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的世界,千媚百態,風情萬種,讓多少賞花之人為之而傾倒,又令多少文人墨客為之而詩情泛濫。有人翻出世間最華麗的詞藻來描摹其容顏,也有人掏盡心底最真切的情懷去吟誦其風骨。然而,有言道“各花入各眼”,不是所有花都會成為每個人眼裏那個風花雪月的世界,但每個人的世界裏,必定會有幾枝花,絢爛並芬芳著生命。有人喜愛牡丹的高貴,也有人偏愛蘭草的優雅;有人鍾情於茉莉的清香,也有人迷醉於夜來香的馥鬱。人與花草的結緣,有如人與人之間的相遇,相知。
我自命是一位喜愛“拈花惹草”的人,在我風花雪月的文字裏,我吟誦過玫瑰的嬌媚浪漫,也讚美過蒲公英的謙卑頑強;我不吝筆墨地謳歌過殘荷在生命謝幕前的優雅從容,也毫不顧忌地追逐過“不該采”的野花舞動清風時的飄逸脫俗…….
然而,有一種備受眾人喜愛的花,卻一直沒能真正闖進我這個“花癡”的心,那就是茶花。
不知道是因為在爭芳鬥豔的花海裏,茶花的風姿不夠卓絕而未驚豔我的雙眼,還是她的情調過於平庸而沒打動我的靈魂。麵對色澤繁多又妖嬈的茶花時,我也會忍不住用鏡頭為她們留下一抹抹綻放的倩影,但,僅此而已。也許,這就隻能歸於我與她之間的緣分清淺吧。
近日,我拜讀了散文家劉荒田先生的一篇散文“落花的坐姿”,文中提及落地的茶花,“無論正反,都端端正正地坐著,一似如來佛祖的蓮座。樹下所鋪的泥土疙瘩並不平坦,可是並沒有妨礙花展示隕落後的莊嚴…….”。細膩感人的文字,喚起了我多年前在朋友家後院與一棵茶花的邂逅,以及腦海裏曾一閃而過的感動。
朋友的後院長著一棵茂盛的茶花,那天到她家聚會時,正是茶花怒放的季節。我們在吃喝之餘,少不了到後院賞花閑聊。走近茶花,隻見殷紅的花朵擠滿墨綠的枝葉間,象一張張迎客的笑臉,令賞花人讚不絕口的同時都紛紛舉起手機把她們定格於鏡頭裏。那棵估計大部分時間在清寂的後院孤芳自賞的茶花,瞬間成了我們鏡頭裏的明星。
然而,當我不經意低頭看地麵時,卻是另一番令人歎息的景象。一朵朵告別枝頭的茶花,在走完了一朵花的旅程之後,正淡定地向生命的末季謝幕,又從容地整裝待發於冰冷的土地,去共赴那場“化作春泥更護花”的使命。那一刻,茶花樹上的枝葉間正演唱著一首如火如荼的生命之歌,而茶花樹下的泥土上,正演繹著一場悲涼壯烈的茶花之殤!
歎息之餘更令我驚訝的,是那一朵朵依然殷紅如初的茶花,竟然隕落得如此的花瓣齊全,完美無缺!我目睹過數不清的落花凋零,花瓣紛飛的花開花落,而象茶花這樣告別生命的,於我還是第一次見證。那一刻,我的腦海裏閃過了一個詞“生死與共”!如果說,茶花不曾以她生命的絢爛驚豔過我的雙眼,此刻,她卻以生命的隕落觸動著我的靈魂。
聚會結束,那棵茶花連同瞬間的“生死與共”之感歎,也隨著曲終人散而被淡忘於日複一日的世俗煩囂。如果不是劉老那篇“落花的坐姿”的喚醒,如果不是因為疫情宅家所賜予的閑情,也許“生死與共”這一火花般的閃念與感動,就這樣泯滅於歲月的長河。
花草是具有靈性的,每一朵花,都在以各自的姿彩演繹著一個生命,詮釋著一種秉性。茶花,無論是劉老筆下的“隕落後的莊嚴”,還是感動過我的“隕落時的生死與共”,或者是我還沒拜讀過的其它詮釋,它都在以自己獨特的品格,在花草的世界裏彰顯著一份獨一無二。
花事如是,人生又何嚐不是如此?有人精彩一生,卻悄然而去;也有人默默無聞地活,卻轟轟烈烈地走。然而,一個人,無論是偉大的還是平庸的,努力活好每一天,每一刻,是對現時生命的一份尊重,也是日後留給自己的一份尊嚴。
謝謝!
是的,Camellia, 茶花。謝謝!
我家裏也沒種茶花,圖片都是別人家的茶花。茶花在我眼裏雖也漂亮,但沒什麽很特別,但她的隕落就很獨一無二,才引起我要為它敲篇文字的衝動。謝謝老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