而已。〞

   伊萊賈.穆罕默德越說越氣，越氣越罵，搖頭歎息道：

   〝馬爾科姆.艾克斯啊馬爾科姆.艾克斯!他布的是什麽道呢?他能領著信徒到哪裏去呢?他哪裏有什麽真理?我們不想把他宰掉!是他自己的愚昧傳教方式毀滅了他自己!我怎麽會允許這個瘋子把阿拉給我們的美好東西亂七八糟掉?〞

   伊利亞.穆罕默德對著台下的三千名黑色穆斯林信徒，一口氣罵了一個半鍾點，罵得得自己的氣喘老毛病都發作了。

   伊利亞.穆罕默德罵得正高興，罵得正痛快，可是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腰杆子都直不起來。但見他猛一揮手，將要前來替他捶背順氣的助手推開，用大拇指頂著自己的鼻尖，咬牙切齒地繼續罵道:

   〝如果你想將伊利亞.穆罕默德的名譽搞臭，或將伊利亞.穆罕默德的老命幹掉的話，那你是在自我找死!神聖的《可蘭經》告訴我們不要去惹事生非，但是要自衛，一定要自衛，我們一定會幹到底!我們一定會幹到底!〞

   伊利亞.穆罕默德平靜下來總結了馬爾科姆.艾克斯的功過說：

   〝馬爾科姆.艾克斯得到了他教導別人的結果。我們並沒有宰掉他，是他自己宰掉自己。我們還知道的是，就是他自己的那些傲慢、無禮、愚蠢和背叛導致了這種下場。〞

   幾句肺腑之言，正好說出了這位自封的〝先知〞兼〝真主阿拉的使者〞的惡毒心腸。伊萊賈.穆罕默德終於如願以償地〝解決〞了馬爾科姆.艾克斯，除去了自己的心頭大患，但是卻解決不了二奶們的通奸官司，依然要麵對千夫所指，依然要原形畢露，依然要設法再用什麽謊言，來繼續維護他的〝先知〞兼〝阿拉真主的使者〞的半人半神形象。（待續）

 

 

 

2010年12月16日   高勝寒 在 美國華府

[lara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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