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一把汗

捏著一把汗           劉玉瑩寫於12/2/2011

（1）捏著一把汗

我初中念台北的萬華女中。地理老師是程國強。他上課很凶，會罵人，大家都不喜歡他。我因為他常常說一些課本以外的東西，所以上地理課時聚精會神，專心得不得了。他說：“現在就是反攻大陸，也沒辦法統一中國。兩岸分開了那麽多年，人民的想法都不一樣了。你就算能打回大陸，你有把握把大陸人民的思想扭轉過來嗎？你打回大陸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教育人民。台灣就這麽多人，大陸卻有幾億的人口，就算人人都去當老師，教得過來嗎？一上岸，就被對方整個給吞掉了。你如果沒有辦法從教育上解決思想問題，反攻大陸就隻是一句口號而已。”那個時代捉匪諜捉得很厲害，中國廣播公司主持“快樂兒童”的白銀，演廣播劇的崔小萍，據說都是被當成匪諜給抓了起來。地理老師在課堂上這麽口沒遮攔地批評“反攻大陸”的政策，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我母親當時任職於國民黨中央黨部，我回到家都不敢把地理老師的話轉述給我母親聽，怕她會去檢舉他。

（2）武穆遺書

在金庸的小說裏，常常提及“武穆遺書”。“武穆”二字乃是嶽飛死後27年，由宋孝宗追諡的諡號。照金庸自己的講法是“武穆遺書”是嶽飛死前在獄中寫的。嶽飛是大將軍，是民族英雄，可不是什麽未卜先知的江湖術士，他焉能知道他死後27年後追封的諡號？

（3）Adios

2011年7月21日晚上收到Borders 的CEO Mike Edwards的群發電子郵件。標題是“A Fond Farewell—Thank You For Shopping at Borders”，緊接著是一篇惜別感言，看得心中挺難過的。40年的老店，就這樣被時代淘汰了。從前在Willowbrook Mall裏麵有兩家書店，Borders 和Waldenbooks，後來Borders關門了，隻剩Waldenbooks（Waldenbooks 實際上是Borders旗下的一家書店）。我常在Waldenbooks買書，也常委托她們訂購已經下架的書籍。得癌以後，不想再買書，很少去書店。2011年的七月初，雷胖陪我去Willowbrook Mall逛逛，才發現Waldenbooks也不見了。記得Tom Hanks和Meg Ryan在1998年合演的“You’ve Got Mail”，背景就是Meg Ryan 的小書店鬥不過Tom Hanks 的大書店。那時候編劇的想法大概是小書店活不下去，就隻有大書店可以活了。曾幾何時，大書店也要關門了。雷小胖表示：Borders 所以落到今日的地步，是當初的投資方向錯誤，認為網上購書及電子書沒有前途，一步錯，全盤輸。而Barnes & Noble早就投入網路市場，所以還能撐著。

William Lynch, CEO of Barnes & Noble, 在2011年的九月三十號群發了一個電子郵件給原先Borders 的顧客，告知Barnes & Noble 已經接收了部分 Borders 的assets including Borders brand trademarks and their customer list. 白雲蒼狗！！！

（4）不許動

別瞧我家老四又醜又小（老三生前是68磅，老四隻有44磅），可凶著哩。是條標準的看門惡狗。每次門口來人，老四叫得可狠了。我總是虛情假意地喝道：Cookie, shut up!!!  這是喊給門外的人聽的；心裏可是不懷好意地給老四加油：叫！再叫！叫得再大聲一點，叫得再凶一點！把門外的人嚇跑！讓人家知道咱們家有惡犬，壞人不敢來。

不單是前門來人，老四要叫；後院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它也狂叫著要出去。它隻要一叫，我和雷胖絕對立即開後門放它出去，否則它在廚房裏會叫得人都要發瘋了。有一天，它又對著廚房裏的後門大叫，我們趕緊把它放出去。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得後院的門，乓地關上了。隨即前門就有人撳門鈴，開門一看，一位老黑氣急敗壞地對我們說：你的狗要是咬了我，我就要去告你。原來是查電表的人。

老四不單管家裏的事，別人家的東西，它也不準別人碰。有一天早上帶它去散步，正碰到鄰人的Yard Sale，一個人付了錢，抱起他買的東西就走，老四以為那個買主是小偷，大吼一聲，撲身上去，張口就要咬，把賣東西的人和買東西的人都嚇了一跳。我拚命扯，差一點給它掙脫了去，老四小則小矣，蠻力可大得嚇人。要是讓它得逞，它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去就是一口！

又有一次帶老四清晨散步。一位鄰居正彎腰去撿草地上的報紙，老四以為那人是偷報紙的賊，氣不打一處來，又是強掙著要過去咬人，把我嚇傻了，死命地拽住它。

雷胖說，別再帶它去散步了。早晚它會把人咬了，給家裏添亂子。現在每天我去散步，它就眼巴巴地坐在廚房門口搖尾乞憐，眼神充滿無限期盼，那模樣兒真叫人心疼。我對老四說：兒子，不是媽不帶你出去，你追起貓來，你媽拽不住你。

（5）Capers

第一次吃capers, 是在Willowbrook Mall前麵的 Romano’s Macaroni Grill。菜裏有一些綠豆大小，酸酸苦苦，猜不出是什麽東西的東西。問跑堂, 跑堂答說：是花苞。才知道是pickled 花苞。我猜知道capers的人不多， 吃過 capers 的人更少，有時候餐館的人欺負客人不識貨，出菜時把菜單上列的capers 給拿掉了（為了省錢吧？capers 的價錢不便宜）。有一回全家到邁阿密度假。走在一條觀光街上, 路旁有一個小小的法國餐館，餐館前麵的人行道上擺了幾張桌子，我們就坐了下來。拿過菜單一看，有道菜的裏麵有capers，我不假思索就點了它。菜上了桌，竟然連一粒caper都沒有。我問跑堂的: 怎麽沒capers 呀？跑堂的說：可能是廚房忘了。說完他就鑽進餐館去了。過了一會兒，跑堂的出來給大家加水。我問：我的capers呢？跑堂的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說：你還要吃capers啊？ 我說：我就是為了吃capers才點這道菜！跑堂的又鑽進餐館，端出滿滿一個condiment cup的capers，賭氣地放在我麵前，說：這是你要的capers。Capers酸酸苦苦，可不能像糖豆兒，大把大把地吃。Capers的功能不過是調味開胃解膩罷了，菜裏放5-10粒，也就夠了。好家夥，竟然給我上來約1/4 量杯的capers，乖乖龍得冬，要苦死我啊？跑堂的賭氣把capers 送出來，我就賭氣把capers吃個精光。媽媽咪呀，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