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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蜻蜓之京城記憶二

(2010-02-04 12:10:52) 下一個

                                                                                      年貨

“該辦年貨了。”記得小時候,每逢大年三十前,如果能聽得到父母這麽一句話,東西還沒買,心裏就已經樂開了花。畢竟就有個盼頭了,年是年年過,貨是年年買,越買越多,後來家家戶戶親朋好友越送越多。開始還激動地不得了,恨不能人家還沒出門就像迫不及待地打開欣賞品嚐了。可這股子新鮮勁兒,隨著歲月的飛逝,怎麽越來越少了呢?辦年貨,在我童年的記憶裏,那是父母交給我的多麽偉大而光榮的任務啊。

上小學前,每逢過節,也談不上真正辦什麽年貨,因為文革時期,過年這種老傳統都給當成該打倒的漸漸消除了,而且那時候也沒有太多的貨可辦。最多媽媽能從副食商店的熟人兒哪得到點消息:下午賣排骨,說是排骨,其實就是腔骨,就這個還是媽在人群中擠了一個小時給搶到的呢。過年了,媽媽給我買個汽球,買個燈籠,一家四口擠在臨時用書桌頂替的餐桌旁咀嚼著那本來就沒帶都少肉的紅燒排骨,肉雖難啃還會塞住我的牙,可全家就是吃得有滋有味。臨了,媽還會用剩下的排骨湯加上大白菜剩米飯煮上一鍋燴飯,初一再來一頓,味道還是那麽香。嘴裏嚼著,心裏就惦記著讓爸爸帶我去放鞭炮。多少年後,突然聽說在北京城內禁止燃放鞭炮的規定後,那股子失望勁兒,好多天才緩過來。因為放鞭炮是我童年記憶裏最快樂也是最奢侈的娛樂了。

人終於長大了,家裏那輛飛鴿牌自行車可以給我使用了,這種待遇如果用上班的人的標準來說,那就是長了一級。日子好了,年貨也越辦越多了。這第一件最愛做的事就是:買雜拌糖。現在人都怕胖怕牙齒壞怕糖尿病,限製給小孩子吃糖。我那會兒,媽媽也限製我吃糖,不過是為了留著招待客人。多少次趁她不注意,我也是抓起一把就往外跑,“媽,出去玩兒了。”過後她發現了,糖早就進肚了,就算沒來得及吃,睡覺前一定解決,果然長大後的牙齒自食其果了。如今可以領到買糖的任務,心裏那高興勁兒,比吃了糖還甜,終於可以挑選我喜歡的糖了。回想起來挺有趣的,不到十歲的孩子那懂的挑呀,大部分是看著那個糖紙漂亮就買哪種。糖吃完了,小心翼翼地把糖紙弄平加在書本中,一張張收集起來,也象寶貝似的。

終於年貨中有了冷凍雞了,可是每戶憑購貨本限量幾隻。不過也有運氣差的時候,天還蒙蒙亮,就頂風冒雪的趕向了菜市場,站的腳脖子都酸了,眼瞅著就輪到自己了,一聲“賣完了。”就打破了我的美夢。可那時的我真是童心未眠,有的是精力,掉轉車頭再跑一家,終於是滿載而歸。“媽,買到了。”還沒進門就大聲地吆喝起來,其實就想讓人表揚我多能幹。

有了凍雞,來年就加上了凍魚,這回不用起大早往外跑,副食商店送貨上門,不過是晚上八點半。天那麽黑,風那麽大,可我那時不覺得怎樣,搓搓手跺跺腳,一心想著那頓和大姑媽家一起吃的年夜飯,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冰箱還沒盛行的時候,冰天雪地裏,屋外的窗台就是個天然大冰箱,有一年年貨裏,加上了牛羊肉,放在窗外,不大不小正合適。燜牛肉,涮火鍋給大年夜又多了幾道讓人嘴饞的美味。

如今的日子好過了,天天都象辦年貨,等真到該買的時候,那股新鮮勁兒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餐館林立,生意興隆,聽說年夜飯都挪到了餐館裏,用不著擠用不著排,一盤一盤端上來,可我怎麽就覺得沒有小時候的那頓燴飯香呢?

紫禁城的回音

 

說到北京,在我的心裏仿佛埋藏著這樣一個聲音,那就是紫禁城的回聲。這個古代帝王居住過的地方,如今漲價的門票,熱鬧的遊人,加上琳琅滿目的旅遊紀念品,吸引著成千上萬的中外遊客,但在我看來缺少了往日的幽靜。回聲讓我想起少女時那個心中深藏久遠的秘密.

 

年少時的一個假期裏,姐姐帶我第一次遊覽故宮博物院,那時的遊人不多,寧靜而莊重的氣氛深深地把我吸引住了。從那時起在熱鬧的北京城裏,我便把那一塊靜靜的地方當成了我心中的聖地,把故宮看作了我心中永遠的朋友。 究竟是什麽讓我對那裏如醉如癡,是古香古色的雄偉建築?還是僻靜幽深的亭台樓閣?我說不清,紅牆碧瓦,肅穆的大殿裏,雖然靠的是自然光的照明,白天也是陰陰的,時而散發出一股陰冷的涼氣,陳舊的帝王用品,常常會把我帶到那古老而遙遠的地方。大殿前漢白玉的雕刻,是否也真的象電影“火燒圓明園”中的少女慈禧玉蘭所說“趕明兒個,要是我當了皇上,我就讓龍在下,鳳在上。”一口珍妃井,不知看了多少回,有時向井中探望時還會想起光緒皇帝被囚禁在瀛台時的故事。

 

為什麽說是個秘密呢?在我讀中學的時候,每當學期最後一門考試結束後,正值正午,於是我會一個人騎車花上五角門票錢,沿著側門的小道靜靜地走進紫禁城,靜靜地看著聽著,仿佛置於另一個世界。每當我在那幽靜的小路上徘徊時,我的心好像打開了一扇窗,仿佛在僻靜之中聽到了古老的紫禁城的回音:低沉而悠遠“老朋友,我們又見麵了。”隻有在那時,才能找到那心中失去的寧靜,遠離了紛雜的鬧市,遠離了四麵襲來的壓力。每每大考完畢,我就會回到那裏,放鬆自己緊繃的頭腦,深吸一口輕鬆的空氣,紫禁城是我學生時代的樂土,是我青春時期的樂園,在那悠遠的回聲裏,靜靜裏,我把心放下,把夢留給了它。

 

說到故宮,讓我回想起西華門故宮外牆的護城河邊.那片京城風景中成了我心中的最愛。雖然在那裏我未曾發生過驚天動地的愛情,也沒有遇見過任何一個讓我思念一生的人,雖然每次都是匆匆而過,可我對那番景色濃濃的愛意,幾十年裏就是放不下,城牆的顏色褪了,河邊的楊柳長大了,在夢裏,那裏的顏色卻越來越深了。

我愛那裏的陽春三月,懶懶的陽光灑在剛從嚴冬中蘇醒過來的水麵上,波光粼粼。岸邊的垂楊柳,剛剛長出嫩綠的枝芽,微風中舞蹈著搖曳著,一陣風過後帶走了一大群起舞的柳絮,它們飛呀飛的,繼續尋找著自己新的家園。我也愛河邊落日裏的黃昏,夕陽的餘暉反射在平靜的水麵上,把那原本就是紅色的城牆映照得更紅了,雖是短暫的一刻,但這最後餘暉中瞬間的景致卻能讓我懷念醫生。我愛京城裏的這片景致,或許它能喚起我對座古城的京華春夢,或許它的獨立與喧鬧的市區有了一個不遠的空間,或許就是因為匆匆而過無意中得知,太多的猜想連自己也無法說得清楚。對一個地方的感情和有時跟愛差不多,要找出精確的理由很難很難。一種似曾相識而又無法抗拒的吸引,魂牽夢繞時常就這樣在夢裏把我送回了古老京城我的故鄉。夕陽西下,河這邊是匆匆下班歸去的行人,河對岸是座座灰色的老屋,夢裏我不止一遍地問過裏麵又會發生什麽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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