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緣

    這篇文章是我在一九九五年九月二十七日以“茵夢湖”的筆名發表在上海《新民晚報》夜光杯副刊的一篇短文。文章中的先生，是我的EX，老師是前幾年去世的顧方濟老師， 在此謹以本文紀念他。下麵摘錄全文：


    太極拳會成為我的生活的一個部分是我始料不及的。初識先生時了解到他有練楊式太極拳的愛好，由於一談及太極拳不免聯想到在晨曦中作太極舞蹈的老頭老太，頗有些不以為然。

    然而走人了先生的生活，就不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由你不與太極有染。常常隨先生參加他的太極圈子裏的定期交流，見他的拳友們大多是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練起拳來一招一式非常認真，師傅們常作壁上觀，有時也下場指點一二。常常也有外籍愛好者加入。除了認真學拳外，有時也會參加太極圈內的活動，如春季遊佘山，冬季圍爐吃刷羊肉之類。

    這是上海社會裏較為少見的一群人，他們樸實，深沉，世俗中的爭名奪利都似乎與他們無關。由於長期練拳，收氣斂神，氣沉丹田，久而久之練就了他們的氣質沉穩，少有浮躁和鬆垮。

    忘了何時開始學拳的，隻記得初學時動作笨拙，一招一式像做廣播操似的在擺設動作，心中明白自己遠遠未領略到太極拳的精妙之處。終於有機會向先生的老師學了，對太極的感覺好像漸漸開了點竅。第一步起式，微微曲膝站穩，雙手緩緩抬起又緩緩放下這幾十秒之中，好像真空中的萬物都凝固無聲了，周圍的嘈雜聲也遠去了，隻有我的雙手在緩緩動作，身體在靜靜地舞蹈著。這就是真正的太極吧，超凡脫俗得讓人回歸到一個清靜內斂的自我世界。

    越來越快的生活節奏，繁重的工作壓力，像無頭蒼蠅在東奔西跑，常常情不自禁地說太多的話，發太多的感歎無病呻吟，血常常容易往頭上湧。每天白天消耗太多，夜晚筋疲力盡，又空耗在電視機前思緒萬千，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終於認識到了練拳可以控製自己的身心。每次練拳後，如沐浴後般的清新舒暢，呼吸沉穩，精神凝斂，連行走都似身有重心，步伐輕盈，這時才感覺到在平常狀態中人的鬆懈散漫，任性浮誇，缺少沉靜與內斂。所謂太極蓄勁，就是精神呼吸的深沉，意念的集中，把力量收斂在內， 增加內部的力量，這對於一個人的修養身心，強壯有力，極其有利。

    故當我徐徐轉動身體，雙手運籌帷幄，從容不迫地一招一式，漸漸感到手掌的脹熱，氣在血管裏的微微騰然。我感到身體內生命力的慢慢複燃。收功後的我，微微出汗，周身發熱，精神卻出奇的沉靜和鬆弛。戴著一個全新的我走入社會，自信沉穩，是多麽令人可喜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