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在多倫多的夢（十五）

周帆沒有胃口吃東西，更沒有耐心和陳溪坐在茶館裏傻等艾葦，他看了看表已經8：40分，對陳溪說，：“我要去找她。”

“我和你一起去。”陳溪結了帳，和周帆一起離開。她有點失落，第一次和周帆一起吃飯，卻連筷子都沒有動一下。

周帆回到家裏，沒有人。

陳溪說去她家看看，因為艾葦最近一直住在她那裏，沒有人。

周帆叫車去了江邊，艾葦說她最喜歡去的地方，沒有看到艾葦。

周帆叫車去了他們常去的火鍋店，他掃了一圈也沒有看到艾葦。

周帆叫車去時代廣場，新年群星演唱會到處都是人聲鼎沸，道路已經管製，他們隻要下來在人群中慢慢移動，周帆伸長了脖子也無濟於事。

周帆的心情，從一開始要厥地三尺也要把艾葦找出來的衝動慢慢地在人群中變成一種沮喪，而艾葦就在離他咫尺的火鍋店裏麵，望著一鍋的濃濃的白湯一次次地加水變成了清湯，一桌子的菜一根也沒有動過，艾葦習慣了周帆遲到，沒有想到這一次也不例外。

一個人最孤獨的時候，也許就是看著別人的歡聲笑語。艾葦一個人被一團團升騰的熱氣和一群群快樂的人們，她覺得很別扭，她像是一個和這個氛圍格格不入的怪物，每個人都會麵對新年的鍾聲，隻是每個人的心情卻是天上地下。艾葦看了看時間，拿起手機想給周帆打電話，沒有電了，她自嘲了自己一下，想也許是天意，周帆不是和她吵架的時候說，“我現在看到你的電話都心煩，我晚上陪客戶的時候你能不能不打電話給我，這樣搞的我很累。”

她不知道周帆會不會來，也許周帆真的累了，她也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疲倦，好像半年的時間讓人成長地比過去二十年還要快，她不想回顧這一年，她隻希望周帆能夠出現，能夠和他跳躍這半年，一起再找回過去。

7：45分，艾葦出去找了一個電話亭打電話給周帆，沒有打通。那個時候，周帆正在打艾葦的電話。

8：45分，艾葦再次打電話給周帆，沒有人接聽，那個時候，陳溪在結帳，周帆去了洗手間，手機放下桌子上麵輕輕地震動。

9：45分，艾葦撥通了周帆的電話，還是沒有人接聽，那個時候，周帆上樓去看艾葦在不在家，手機留在出租車的大衣裏。

10：45分，艾葦再次撥通了周帆的電話，周帆手上拿著電話，不認識的號碼，他掛掉了，他不想占線，錯過了艾葦的電話。艾葦打電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守著電話守著最後一絲光芒。可是，11點15分，周帆還是沒有出現。艾葦的心隨著秒針的撥動一點點低落，她之前焦急地想要出去找電話廳，或者借別人的手機打電話給周帆的想法也一點點消失，周帆知道她在什麽地方，如果他要來，他一定會來。艾葦腦海裏看著他們在一起的一幕一幕，那些青春無憂無慮的快樂，和現在無休無止的爭吵，艾葦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濕了，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就像是結在窗戶上的水氣一樣，一滴滴滑下，把記憶搞得支離破碎。青春啊，就這樣走遠，一年就這樣走遠。

11點45分，艾葦起身結了帳，走上街頭，看著大屏幕上一張張歡快的笑臉，主持人和嘉賓們竭盡所能地渲染著把新年的快樂推向高潮，似乎每個人都張開雙臂享受著新年，充滿激情地向往和期待新年的到來，艾葦把圍巾裹了裹緊，她在人群中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冷，她覺得那一刻自己也許就像雅典娜一樣永遠地被冰凍起來了，如果一個人的心冷了，那還有什麽可以溫暖她？

5，4，3，2，1……人們齊聲和大屏幕一起大聲呼喊著新年快樂，陣陣禮花照耀著夜色，在夜空綻放著五顏六色的夢想，多麽強烈的震撼。新的一年對於每個人都是新的，對於艾葦也不例外。周帆和陳溪，和艾葦一起看著同樣的夜空，同樣絢麗的禮花，同樣的新年到來，陳溪拿起手機說，新年大家一起拍照，不由周帆做主，把臉貼在周帆的臉上，把這個瞬間變成了永恒，璀璨的煙花在身後眩目，陳溪一張大大的笑臉貼在看不清表情的周帆的臉上，這是2003年1月1日零點零分。

人群緩慢地讓潮水一般退去，艾葦不知道去哪裏，她選擇去了酒吧，她好像已經習慣了酒精，隻有那一刻她是輕鬆的。周帆沒有出現，周帆為什麽不出現，她問自己了無數遍都沒有答案。她不想知道答案，無論什麽原因，這個頂點的時刻都過去了，知不知道還有什麽意義？周帆回到家裏，還是沒有看到艾葦，打電話問陳溪，也不在陳溪家。周帆不知道艾葦在哪裏，也不願意在想她在哪裏，他找了這麽多的地方，手機一直在身邊，不接聽別人的電話，生怕Miss艾葦的電話，可是沒有那個讓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顯示。周帆感覺自己的能量在一個晚上已經用盡了，他從來沒有和艾葦玩過這樣的遊戲。

周帆的電話再次響起，是陳溪，淩晨4點。

“她回我這裏了，她喝酒去了，昨晚。”

“我馬上來。”周帆掛了電話就衝下了樓。

艾葦有點醉，但是並沒有全醉。

“昨天晚上，我和周帆在一起。”陳溪對艾葦說。

“你們在一起幹什麽？”艾葦舌頭有些大，頭腦還是糊糊的。

“我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陳溪酸澀地說：“他想和我在一起過新年。”

“為什麽？”

“他不喜歡你了，你讓他覺得討厭。”

“你不要和我開玩笑，哈哈”艾葦覺得這句話很可笑。

 “你問問自己。”

“我問自己什麽？”

“這些日子你們怎麽相處的，相愛的人怎麽會像你們這樣，新年都不在一起，你一個人去酒吧不覺得寂寞嗎。”

艾葦笑了起來，酒精在她的體內燃燒，讓她想起陳溪說的話，像是被按動了按鈕一樣，笑了起來。笑的並不是陳溪說的話，也許是事實。

“他為什麽要和你在一起。”艾葦笑著問。

“你覺得有男人可以拒絕我嗎？”陳溪反問，艾葦聽到了，笑得更加厲害。

“周帆和我說了，他對你的感情已經淡了，你現在不是他想要的女人。”陳溪繼續說。

“他和我結婚了。”艾葦堅持。

“你相信那張紙嗎？”陳溪知道艾葦的個性：“他怎麽和你結婚的，連一個戒指都沒有買，你覺得他重視你嗎？哪一個男人不是想盡花樣討女人歡心馬？他有送過你花嗎？有送過你禮物嗎？”

艾葦說不出話來，她沒有了判斷力，以前周帆喜歡kiss她，和她做愛，讓她知道周帆的愛，可是現在，周帆和她，除了一張紙，和一棟5月份交付的房子之外，什麽都沒有了。難道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他們之間早都沒有了感情，卻被這糊裏糊塗的婚姻維持著。陳溪看著艾葦不說話，轉身去包裏拿出手機，把她和周帆的合影放在艾葦麵前，兩張臉背後是一夜空的煙花。

艾葦看到照片，問：“你們今天晚上一直在一起？”

“從7點半到淩晨，一起守著新年。”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艾葦有點失控，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照片，可是這是一張真真切切存在的照片，陳溪和周帆臉貼著臉的親密。

“你覺得現在你自己有什麽值得周帆愛的，工作上就是一個小設計，沒有前途，還要天天叫喊著周帆放棄有前途的工作，我是男人也不會選擇你。”陳溪字字句句像是尖刀一樣戳在艾葦的心間。

“你喜歡周帆，是不是？”艾葦走到陳溪麵前，死盯盯地看著陳溪。

“不，我不喜歡。我想他是喜歡我。”陳溪躲過艾葦的眼神，但是聲音依舊高昂。

艾葦的心都碎了，她不想再繼續這個對話，周帆也許早都變了，可以在外麵和小姐過夜，為什麽不可能勾上陳溪，這樣美麗的女人，男人都沒有免疫力，周帆也是男人。艾葦披上外衣，衝出陳溪家，回到家，周帆不在家。周帆竟然這麽晚都不在家！

她第一次感覺到絕望，當周帆告訴她，他和小姐的一夜情之後，她都沒有絕望，也沒有想分手的念頭，她以為是周帆一時糊塗，但是現在她要和周帆分手，她要和周帆離婚。

周帆風風火火地趕到陳溪家，艾葦已經離開了。

“艾葦聽到你說要來，她說不想見你，就走了。”

“他為什麽不想見我？”

“她沒有說，她說在酒吧裏遇到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比你強。”陳溪知道怎麽樣刺痛男人。

“她真的這麽說”周帆分不清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問陳溪：“我在她心目中就這樣一錢不值了？”

“她不愛你了，她變了，難道你沒有察覺到馬？我都察覺到了，她和以前那個艾葦不一樣了。”

“她是變了。”

“你們倆個搞成這樣，我都替你們難過。”陳溪貓哭耗子。

“我真是昏了頭，還以為她主動要和我和好，原來他媽的一切都是假的。”周帆情緒激動了起來。

“也許你們結婚就是個錯誤，沒有人這樣結婚的。”

“也許是”周帆真的生氣了，像是一個憤怒的公牛一樣，他想把一切撕成粉粹。他從口袋裏麵拿出下午買的戒指，走到陽台，用力朝天空中仍去，不知道落在什麽地方，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