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荒唐歲月——慘絕人寰的66.8北京大興縣屠殺事件(2
(2010-07-11 22:15:21)
下一個
三、來到大辛莊
2000年3月3日中午,我第二次來到大辛莊。
大辛莊是個很大的村子,根據當年成立的生產合作社,劃分成四個大隊,分別是黎明、紅升、昕生、中心,名稱也是延續合作社的名稱。四個大隊的村民住房已經連成一片,沒有明顯的界限。
我要采訪的人叫李福榮,住在紅升大隊,緊挨著黎明大隊。老李今年70歲,49年以後就當隊幹部,四清時罷掉了他的大隊書記職務,73年才給予恢複,80年辭去書記職務。
這天是個混沌天氣,可吸入顆粒物的汙染指數是500,空氣質量是汙染程度非常嚴重的5級。
走進大辛莊的主要街道,儼然是個繁華的小鎮。鄉政府、醫院、學校的大樓十分醒目,幾個商店花花綠綠,路兩旁是一個挨一個的攤商。盡管類似的小街經常遇到,但是我走在這裏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假如現在是33年前的那天,這該是一條多麽恐怖的街道,人們還會是現在的這種表情嗎?
老李雖然70歲了,卻還很健談,思路也十分清楚。他告訴我,在8月31日那天,僅僅大辛莊這四個大隊,就被殺了106口人,最老的八十多歲,最小的是不會 走路的嬰兒。
四個大隊之中,黎明殺了六十餘個,人數最多;中心、昕生各二十餘個;紅升行動慢一些,剛殺死兩個人,其餘尚未來得及屠殺。
9 月1日上午,大興縣付縣長劉英武、付華忠來到大辛莊製止屠殺,這四個大隊的屠殺活動停止了。但是高、胡二人不向各大隊傳達縣委的指示,附近的楊各莊、東黃垡兩個大隊在9月1日還在殺,這兩個大隊共殺了二十多人。
從大興縣十幾個公社幾乎同時進行了屠殺活動來看,這是一場有人組織的行動,組織者是縣或縣以上的領導人物;從縣委派人製止殺人來看,起碼組織者不是縣委或縣政府。按“文革”初期的形勢來看,說話比縣委更硬氣的是“公安”和剛剛奪了權的“文革領導小組”(或叫別的名字)。從高、胡二人接受指示的地點(天堂河勞教農場)來看,屠殺指示從公安係統發出來的可能性最大,這與謝富治的講話也正好吻合。
縣委出麵製止屠殺,並不是縣委有多大權力,當時各級黨委已經處於“接受批判”的境地,自顧尚且不暇,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去阻礙過左的“革命行動”?據傳聞,此事驚動了中央,“中央文革小組”發了話,命令停止屠殺。作為執政者來說,自己的“太子”、“衙內”們殺些人,他們是容忍的,農村的平頭百姓們也肆無忌憚地殺人,他們還不好接受。萬一引起動亂怎麽辦?起碼國際影響也不好吧,尤其事情發生在北京。9月5日,兩報一刊發表了《要文鬥不要武鬥》的社論。
這篇社論對於製止濫殺無辜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作用不大。因為執掌生殺大權的人物,是毛澤東、林彪讚揚的紅衛兵;受害的一方,是毛澤東劃定的階級敵人及其後代。況且這種壓迫、敵視行為,從49年以來就建立了,59、61年又兩次得以提升,以至喊出“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的口號,社會上已經形成了一個低人一等的“賤民”階級。“老紅衛兵”從小受到的教育、耳濡目染的客觀事實,都是“一個‘階級’應該壓迫另一個‘階級’”這一套,迫害以至處死“階級敵人”及其後代,他們認為理所當然。所以,9月1日以後,雖然大興縣的集體屠殺活動停止了,可是各種草菅人命的法西斯暴行仍然層出不窮。
就在大興屠殺之後,1966年9月15日,毛澤東在天安門廣場第三次接見紅衛兵,林彪在大會上還宣布:“紅衛兵戰士們,……你們鬥爭的大方向,始終是正確的。毛主席和黨中央支持你們!”“你們的革命行動,震動了整個社會,震動了舊世界遺留下來的殘渣餘孽。你們在大破 ‘四舊’、大立‘四新’的戰鬥中取得了光輝的戰果。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那些資產階級反動‘權威’,那些吸血鬼、寄生蟲,都被你們搞得狼狽不堪。你們做得對,做得好!” 在這種情況下,大興屠殺根本不可能被否定。
像北京城裏的“老紅衛兵”一樣,大辛莊的打手們殺人的手段也是非常殘忍的。
以殺人最多的黎明為例,可略知殺人的過程。他們先把年輕的“黑五類”殺掉,做得盡量隱秘,防止引起暴動。然後是無反抗能力的老人,最後是不懂事的小孩兒。嬰兒往往是被劈成兩半。有的孩子被孤零零地留在家裏,打手們到各家搜,見到小孩就扔到門口的馬車上,多數孩子被活活摔死了。死人都被埋在村北邊的葦塘裏,後來人們管那裏叫“萬人坑”。有的小孩沒被摔死,從“萬人坑”裏還想往外爬,打手們上去就是一鐵鍬,再把他打回去。見了女人,還要扒光了衣服。
殺人的借口也與欄杆市相似。策劃人煞有介事地說,馬村的“階級敵人”舉行了暴動,殺了貧下中農,所以“我們”也要把“他們” 殺光。五、六十裏外的馬村到底什麽情況誰也不知道,全是聽高、胡二人的傳達和煽動。
馬村是北臧公社的一個大隊,從8月24日就開始殺人,到9月1 日已經殺了34人,還關押著108人準備逐漸殺掉。
高、胡二人召開完“動員會”,已是深夜,會上決定各大隊當夜必須動手,拒絕執行或把消息透露給“階級敵人”的,按“反革命”論處。
高、胡在公社大院坐鎮,派出幹部到各大隊查看執行情況。對於參加會議的各大隊幹部來說,盡管氣氛恐怖、壓力極大,但是多數人還是不敢輕易殺人。老李告訴我,公社南麵8裏遠,有個西梁各莊大隊,那裏的隊幹部在散會以後,認為這種命令有些離奇,竟連夜去中南海、北京市委上訪,詢問此舉是否符合中央精神,因此保住了該大隊幾十口“黑五類”的性命。因為當年上訪的大隊書記王世榮還活著,我決定去采訪他。
臨走,我提出想看看中心大隊埋人的水井和黎明大隊的“萬人坑”,老李說,現在什麽也看不到了。井口都被鏟平了,已經圈進了人家的宅院;當年的葦塘是低窪地,現在已經被推土機填成了平地,看不出葦塘的痕跡了。
我感慨地說,看見街上熱鬧的樣子,想不出來當年是什麽樣。
老李說:“打人以後的好幾年,街上都是冷冷清清,一過傍晚,沒人敢在街上走。後來才恢複了熱鬧。”
從老李那裏知道極少數凶手,在苦主努力追究下,行凶幾年後受到如下處理:高福興、胡德福分別被判8年徒刑(另一種說法是判14年,在“幹校”的6年抵刑期,而且還得到了提前釋放,至今還享受著退休待遇);
黎明大隊書記楊萬傑被判8 年徒刑,服刑時在獄中自殺; 黎明大隊貧協主席楊景雲被判8年徒刑,出獄後兩、三年病死;東黃垡大隊“文革主任”被判監外執行(時間不詳)。
我所采訪的人,沒有不說對他們的處理真是太輕了。
但是,他們沒有“老紅衛兵”那樣的好運,因為他們沒有那樣的出身。血統論主宰著一切!
趁天色還不晚,我又到了西梁各莊王世榮家。已經77歲的王老漢患了腦血栓,已經很難用語言表達了。提起當年的事,他立刻含糊不清地說了起來,還說到東梁各莊活埋了一個人,正想再往下說,語言障礙更加明顯,急得他煩躁不安,談話隻好中斷。
從他和老伴兒那裏得知,當年去公社開會、去市裏上訪的有三個人,如今兩個已經去世,唯一存活的他又是這種狀況。珍貴的史料就是這樣遺失了。
幸虧經村裏一位老人的建議,我找到了當年也是村幹部的劉尚彬家,他雖然沒參加公社的動員會,但是主張並參加了到北京市裏的上訪。
老劉今年61歲,“文革”那年他27,在大隊幹部裏,還算比較年輕的。
據他說,66年8月30日,他們大隊組織貧下中農到北京大學參觀,下午回到公社,剛一下車,有人就通知大隊幹部留下開會。王世榮等三人留在公社,老劉帶著社員回家。
這個會,就是要各大隊屠殺“五類分子”的動員會。會議整整開了一宿,天快亮的時候,幹部們才回到各隊。會上說,北邊有股潮流。“階級敵人”要殺貧下中農。所以貧下中農要先下手,從8月31日開始,殺光“五類分子”。
西梁各莊大隊的幹部們研究認為,公社的這種決定有點兒反常,明白自己並沒有處決他人的權力。他們采取的辦法是,到市裏谘詢一下,看看更高的上級是不是也號召殺死“階級敵人”。
他們先到了國務院,沒有人來接見。又到國務院設在府右街北口的接待站,那裏的工作人員告訴他們,起碼七天以後問題才可能解決。他們再到北京市委接待站,受到了李(女)、王二人的接待,而且表揚了他們的舉動。這兩個人還說,他們隻知道馬村正在殺人,還不知道大辛莊也開始殺人了。他們表示這麽殺人不對,一定要到大興縣去過問此事。
9月1日以後,縣長付華忠和軍代表劉英武到大辛莊公社給大隊以上幹部開會,傳達上級禁止屠殺的指示,幾個殺了人的大隊還很不服氣,堅持認為他們做得對。他們甚至對沒執行殺人命令的大隊幹部懷有敵意,指責不殺人的幹部向“階級敵人”妥協。況且,他們強調,即使錯了也是執行公社的命令;當初動員會上,也沒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老劉說,得到了明確的指示,他們肯定自己做對了,於是召集“黑五類”們開會,傳達 “十六條”精神(其中有一條是“要文鬥,不要武鬥”),讓他們安心。這些“黑五類”們,頭發都被剪得亂七八糟,又受到了幾天的驚嚇,一個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得知自己和家人不會被無緣無故地殺害了,感動得不得了,一個勁地表示,今後一定好好幹活,領導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68至69年間,老劉在大興縣的鵝房幹校,見到高福興、胡德福在那裏下放勞動。70至71年,要求處理他們的呼聲太大,才給他倆和幾個大隊幹部判了刑。據說在判刑前,高福興被安排在禮賢公社當幹部。86年,對他倆又進行了重新處理,這次似乎減輕了他們的個人責任,強調了當時的環境因素。
四、北臧公社
北臧公社位於大興縣的西部,那裏的屠殺行動要早於大辛莊,從66年8月27日就開始了。有三個大隊殺人,它們分別是:新立村死53人,馬村死34人,六合莊死11人,共計98人。
98年出版的《那個年代中的我們》(遠方出版社)一書,有一篇張連和先生的文章《五進馬村勸停殺》,描寫了他親眼見到的殺人現場:
刑場設在大街西頭路北的一家院子裏,有正房5間東廂房三間。我們排隊進院時,看見活人被捆綁跪著,死人橫躺豎臥,鮮血染地,慘不忍睹。有兩輛小推車往院外運屍體(據說把打死的人埋在村西永定河大堤)。審問者個個橫眉冷對,耀武揚威,個個手持木棒、鐵棍和釘著釘子的三角皮帶,他們高聲逼迫被審者交出“槍支”、“地契”、“變天帳”;隻要說沒有或者不吱聲,凶器就會伴隨著嗬斥聲雨點般打下去。被打死的,等車外運,沒被打死的,倒地呻吟。我看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男孩兒,長得非常漂亮,被反綁雙手跪在70多歲的奶奶身邊兒,非常害怕地看著持棍者,生怕災難落在自己身上。隻見一個持鐵棍的年輕男子來到小孩兒身邊厲聲問:“快說,你們家的變天帳藏在哪兒了?”小孩兒哆裏哆嗦地說:“不……知道!”“我叫你不知道!”那人說著揚起鐵棍向小孩兒砸去,正砸在背後的手上,隻聽“撲”的一聲,小孩兒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拇指立刻斷裂,鮮血如同水壺往外斟水一樣,嘩嘩地往地上流……接著又逼他奶奶交代……兩個民兵似的人物把一名中年婦女拉進刑場院內,一腳把她踢跪在地上,這時,來了一個手持剪子的年輕婦女,把這位中年婦女的頭發剪掉,接著審,她不言語,被兩皮帶打躺在地……兩個人抬起一個被打死的人裝在小推車上,還沒推出院門又活了,一掙紮掉在地上,一個人上去狠拍兩鐵鍬,又裝在車上運走了……他們要一位30多歲的小夥子交出“準備反攻倒算”的槍支,因受刑不過說在家中東屋頂棚內。於是,派出兩個人隨他回家抄取。到家後一找,頂棚裏沒有,又指挖房山、影壁、院牆,均未找到。小夥子又被打,他又說在自家墳地內。於是,又帶他去墳地,當他們走到街上一個水井旁時,小夥子冷不防一竄跳入井內。他們說小夥子是自絕於人民,也不管他死活,用繩子拴牢大四齒續到井裏往外撈…… ……他們在村內東、南、西、北四方設四個監獄,分男老、男壯、婦女、兒童四監,另設一個刑場,隨捉隨人,隨提隨審,隨殺隨埋,真乃一條龍行事。他們從8 月27日夜陸續將“壞人”入獄至9月3日,長達一周的時間,雖然每天都送點兒吃的,但也食不飽肚。在放人的這天,我們來到監禁兒童的地方,有人將生秋茄包子放在孩子們的麵前時,個個爭搶食之,狼吞虎咽,那情景令人落淚。
2000年3月20日,我見到了張連和先生,表達了我對他當年冒死救出馬村的108人的敬意。1966年9月1日,縣委書記王振元帶領張連和等十餘人,到馬村勸阻殺人。殺紅了眼的民兵們“手持木棒、鐵棍,有的還手持鐵鍬、刀子”對來人“如臨大敵,不準前進一步,否則後果自負。原來,馬村的殺人幹部事先在村子四周設立三道防線,不準出入。”王振元他們硬衝了三次,才被允許排隊進入殺人現場。又與大隊書記李恩元談判,從下午直到半夜,才說服了他們停止殺人。李恩元們反複強調的就是:“不叫殺了,他們反過手來殺我們貧下中農怎麽辦?”和“要求殺絕,不留後患”。
事隔三十多年,張先生想起當年的行動還有些後怕。那個年代,想給誰扣個“帽子”非常容易,向著“階級敵人”說話,起碼算得上“階級立場”有問題。這種不明不白就送了命的有的是。和他一起去勸停殺的人中,有的被嚇得幾乎堅持不住,可見當時的恐怖場麵。
我很關心他在文章中寫的那個漂亮的小孩和跳井的青年的命運,他難過地說:“都死了。小孩失血過多,不久就死了。那個青年被從井裏勾出來,身上紮得亂七八糟,弄到地麵,又挨了一陣鐵鍬、棍棒的毒打,不被淹死也被打死了。
” 他形容李恩和的外貌,正是我在獄中所見到的“屠戶”,據他說關押不長時間就被釋放回家。
我又問到縣委書記王振元的下落,他說,67年被揪回浙江省樂清縣被批鬥,從此再也沒有消息。張連和曾三次用公函找當地組織部查問,均未得到回音。
為了了解北臧公社的情況,我又拜訪了“文革”時在大興縣文化館工作的王哲仁先生,他曾經對北臧公社的屠殺事件做過細致地調查,而且他本人就是北臧村人。
王先生在49年以前就為共產黨做事,解放後是北臧村第一屆團支部書記、付村長,王夫人是第一屆村婦聯主任。49至63年間,給老王定為中農,到了63年以後,由於強調了階級鬥爭,把他的成分改為地主,為此險些要了他一家人的命。幸好北臧村沒有殺人,否則絕對逃脫不了厄運。
提起那段痛心的日子,老王馬上想到了54年和他一起學舞蹈的學員。當時都是風華正茂的青年。一個家在大辛莊的東安村叫方俊傑,一個家在大辛莊的昕生叫譚潤方,死得都非常慘,據說譚潤方的女兒也被鍘死了。老王至今都十分惋惜。
同樣讓他們夫婦傷心的是,王夫人表姐一家有四口人住在北臧公社的新立村,也都死於非命。王夫人的表姐夫在“鎮壓反革命”運動中被處死,從此這一家人就成了異類。幸好兩個成年的兒女進城參加了工作,村裏的人去工作單位要他們回來,單位沒放,總算躲過了這個劫難,可是家裏的寡母和弟弟妹妹卻沒有躲過去。他們上中學的妹妹,就是在放學的路上被活活打死的。
直到今天,王夫人那位幸存的外甥女,還沒有從當年的陰影裏擺脫出來。55歲了,還過著單身的生活。她想起親人的遭遇,就失去了生活的熱情,自然對家庭也沒有了興趣。
老王的大兒子,親眼見到了新立村的殺人。66年8月27日那天,他們一幫學生遊鬥北臧中學校長馬澤林,走到了新立村。村幹部把村裏的“黑五類”們也押來陪鬥,讓“黑五類”們跪在玻璃碴上,直到碎玻璃都紮進了膝蓋。一群打手覺得還不解氣,又用棍棒沒死沒活地朝“黑五類”的頭上、臉上亂打。
學生們看出來打手露出的殺氣,嚇得急忙把校長團團圍住保護起來。他們雖然遊鬥校長,並沒有想要他的命。
“黑五類”們滿頭滿臉的鮮血,更激起了打手們的獸性,他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黑五類”們連大人帶小孩兒全都活活打死了。
行凶的動機,不少都出於個人的恩怨,甚至是為了個人的一點兒私利。有一戶姓陳的戶主當過偽軍,論成分,他家還應該算是貧農。殺不殺這一家,村幹部很有爭論。陳家的兩個兒子跪下央求說:“別殺我們,我們不為父親報仇。”一個姓田的不由分說,用殺豬的通條紮死了這一家人,原來他欠了這家的錢,為的是能不還。也有的人借過“五類分子”的東西,急於殺人賴帳。更有甚者,霸占“黑五類”婦女,美其名“給你換換成分”。
行凶的人心態也各不相同。在新立村,有個趕車的把勢,在裝運屍首的時候,發現一個三歲的女孩兒還有一口氣,他看她可憐,為了救她,把她藏在車轅底下。不料在車子的顛簸中,女孩兒蘇醒過來,被別的打手發現,過去就把她劈成了兩半兒。車把勢終於忍無可忍,扔下鞭子不再幹了。
殺人的方法五花八門,有些甚至是打手們精心的策劃。比如一幫打手守在被還人的屋門口,把被害人叫出來。被害人剛一出屋,他們就用事先準備好的鐵絲迅速套在他的脖子上,兩邊使勁勒,讓他出不了聲音就被勒死,然後好接著叫他家的別人。也有的事先在被害人屋門口拉好了電線,人一出來上去就電,為的也是不讓他出聲,好順利地殺害他的全家。
最殘酷的莫過於對待老人和小孩兒,因為他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凶手毫無顧慮,可以為所欲為。受難者隻能眼睜睜地走向死亡。在馬村,有一對被活埋的祖孫二人,當凶手們向他們身上揚土時,抱在懷中的小孩兒說:“奶奶,迷眼。”老人無奈地說:“一會兒就不迷了。”
五 結束語
事情雖然過去三十多年了,每當回憶起這些曾經發生在身邊的醜聞,總是難以克製憤恨、悲涼的心情。所以憤恨,是因為凶手也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他們給全體民族帶來恥辱。而且,至今他們也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悲涼,是因為人的生命竟會這樣輕易地被剝奪,誰能保證,下一個不會是自己?而且,至今沒有一個當年的凶手出來道歉或者懺悔。
不能懲惡,談不上社會的穩定;不會懺悔,就沒有進步的可能。
最使我困惑的是,一個疑問永遠在纏繞:我們就是這樣一個醜陋的民族嗎?
在采訪的時候,大辛莊方圓幾十裏的農民都說,大辛莊可是個好地方棗周圍都是沙包地,惟獨那裏是膠泥地,產糧多;那裏還是個“文化村”,出過許多“文化人”。
這麽一個生活富足、文明程度較高的村落,怎麽就變成了殺人魔窟?那裏的人怎麽了?
中國人怎麽了?
我想,通過一個一個地區的調查,我們會解開這個迷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