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在多倫多的夢（二）

第二章

江一惠準備了豐盛的晚餐給艾葦和江一晨接風，她和楊東籬在加拿大已經 5 年了，讀書畢業找工作買房子，像大多數移民一樣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兩個人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狀態，弟弟的到來讓他們平靜的生活多了幾分波瀾和樂趣。

“我希望你們過來，也不希望你們過來。”江一惠語重心長地說：“一晨，你在上海的工作又好，薪水又高，不知道過來吃苦值不值。”

“都已經拖了 2 年了，辦都辦好了，不過來看看好像也不甘心。”江一晨是很矛盾，離開上海是他不願意的，他為了艾葦。

“你們有什麽打算嗎？要讀書嗎？”楊東籬接著問。

“我不想讀，讀書沒有收入，想著就心慌。艾葦想讀，但是也沒有想好讀什麽。”江一晨把球踢給了艾葦。

“先上 LINC，過過英語關吧。”艾葦是一個沒有計劃的人，她想讀書，卻不知道讀什麽，她喜歡的東西，拿江一晨的話說，都是飄渺的，不切實際的，而且沒有“錢景”的。

“不要把英語寄托在 LINC 上，免費的沒有壓力，去 ESL 的效果還好一些。”楊東籬頗有經驗。

“我收集了一些附近語言學校的資料，你們明天看看，我推薦去 College 裏麵的語言班，強度高一些，而且有些成績可以直接入學。”江一惠當年就是讀了 College 自帶的語言班，身有體會。

“嗯，謝謝姐姐。”艾葦很感激地看著江一惠說，畢竟在姐姐家有一個短暫的落腳地。

“不要客氣，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們很高興你們過來，說實話，加拿大缺的就是朋友和家人。”江一惠邊說邊拿起酒杯：“來，歡迎你們來加拿大。”

四個人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夜也不知不覺地深了下來。

艾葦搶著幫江一惠收拾完碗筷，上樓的時候江一晨已經把筆記本電腦接好了，對艾葦說，“你可以打電話回家報平安了。”

“哦”艾葦輕應了一聲，打開行李，開始整理，不知道要不要也給周帆打給電話。

周帆是艾葦的前夫，兩個人從大學相戀，轟轟烈烈地相愛了 6 年，可是婚姻卻沒有持續 1 年就宣告結束了，也許是愛的太深了，也許是太年輕，眼睛裏麵容不得一顆沙子，艾葦和周帆分手在 2004 年，在他們一起在上海買房子的第 2 年，房子買在原舍。

當分手的時候，艾葦對周帆說：原來你什麽都不舍得。
周帆沒有看艾維，幽幽地說了一句：原來你什麽都舍得！傷感的聲音讓艾維一直都忘不掉。

原舍，樓盤的名字，竟然這麽諷刺，也許是宿命，有時候艾葦會想。

艾葦和周帆在同一個大學同一個係，但是不同的班。艾葦聰明卻不太學習，但是到了考試臨時抱佛腳，成績卻很出色。周帆聰明也不愛學習，但是連考試都不用心負責，每個學期都有掛，說起遲到曠課，周帆一定是榜上有名。他們大學前兩年，各自混在各自的圈子裏麵，甚至艾葦隻知道周帆這個名字，從沒有認真地說過幾句話。要不是那個傍晚，一個球狠狠地砸在艾葦的頭上，也許和周帆直到畢業也不會多說幾句話的，人生就是這麽奇怪，那一天那一刻，你正好走了那條路，正好路過那個踢球的人，正好被那個踢飛的球砸到，你就正好認識了一個人——

1997 年 10 月的一天，雖然已經入了秋，天氣依然悶熱。艾葦和同寢室的陳溪剛剛洗完澡，端著臉盆往寢室走。

“嗷 ,” 艾葦微微叫了一聲，臉盆掉在地上，裏麵的洗發水，浴液，零七零八的東西撒了一地。

陳溪應聲一看，一個從天而降的足球正好砸在艾葦的身上，艾葦本能地扔掉了臉盆。

“會不會踢球啊？誰幹的？”陳溪有川妹子的潑辣勁。

一個人影迅速地跑了過來，邊跑邊說：“是我，是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艾葦扭過頭來，一個一身髒兮兮男生在她眼前關切地問：“沒事吧你？”

“沒事”艾葦甩了甩頭，其實一點都不疼，隻有有點驚嚇。

“嘿，我認識你，我和你一個係，我是一班的周帆。”

“哦”艾葦不知所謂地哦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後蹲下去檢地上的東西。

“你們男生怎麽踢球的，不會看著點啊。。”陳溪抱怨地說。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周帆嬉皮笑臉對著艾葦：“你沒事，我就走了。”

周帆邊說話，邊檢起球就要走。

“哦。”艾葦又哦了一聲，眼睛也不抬一下，檢起來沾了塵土的毛巾。

周帆抱著球停下來，盯著艾葦狠狠地看了兩眼，說：“不會砸傻了吧，隻會說哦？”

艾葦抱起臉盆，看著周帆眼睛說：“放心好了，砸傻了，會找你的。”

陳溪也跟著湊熱鬧：“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吧。”

周帆也不是一個示弱的主，接著說：“沒有問題，你傻了，我負責給你找收養所。”

陳溪還要說什麽，艾葦拉著她的胳膊，徑直而去。

“你說他怎麽那麽缺德呀，踢球砸到了人，還不老實點，賠禮道歉請客吃飯什麽的，還嘴巴那麽臭。”陳溪一路還不忘嘀咕。

“你就想著請客吃飯”

“那要不然，你請我吃飯：”陳溪還在囉囉嗦嗦：“操場那麽多人，為什麽砸到你，沒有砸到別人？。”

“我服了你了，十萬個為什麽呀。”艾葦笑嗔道：“我請你吃飯就好了，不要那麽唐僧了。”

兩個女生嘻嘻哈哈一路回到寢室。

也許這算是艾葦和周帆第一次的邂逅，周帆望著艾葦和陳溪的背影消失在落日的餘暉中，竟然還停駐在原地。周帆從來都覺得自己是不懼怕看別人眼睛的人，哪怕是麵對那個外號“柯正惡”的係主任，可是剛才麵對艾葦那束目光的時候，周帆卻先把目光移走。而周帆知道，在兩個人的對視談話中，誰先把目光移開，誰已經輸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