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園

狗咬園                        1998年8月（龍門大陣）

        “狗咬園”，顧名思義，隻要膽敢進入“狗咬園”，就有肉身成聖，喂狗的可能。狗在屋子裏還守規矩，一放進後院去拉屎撒尿打滾曬太陽，就六親不認了。常常咬得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跳著腳地躲，喊救命都來不及。

         有道是“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狗是我弄回來的，被狗咬了，也隻好認了，否則雷胖的媽媽準要趕狗出大門。所以我每次被Big Boy 咬了，都要擺出一副“好漢打落牙和血吞”的英雄氣概，假裝沒事。

        雷胖的媽媽說：“好狗不咬主人，這狗怎麽淨咬主人？”

        我說：“大概是雜種狗的緣故吧？”

        雷胖的媽媽想了一想，說：“也不會呀？從前的土狗就不咬主人。”

        狗小的時候，雷胖的媽媽要曬醃好的雞，都是到後院去曬；等狗長大了，就容不得人進入它的地盤。每次雷胖要到後院撒殺火蟻的藥，或是澆水，都得先交代清楚：“我去後院，你們千萬別放狗出去。”然後出大門，從院子的邊門進後院做事。不能從廚房門進入後院，因為狗的動作快，你隻要一開門，狗就從你的腿縫間鑽出去，站在門口等著咬人，見前腿咬前腿；見後腿，咬腳後跟，絕不留情。

        偏偏有一次，雷妞妞不知道她爸爸在後院幹活，就知道狗要出去，好心好意地把廚房門開了。狗一頭就衝出去。接著就聽見雷胖的慘叫，還夾雜著怒吼：“是誰把狗放出來的？”砰的一聲，就見雷胖衝進廚房。傻狗擺定窮寇莫追的姿態，掉轉頭去巡視它的地盤了。

        雷胖都惹不起傻狗，遑論雷胖的媽媽。所以醃雞這道菜就從我們的飯桌上消失了。雷胖的媽媽說：“我還真有點怕你家的這條狗。被它撞一下，可不得了了。”

        有一天，雷小胖從外麵大驚小怪地衝回家說：“媽媽，媽媽，我們門外有一條狗，一直跟著我。好小，好小，沒有人的，好可憐，我們能不能養它？”我自從養了狗以後，對所有的狗都很“博愛”，既然是沒主的狗，我就答應了雷小胖的要求。

         小狗（不是puppy，是小種狗，五，六磅左右）一進門，我家的傻狗就要拚命了，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惡狠狠地咆哮著，頸背上的毛全豎了起來。

        小狗也不甘示弱，在我懷裏對著傻狗嗚嗚地怒吼著。我心想：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敢跟68磅的狗對陣啊？惹翻了它，它一口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有一回，我帶傻狗出去散步，鄰居家的前院飛下一隻不算小的鳥。傻狗一聲不響，一個箭步竄過去，隻一口，就送鳥兒回姥姥家了（死了）。我是傻狗行凶的現場唯一的目擊者，可見識了傻狗犬牙的厲害。

        把小狗弄進屋裏來了之後，我又愁起來：這狗有沒有病？這狗有沒有打過狂犬疫苗？這狗有沒有跳蚤？這狗有沒有寄生蟲？這狗有沒有皮膚病？我家的傻狗雖然不是名門出身，可也養得健壯結實，活潑可愛，沒有跳蚤寄生蟲，實在犯不著為了救野狗一命，把自家的傻狗給整到了，可就劃不來了。

        我連忙撥電話給狗醫訂約，替小狗做全身檢查；同時交待雷小胖到後院給小狗洗澡。小狗身上若有跳蚤，也可以洗掉一些。

         小狗一進後院，傻狗在屋裏可發了瘋。隻兩撲，就把廚房朝後院的窗上的mini blind 抓了個稀爛。緊接著傻狗就開始攻擊窗玻璃。我心想：這還了得，打破了玻璃，補一塊九十元，還是小事；碎玻璃灑了一地，傻狗不明究理，若踩了個滿腳，豈不痛死？趕緊把廚房後門打開，對傻狗說：“出去，出去，你們兩條狗去親熱親熱。”

        傻狗一進後院，一張嘴，就把小狗咬住。隻見小狗在傻狗嘴裏哀鳴發抖，那模樣真是慘不忍睹。我猜傻狗也沒打算要咬死小狗，隻是想發發威，讓小狗知道誰是老大。否則傻狗隻要嘴裏加一把勁兒，小狗就會被咬出兩排左脅貫穿右脅的血窟窿。

         我把小狗從傻狗嘴裏搶救下來，交給雷小胖，吩咐道：“還是把這狗丟出去算了。到時候，狗命沒救成，反被傻狗咬死了，豈不造孽啊!”

         後來我和狗醫討論這個問題。狗醫說：“你家的狗相當dominant，和其他的狗處不來；有它在，就不能有其他的狗。”

         我說：“那怎麽成呢？我好想再養一條狗，至少要九十磅。”

         狗醫說：“那你就隻有領養一條母狗回家試試了。公狗是絕對不行的。”

         我心想：我家的傻狗是閹過的公狗，虛有其名。弄一條母狗進門，朝朝夕夕耳鬢廝磨，傻狗又無能為力，豈不缺德嗎？所以暫時打消了再養一條狗的念頭。

        雷小胖在他的中文作業的造句上寫著：我家後院到處都是狗糞。形容的就是狗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