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在多倫多的夢（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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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溪自己有時候感覺自己無所不能，也許從小就是披星戴月般地受著寵愛，她喜歡的總是會得到滿足，她大學住在艾葦的上鋪，其實是艾葦是上鋪的，她最後一個報到，隻有一個靠門的下鋪放滿了行李的床是空的，她不喜歡下鋪，尤其是靠門的下鋪，她問艾葦，可以不可換床，她說她有潔癖喜歡睡上麵。艾葦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她無所謂上下，如果一定有人喜歡上麵，她也可以睡下麵，艾葦有時候就是沒有原則，隨和地像是風中的一顆蘆葦。就這樣，她和陳溪之間好像有了某種聯係，兩個人在大學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朋友，象大多數大學女生一樣，同出同進，親密無間。陳溪喜歡艾葦在身邊，她保持著她一直的優越感，美麗，聰明，甚至還會彈琵琶。可是艾葦，唯一讓她有時候羨慕的是那雙亮亮的眼睛，常常帶著善意的傻笑，但是她並不介意，有誰會走進看到她的眼睛，她在艾葦的身邊，她總是焦點。除了周帆，周帆踢的秋砸到艾葦，讓周帆有機會看到艾葦的眼睛，確切地說是眼神，他喜歡這樣清澈的眼神，不複雜讓他覺得很親切。

艾葦和周帆剛剛在一起的時候，讓陳溪覺得艾葦很傻，誰會喜歡一個吊兒郎當的家夥，周帆不修邊幅地可以穿著一個大大的背心和短褲，還有一個拖在地上嗶嘰哢嘰作響的拖鞋，衝進教室的時候總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陳溪有時候心理會嘲笑艾葦，什麽人都喜歡，而她似乎總是高她一等，即使是找男朋友，不說一定要品學兼優，但是也要多金或多情。這種暗暗的優越感，或者是她有時候表現出來也可以被艾葦忽略的優越感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也許是在大三下學期或者是大四上學期，她開始嫉妒艾葦，看著艾葦和周帆的感情，不是那種巧克力般的入口即化般的甜蜜，卻是像是一杯紅酒，貌不驚人卻又後味十足。她喜歡閉著眼睛想象艾葦和她說的每一個關於周帆的細節，想象自己就是艾葦享受著周帆這種吊兒郎當卻深藏不露的愛，她喜歡和艾葦和周帆一起出去，甚至幻想周帆喜歡的是自己而不是艾葦。

陳溪焦躁於這樣的想法，時好時壞地像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在夜晚的惡夢一樣，夢中折磨著她，醒來的時候覺得冷汗卻不是那麽清晰，可是有時候卻如大海受到地球引力的影響在月圓之夜產生強大的潮汐一樣洶湧澎湃，不停不息。陳溪的心情高高低低，身邊的男友也開始走馬觀花，甚至留下了“方便麵”的綽號，艾葦隻是笑著說因為她長的太漂亮。陳溪有時候覺得艾葦是個迷，從懂事以來，她知道自己比別人長的漂亮，身邊的男生總是比女生多，所以從來沒有什麽女生真正喜歡和她交朋友，至少沒有艾葦這樣的，女生都不喜歡站在漂亮的女生傍邊成為陪襯，可是艾葦從來都不覺得是陪襯，即使自己無論長相還是身材，和陳溪比起來就是一株絳朱草和一朵牡丹花。

陳溪喜歡和艾葦和周帆一起hang out, 她有時候喜歡走在周帆旁邊一會，走在艾葦身邊一會，有時候她的手指會無意或者有意碰到周帆，她會覺得那個瞬間她和周帆之間有火花擦出，她會幻想周帆也是喜歡這樣無意地碰到她的手指，也許是周帆故意碰到她的手指，而不是她故意。她想到這裏，會開心地一路說笑個不停，艾葦總是遷就她，因為她總是失戀。周帆剛開始並不介意艾葦和他約會有陳溪，隻是有時候想要和艾葦親密一下卻因為陳溪不得不隱忍下來，他有些煩，他想抱著艾葦Kiss她，這是他唯一的方式讓艾葦感覺到他的愛，他從不買花，很少買禮物，卻經常kiss艾葦，艾葦喜歡這樣舌尖輕輕糾纏的吻，濕濕的，溫存的，暈玄的，讓人回味的。她知道周帆是愛她的，男人愛一個女人會吻她，用心地吻她，吻到可以不用說我愛你，女人也可以知道。

艾葦和她說起周帆的吻，讓陳溪情不自禁的沉迷，陳溪希望有一個男人可以這樣纏綿地吻她，而不是為了其他的欲望而吻她，她甚至有時候有一種不可控製的欲望想要跟蹤艾葦和周帆，看看周帆到底是怎麽kiss一個女人的，也許並不是像是艾葦所描述的那樣，但是她看到了周帆看艾葦的眼神，那是她沒有從她的男朋友們眼睛裏看到的眼神，男人愛一個女人，會用心地看著她，聽她說話，眼神都可以溫柔的像是天上的白雲一樣柔軟，何止是吻。陳溪的內心翻滾著一種無處宣泄的失落，她第一次有一種感覺，這個世界並不是她什麽都可以得到的。她睡在艾葦的上鋪，有時候總是故意翻身把床搞的吱吱亂響，艾葦卻還是可以睡的安穩，她甚至可以聽到艾葦輕柔的呼吸，她越發生艾葦的氣，她也不知道氣什麽，怒不可遏地想要把床搞塌，隻是她從來都沒有成功過。夜晚還原了一個真實的陳溪，一個真實的艾葦，一個上床，一個下床，卻是兩種心情，一個睡著，一個醒著。

陳溪白天控製著自己，有時候會和艾葦亂發脾氣，艾葦卻從來笑笑一帶而過，從來不和她計較，她就更加生氣，她不理艾葦，艾葦就隨她去，可以她堅持不了一天就要和艾葦說話，像是一個嬰兒，哭著鬧著卻離不開媽媽，她覺得自己對艾葦就有這樣一種依賴性，讓她想和她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聽到更多的周帆。

當然，艾葦並不是每一次約會都會帶著陳溪，這段時間是陳溪最難熬的時間，她有她的方式宣泄，要不找一個傾慕她的男生約會，要不，她喜歡上了偷竊。她去音響店買CD，有時候買一個偷一個，有時候幹脆就是偷，她喜歡上那種明目張膽的刺激，讓她的心跳加快到要死的邊緣，那種感覺和她的手指碰到周帆的手指的感覺很像，心跳莫名的加快。她偷回來的CD，然後總是以各種借口送給艾葦，她覺得是艾葦讓她變成今天的自己的，她覺得這是對艾葦最好的報複，隻有這樣的一天，她看著艾葦聽著她送給艾葦的CD，她會睡的很安穩。她不缺錢，她卻迷戀上了偷竊，從CD店，到書店，到禮品店，都是一些很小的東西，但是卻讓她越陷越深，像是她對周帆愛的幻想一樣，讓她越陷越深。

艾葦開心的收下陳溪的禮物，然後自然會請陳溪吃東西，當然有好吃的不會忘記周帆，陳溪就在自己做的繭中越做越緊，好在大學時光總是斷斷續續的，假期，實習，還有馬上就到的畢業。陳溪覺得自己隻要畢業就會解脫，當她聽到周帆畢業之後去日本留學的消息，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她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她喜歡看著在她麵前艾葦掉眼淚，好像補償了她長久以來在心中紮根了的痛苦。她開開心心地畢業了，在實習就拿到offer的她沒有什麽比畢業更讓她開心的，她開心還是因為那種久違的優越感又回來了，艾葦和周帆還是分開了，而且沒有找到工作。

隻是，1年之後，他們又回來了，在上海，離蘇州就是30分鍾的路程，蘇州不是常常稱做上海的後花園嗎？他們又離的這麽近，她那種久違的，被塵封的感覺又一次強烈地襲擊著她，她想要躲，故意拉開距離卻還是沒有躲的過，一個電話，周帆主動給她打電話讓她感覺到了那種手指碰撞的感覺，也許周帆愛的是自己，她對自己說，然後就毫不猶豫地來了上海，她不願再亂交男友，不願意再去偷竊，她要為自己做點什麽。

周帆掛了陳溪的電話就離開公司了，他很少給艾葦買東西，喜歡帶著艾葦吃吃喝喝，無論是生日還是聖誕，他總是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可是今年有些不同，他想要買禮物給艾葦，他和艾葦結婚了，他都沒有買戒指沒有一個像樣的求婚，艾葦就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了他，當然自己也把一生交給了艾葦，可是這樣的一個交換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一路直線下降，也許到了歲末年初，人們都喜歡反省自己在過去一年中的得失，周帆也不例外，周帆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認真地關心過艾葦到底需要些什麽，艾葦也從來沒有表示過自己到底需要些什麽，除了讓他換個工作。周帆以前總是覺得艾葦無理取鬧，可是看著艾葦送給他的聖誕禮物，他覺得自己太自私。他在外麵酒後出軌，艾葦原諒了他，他就再也沒有安撫過艾葦，以為結了婚，一切都萬事大吉，可是哪個女人不需要時間和愛來忘記傷害呢，到頭來，倒是艾葦像是做錯事請的孩子，主動先送禮物給他。周帆想到這裏，恨不得馬上看到艾葦，親口對她說句對不起。

周帆很早就到了正大，他在周大福珠寶的櫃台挑選了一個小巧的白金的戒指，表麵凸凹有質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像是艾葦的眼睛，周帆看到這個戒指就喜歡了這個。他把戒指放好，準備在新年煙花的時候，重新地像艾葦求婚，而不是上次四腳朝天地躺在床上，突發奇想地就結了婚。他要讓艾葦知道，他是認真的，多事的一年就要過去了，艾葦不是說未來有他就好嗎，他要和艾葦重新好好地再一起，不再賭氣，不再流連酒吧，不再在外麵過夜。

周帆想到這些，心裏有從來未有的踏實的感覺，他喜歡這種踏實的感覺。他站在正大廣場的門口等待艾葦，艾葦到了7點也沒有出現，陳溪也沒有出現，他告訴自己要改變，要耐心，每次他遲到的時候，艾葦從來不催他，他繼續站在門口張望，心裏卻有點著急，他不喜歡等人，雖然是銷售常常要等客戶，他討厭這樣的感覺，可是現在他要把艾葦當成客戶一樣對待。

7點30分，艾葦還是沒有出現，陳溪卻出現了。

“艾葦人呢？”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我沒有看到她。”

“她比我早就走了。”陳溪說，陳溪是看著艾葦從她家走的，臨走之前，艾葦在衛生間梳妝打扮的時候，陳溪偷偷地把艾葦手機的電池，換上了那塊沒有電的備用電池。

“你怎麽沒有和她一起出來？”

“艾葦說她還有點煩，還在生你的氣，不知道想不想見你，她說她要靜一靜。”陳溪開始她的故事。

“我打電話給她。”周帆撥打了艾葦的電話，耳邊聽到的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怎麽說。”陳溪故作關切的問。

“關機了。”

“也許她需要時間考慮。”陳溪順水推舟。

“考慮什麽，難道新年都不和我一起過嗎？難道她真的這麽討厭我嗎？”周帆有點生氣。

“艾葦說，她後悔和你結婚，說你們根本都沒有認真考慮就結婚了，結了婚生活就千瘡百孔。”陳溪說的是艾葦的原話，隻是用在這樣的場合，有點火上澆油。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約我的，約我一起過新年，她從來不放我鴿子。”周帆還在看著路口上走走停停的出租車，來來往往的人群，希望能夠看到艾葦的影子。

“我們先去茶餐廳坐一下，我發短消息給艾葦，如果她開機了，如果她要來，就會來。”陳溪提議。

看周帆沒有反駁，陳溪去了茶餐廳排隊，一刻鍾之後他們就坐在茶餐廳裏麵，陳溪點了菜，要了啤酒，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悅，第一次和周帆麵對麵坐著，一起吃飯，沒有艾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