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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校園疑雲1

(2011-02-24 21:13:27) 下一個
      夜裏三點半,我還沒有睡意。小時候的朋友們在網上的新照已經翻爛,該留言的也留過了言。下麵該幹嘛了?
      還是睡吧。我把被子上的襯衫抖抖,擺放到沙發上去,揭開被子的一角,將自己的身體瑟縮過去。燈關掉。
      望著窗格闌珊的夜色,寂寞的夜色。我閉上眼睛,希圖睡去。
      這時,該死的手機響了起來。
      誰會在這麽晚了還打電話來?肯定打錯了。事實上,已經好久沒有人給我打電話了。對我來說手機的作用就剩下了鬧鍾和時間,音樂。我已經好久沒拿著它傻嗬嗬地到處亂攝影了。
      我使勁閉閉眼,懶得理它。
      聽到留言“嗶”的一聲。
 
      第二天陽光燦爛。我中午才被繼父叫醒。
      我的繼父是個美國人。
      我的父親死後沒多久,我娘就下了決心要帶我出來,在她的心目中美國還是80年代那麽好,全沒想到已經進入21世紀了,中國已經變富了,我這一代人跟她那一代人有著截然不同的價值觀。
      我更願意自己留在國內,有我的同學,我的生活。那時候我在北京一所市重點上學,同學恰似少年,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我們住校的幾個同學經常混在一起,招貓遞狗遊手好閑,每天琢磨著該給誰過生日了,情人節去哪兒躉點兒玫瑰花到大街上去賣。見到男女同行就嘴甜地說:“哥哥,給姐姐買支花吧!節日快樂!”
      我娘跟我說我明天不能去上課了,要去和平裏醫院和燕莎賓館去體檢的時候,我正準備跟我們宿舍的一幫姐妹去吃飯。我接到電話有點犯糊塗,問我娘為什麽要體檢?我娘無端地生了氣,說:“祖宗!還有什麽事,不是為了你出國上學嗎?”
      我正想著該怎麽不傷老太太情麵地拒絕她,李曼拉我,說:“快點,就等你了......”
      我隻好對電話裏那好吧,我跟老師說一聲,今天晚點回去。我娘急了,問我多晚,我說吃完飯的,我們同學過生日。
 
      那時候湘菜正流行,我們去了一家湘菜館。李曼的爸爸也去了,真掃興。我一直認為我們小孩兒的事家長少摻合為是。
      我上了高中後,十分驚訝原來北京有這麽多人沒旅遊過,沒去過海邊。我一直以為每個家庭都是年年旅遊的。有一次因為我不知大洋坊在哪兒引起我們班男生的哄笑,他們給我起外號叫“老外地”。他們說話是一種真正的北京音,有的詞我居然會聽不懂!我父母雖然是北京出生長大的,可他們說普通話,鄰裏也沒有什麽口音,我也就沒機會接觸北京土著。
      李曼那天滿17。她的男友跟著家裏人去了加拿大一年,最近回來看她。我們鬧哄哄地起哄給她唱生日歌,讓她許願,李曼的臉色變了,突然哭了。
      我們都愣了,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她哭著說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去加拿大,跟她男朋友一起上學。這時候她的爸爸走了,不然說不好有多尷尬。
      我的同學有家境好的,滿不以為然;也有家境一般的,感慨說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國學習呀!統計之下我驚訝地發現,我是唯一一個沒動心思要出國留學的人。
      我驚覺自己忘了告訴老師明天我要去體檢了,我跟他們散布了這個消息,李曼的明星地位一下子轉移到我身上:大家更是感歎一番。問我去哪兒,我說去美國。周暢的脾氣一如既往地直截了當,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說:“簽證能過嗎?要是美國那麽好去,我早就去了。”
      李曼和其他同學鬆了口氣,大家繼續嬉笑,好像我在做春秋大夢。我忍不住咬了咬牙。
 
      我討厭我的美國爹。他總是在我娘不在的時候鬼鬼祟祟的。美國人的禮節總是離不開擁吻,可我受不了他那濕潤的嘴唇以及他撮口求吻的樣子。
      我娘在爸爸去世後變了一個人,經常一個人望空發呆。她和我繼父因為一點小事大吵大鬧的樣子十分醜陋,也讓我無法在這個家呆下去。
      我SAT考得不錯,分數可以上一流大學。我娘說在本州上學可以省下不少錢,我隻好上了個二流大學。她大概還想勸我上附近的,我咬牙堅持要去遠一點的,可以住校。
      我打開手機,看到劉任重的留言:他的車忘了加油了,他從國內回來沒法開了。問我能不能給他帶一桶油到機場。我本想給他一句幹嘛不找你女朋友去?想了想算了,反正我也沒事幹,就當是學雷鋒做好事了。
      這個家夥已經卡在機場至少9個小時了。也沒準兒已經找到別人載他回校了。我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兒,他一付賴唧唧的口吻說他還在機場呢!哈,我忍不住笑了一聲,你也有今天,我心裏暗想。
      我振作了起來,說你等我啊,你在幾號terminate,停車位是什麽?
 
      我家離機場不遠,20分鍾車程。我和我父母都為接送學生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我剛到xx大學的時候,亞洲人總共沒幾個。到我上二年級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幫國內的,樓下能聽到清晰的中文,我一時反應不過來身在何處。劉任重就是那個時候到的。他在北京上了兩年大學,自詡為北京人,對北京的地理略知一二。我跟他也就有了共同語言。
      直到我大三,一下子又來了400多國內的,有人連名字都沒聽說過就約我接站。我已經懵了,接誰不接誰呀!
 
      我到機場大致停在他附近,給他打了電話,遠遠地看著他消瘦的身影出現。我開著車迎上去。
      他站在那裏,依然是高高的個子,凝重的表情。
      他進了我的副座,疲憊的樣子,無言。
      我索性也不說話。
      他告訴我怎麽拐,在哪兒停。
      我把後車廂蓋打開,示意他裝著油的藍桶。他費勁地把藍桶抬出,提到自己的車邊,慢慢地加油。
      我想找出幾句話來,頗覺艱難。索性放棄。
      他加好油,說了謝謝,把桶放回我的trunk。在身上摸摸索索半天,摸出個錢包來,找出50元錢,遞給我。
      我想了一下,回到車裏找出自己的包,翻出30元錢又遞回他。於是情形就很尷尬。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說:“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我說也好,我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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