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懷采薇：北京市公安局建局時期“八大情報係統”淺析

關於對地下黨的謹慎使用,其實很容易理解,想想白天黑夜兩張臉皮,時間長了真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老幾了,解放前神經繃著,一旦放鬆也成問題,再說為地下鬥爭的需要, 各種稀奇古怪的關係,為了目的那時沒人計較,解放了,根據地來的人掌權能放心麽?--轉載者

1948年12月17日，北京市公安局的前身——中國人民解放軍北平市公安局軍事管製委員會在保定成立。隨後，這支年輕的隊伍為接管北平城一路向北進發。在1948年的最後一天，全體人員進駐北平城南郊的長辛店。

從河北省建屏縣（今平山縣）西黃泥村出發時，這支隊伍有114人。根據形勢變化，一路上不斷有新成員加入到這支隊伍中。但此時北平城內魚龍混雜、百廢待興。可以想見，接管工作必是千頭萬緒，而肅清敵特作為人民公安機關的首要任務更將紛繁複雜。為此市局領導譚政文等人在向北平市委匯報工作時，請求再增加一些幹部，並特意提到天津地區有各大解放區情報部門及情報人員的情況。[①]市委書記彭真當即表示將向中央請示。

1949年1月初，中央批準了這項請求。自1月17日起，原各解放區情派駐北平地區的情報站（組）起陸續到北平市公安局報到，並入市局第二處（偵訊處）。[②]這些情報機構和人員，在肅清敵特、打擊反革命破壞活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為北平最終的和平解放貢獻了不可或缺的力量。當時到公安局報到主要有8個機構，因此在北京市公安局局史上被習慣稱為“八大係統”。

根據《北京市公安局大事記（1948-1985）》，這八大係統是：

1.    中共中央社會部直屬的平津站，負責人馮基平；

2.    中共華北局社會部保滿情報站，負責人王興華；

3.    平西情報站，負責人劉景平；

4.    冀中公安局平保情報站，負責人張烈；

5.    北嶽區黨委社會部平漢情報站，負責人李寧；

6.    冀東區黨委北平情報委員會，負責人安林；

7.    東北局社會部冀熱察情報科，負責人任遠；

8.    冀察熱遼情報處平津站北平組，負責人劉茂田。

在其它史料中，這八大係統的名稱略有出入。如劉景平負責的“平西情報站”，在北京市公安局原副局長劉湧的回憶文章中，記述為“華北局平西情報站”。在北京市公安局史誌幹部宋貴庚撰寫的《北平解放前夕的情報策反工作》[③]一文中，由安林負責的“冀東區黨委北平情報委員會”記述為“冀察熱遼社會部冀東北平情報委員會”。此外，宋文中還提到：

“晉察冀社會部……有平西、平北、滿城、石門、太原、冀中、冀東七個情報聯絡站，晉察冀社會部下屬的冀中區社會部設有平保情報站（站長張烈）……”

根據以上文字，則至少“平西情報站”和“冀東區黨委北平情報委員會”兩機構的名稱有待推敲。

以上差異的出現，不見得是簡單的“誰對誰錯”。這有可能存在簡稱的問題，也可能有新舊稱呼的問題。為了明確這八大係統的名稱，同時更為了在一個大背景下厘清這些機構之間的層級關係，筆者對這八大係統的名稱及隸屬關係進行了辨析。



在逐個解讀前，首先要強調兩個問題。

一是自抗戰以來黨、政機構建設及其關係。

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初，沒有自己的政權。因此隻有黨的各級機構，沒有地方行政機構。1931年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成立後，“蘇區”成為黨領導下的地方政權。1937年抗戰爆發後，根據國共合作協議，中國共產黨將經過長征進駐陝北的中華蘇維埃政府改為陝甘寧邊區政府，成為在中華民國框架內的合法地方政府。隨著八路軍向東挺進開赴抗日前線，新四軍以及在廣大日占區的各級中共地方黨組織領導抗日軍民開展武裝鬥爭，開辟了晉察冀、冀熱遼等抗日根據地。在政權建設上，各根據地因大小略有不同，但基本上遵循“邊區行政委員會－行署－縣”構架建設。而黨則以“××中央局（××分局）－區委－縣委”的層級相應建立組織。在解放戰爭時期，各解放區基本都由抗日根據地發展而來，中共黨組織及黨領導下的民主政權機構基本上仍延續以上規律建設，隻是由於一直處於戰爭期間，特別是後期隨著解放區的不斷擴大，各地民主政權的層級、數量、名稱變化頻繁。

二是社會部係統與公安機關的關係。

193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建立中央社會部，加強對各抗日根據地的鋤奸保衛工作和敵區情報工作的領導。簡言之，社會部是中國共產黨內部組織領導政權保衛的部門。在中央社會部建立之前，陝甘寧邊區政府和各根據地抗日政權都設立了名稱不一的鋤奸保衛機關，有的叫鋤奸科，有的叫公安大隊，有的就叫公安局。在中共中央所在地延安市，就於1937年底成立了延安市公安局。

在中央社會部成立後，鋤奸保衛工作受到各級黨委的重視，黨的社會部係統隨之建立。而中央社會部於1940年下半年製定了《公安局組織體例》，規定：

“公安局是抗日民主政權維持治安的機關。各級公安局……是各級政權機構中的一個組成部門……公安局的組織從邊區政府起……邊區政府下設總公安局，行政公署下設行署公安局……縣設縣公安局……”[④]

由此各級抗日政權中的公安機關逐漸規範完善。

關於社會部與公安局的關係，時任中共北方分局書記彭真在籌建北方分局社會部和晉察冀邊區公安總局時的講話很能說明問題：“邊區政府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政府，沒有黨領導下的公安機關，由黨委出麵抓人不行，由軍隊出麵抓人也不行，特別是特種刑事案件的偵察，軍隊係統、境委部門出麵都不行。所以，經過研究，要成立晉察冀邊區公安總局。”即，公安局在地方政權的領導下工作，同時接受同級黨的社會部的指導。這種模式一直延續到解放以後。

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由於精兵簡政等形勢需要，黨的社會部與政府的公安機關的人員經常是互有交叉，甚至在基層有一套人馬、兩快牌子的。[⑤]



在厘清以上兩個關係後，我們就可以對“八大係統”進行解讀：

一、中共中央社會部直屬平津站。此情報站為中央社會部直屬機構。

二、中共華北局社會部保滿情報站。中共華北局在當時對應的行政區域是華北解放區。1948年5月，華北解放區由原晉察冀解放區和晉冀魯豫解放區合並，而原由上述兩解放區下轄的冀中、太行、北嶽等行政公署，即由華北解放區管轄。因此，此情報站應是宋文中提到的（中共）晉察冀（中央局）社會部下屬的七個情報站中的滿城情報站。至於情報站叫“滿城”還是叫“滿保”[⑥]，或許兩資料之一有誤，或許是此情報站不同時期的名稱。

另外，雖然沒有發現明確關於中央直屬部門與地方局之間的層級關係的資料，但參照建國初期大區政治局與中央部門的關係，可以視中央社會部與華北局為平級關係。

三、平西情報站。根據上麵引用的劉文及宋文內容，筆者認為此情報站全稱應為中共華北局社會部平西情報站。與王興華負責的保滿情報站一樣，是原晉察冀中央局社會部下屬的七個情報站之一。

四、冀中公安局平保情報站。全稱應為華北解放區冀中行署公安局平保情報站。而宋文中提到的“晉察冀社會部下屬的冀中區社會部設有平保情報站”，全稱應為中共晉察冀中央局冀中區委社會部平保情報站，通過前文的分析，這應屬於典型的“一個機構、兩塊牌子”。

五、北嶽區黨委社會部平漢情報站。全稱應為中共華北局北嶽區黨委社會部平漢情報站。

六、冀東區黨委北平情報委員會。冀東區委原屬於中共冀察熱遼中央分局，其時應剛剛劃歸華北局，全稱應為中共華北局冀東區委北平情報委員會。

七、中共東北局社會部冀熱察情報科。東北局和華北局應視為平級關係。

八、冀察熱遼情報處平津站北平組。因為資料的缺乏，不能確定此處的“冀察熱遼”是中共冀察熱遼中央分局、解放軍冀察熱遼軍區還是冀察熱遼行政辦事處。但1948年12月26日，黨中央為調整承德地區黨、政、軍區劃，以上三個單位同時撤銷。[⑦]但根據以上三個單位的級別[⑧]，其下屬機構可視為與華北解放區各行政公署（區黨委）同級。

根據以上分析，各情報機構的層級關係見下圖：

北京市公安局建局時期“八大情報係統”淺析



除了以上八大係統外，根據以上資料記述，並入北平市公安局的還有王森負責的中央社會部直屬五人情報組，以及晉綏調查局等單位單線聯係的一批幹部。他們都是有著多年情報工作經驗的地下尖兵，他們的到來大大充實了北平市公安局的情報、偵察力量，其中部分同誌後來成為了北京市公安局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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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參考文獻：

《抗日根據地發展史略》，陳廉編，解放軍出版社，1987年出版。

《政法春秋》，劉湧著，內部發行，2003年10月出版。

《中國曆代政區沿革》，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8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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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引自《歲月如歌》（北京市公安局辦公室檔案處、政治部老幹部處於2001年7月編）之《首都公安初創時期的工作回憶》，作者劉湧。

[②] 《中國人民公安史稿》（本書編寫組編，警官教育出版社1997年1月出版。）和《北京市公安局大事記（1948-1985）》（北京市公安局黨史公安史辦公室1987年編）中均未提到“中央指示”出台的明確時間。《中國人民公安史稿》中提到的1949年1月1日和《北京市公安局大事記（1948-1985）》中提到的1949年1月17日均是“各情報部門根據中央指示到北平市公安局報到”的時間。隻有劉湧的回憶文章中明確提出“1949年1月17日，黨中央電令……”。

[③] 收錄在《北京公安史料專題匯編（第一輯）》（北京市公安局黨史公安史辦公室1991年12月編）中。《北京黨史》2009年第一期也刊登過此文。

[④] 《中國人民公安史稿》，第84、85頁。

[⑤] 在《中國人民公安史稿》中，就有晉察冀中央局社會部與晉察冀邊區公安管理處的例子，見第136頁。

[⑥] 滿城縣是保定市周邊的一個縣，所謂“滿保”應即為“滿城－保定”。

[⑦] 摘自《解放戰爭國共熱河省的爭奪》，鐵血網網文。

[⑧] 1947年初，中共中央決定將冀熱察區劃歸中共冀熱遼中央分局領導。因此，將分局名稱改為中共冀察熱遼中央分局，轄熱河省委（由分局兼）、冀東、冀熱察區黨委（見《解放戰爭國共熱河省的爭奪》，鐵血網網文）。後冀東成為華北解放區、華北人民政府下轄的行政公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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