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的鐵圍欄

2010 年四月 15 日星期四

前幾天偶爾聽餐館的客人說康奈爾大學連續發生了幾起學生自殺事件。

寧子趕緊打電話問女兒：“考試隻要盡力就行了，拿不到 A 也沒關係。別有太大壓力。”

女兒答：“怎麽可能沒壓力？ Daddy 每年交那麽多錢（ 5 萬 3 ）。”

女兒從小跟她爸過，一直認為 Daddy 的錢是她的錢， Mommy 的錢不是她的錢。所以寧子故意在女兒上學前告訴她學費由 Daddy 付，自己的錢要拿去開餐館。本意是想讓女兒珍惜上學的機會。沒想到讓女兒思想負擔很重。看樣子明年寧子要親自撥錢給女兒，讓她輕鬆點。

寧子安慰道：“你從小學到高中畢業一路全優那是因為在科州山溝溝裏，現在到了藤校個個都是考林高手，拿不到 A 是很正常的。”

女兒驚喜地問寧子：“ Mommy 你現在怎麽會 180 度大轉彎？”。

“那都得感謝你們學校那幾位想不開的同學，我現在是徹底想通了。”寧子無可奈何。

“放心吧，我的問題比他們小多了。別忘了我是學心理學的。我不會自殺的。”

“中國有句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自殺前一定要給我先打個電話啊。”

昨晚，女兒打電話給寧子：“ Mommy ，我給 Daddy 和你都發了一篇中文作文，是關於學校在橋上圍鐵欄防止學生再自殺的事。麻煩幫我修改修改，星期五要交。多謝啦。”

寧子回到家，江子夫已經在幫她改。寧子掃了幾眼。對子夫說：“這是議論文，你邏輯思維強，隻要把文章重新組織組織就可以了，我又感冒又累，這次你來吧。你搞完後發到我的 E-mail 裏，我明早起來看。”

說完就上樓洗澡，吃水果。看完當天“魯豫有約”和“鐵齒銅牙紀曉嵐 4 ”的 DVR 就呼呼大睡，直到天亮。

今早七點，寧子打開 E-mail. 經過江子夫改過的議論文讀起來很流暢。寧子把隻改了幾個小細節就發給了女兒，並打電話通知她，同時鼓勵她寫得不錯， Daddy 隻是把段落順序改了改。女兒現在最需要的是建設性鼓勵。寧子在近階段不敢給女兒有任何的負麵評價。隻盼著她能盡早放暑假，帶她回到闊別十載的祖國，忘記學校裏所有的一切。

憂鬱的鐵圍欄  

 

近來康大校園接二連三地發生令人震驚的學生自殺事件，其中有跳橋的, 學校為此在橋上建起了鐵圍欄 。新建的鐵圍欄引起了不少爭論，有支持的有反對的。筆者是反派。 

首先，橋上新建的鐵圍欄不能預防自殺悲劇。學校不可能在峽穀邊每分每寸建造圍欄。  再說, 跳橋隻是一種公開自殺的方法，不是唯一自殺的辦法。 真正想以死來尋求解脫的人不會因為圍欄而取消自殺的念頭。這學期六個自殺事件中有三個跟峽穀沒有關係。

其次，新建的鐵圍欄是分離的象征, 它的存在使學生脆弱的心變得更孤獨。自殺悲劇給大家帶來了的心理衝擊和創傷，使整個校園籠罩在沉悶的氣氛中。鐵圍欄不但沒有改善反而在某程度上惡化了學生的情緒，使氣氛變得更加沉悶，把人們的情緒變得更加低落，甚至會引發更多的自殺。 在橋上可以到處看到不少同學對圍欄的不滿與厭惡。

時間本來可以慢慢地撫平心靈的創傷，然而鐵圍欄剝奪了這樣的機會。鐵圍欄如同撒在傷口上的鹽，使我們痛上加痛。鐵圍欄時時刻刻地提醒我們發生過的悲劇，  每當我看到鐵圍欄， 警車和屍體的畫麵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想忘都忘不了。晚上從瑟斯頓橋上走回宿舍， 有時會不寒而栗。

第三，最近的高自殺率是在統計學上可稱為是一個統計異常。  在一個月內三個自殺的概率是罕見的。不管學校做什麽，建築什麽，怎麽做，明年自殺率會下降。因為一年有六個自殺是不大可能的，所以會回歸平均回歸。這樣一來，就根本沒有證據說明鐵圍欄起了作用。 

 第四，鐵圍欄本身特別醜陋。又龐大又冷漠的灰色欄杆令人灰心喪氣 。在不幸發生之前, 每天走過橋是一件快樂的事，望著那無以倫比的美景能讓我忘卻所有的煩惱。 但現在， 我再也不能如以前一樣站在橋上觀望雄偉的瀑布, 欣賞那獨特的風景。 

鐵圍欄損壞了康奈爾大學校園最獨特的美景，峽穀是伊莎卡（Ithaca）的特點，康大獨一無二處。她經曆了幾萬甚至幾百萬年地質歲月。她見證了馮內古特(Kurt Vonnegut， 1922年—2007年，被譽為美國黑色幽默文學的代表人物。他的小說提出人類存在的基本問題。為什麽人們來到這個世界？有沒有一個智者使得世間的一切有意義？有沒有一個神最終能讓人們擺脫痛苦？) 年輕時就讀於康大的故事。鐵圍欄阻擋了人們的視線，仿佛我們田園般的學校變成了失去自由的監獄。

最後，許多學生是因為羨慕康大校園美不勝收的景色而來。現在剛好是高中生選大學的時候。 鐵圍欄會給來康大遊覽的學生與家長發送什麽樣的信息? 它可能會嚇跑未來的康大學子，起到負麵的宣傳作用。 

     總之，鐵圍欄的負麵影響大於正麵的。鐵圍攔是無謂的消費，浪費了金錢也浪費了精力。  其實，有很多其他不會遭到這麽多反對的預防自殺辦法， 包括更多的學生心理谘詢疏導工作和“提高精神” 節目。 大家齊心協力， 一定可以戰勝死亡的陰影。 

      鐵圍欄讓我們的校園醜化, 讓我們停在了悲傷中,讓時間不能愈合我們的傷口, 讓我們的精力分散。 所以，希望可以盡快抹掉那道分割線, 讓我們集體去麵對和互相醫治心靈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