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不知道誰家的大哥哥弄來了兩個水泥墩,中間夾個鋼管,我們一群女孩子就開始學走鋼管。這個習慣貫穿了我的一生,到現在走在窄窄的馬路牙兒上我還健步如飛地走一條線,神經了一樣。
我們還學撾腰、劈叉,打乒乓球,羽毛球。有一年冬季,幾個大孩子在一排平房的後麵潑了一個冰場,在上麵滑水冰。平房裏住的居民非常不滿,一個是水在沒結冰時往屋裏滲,再有結了冰也涼。幾乎所有的大人都不滿,那時候樓裏的水電都是各戶平攤的,拿了大家的水去玩,有點說不過去。
但也就是說了說而已。那時候還是文革中,下鄉的下鄉了,留在城裏的都是半大小子,誰敢惹?
冰場從什刹海挪到了家門口,冰場小多了,是非也少多了,但來玩的人還是一樣的。這些半大小子來不來就戧起碴兒來,打架也避免不了了。
後來就不再潑冰場了。
我那時候真羨慕他們有自己的冰鞋。
我的柔韌和技巧都很差,還怕吃苦,第一都輪不上我。但我跑步很快。我們這一撥兒的孩子會在大孩子的帶領下進行體育比賽。每次裁判喊“跑”的時候,我都是第一個衝出去,也總是第一個到達終點。
我上學了以後,體育老師教我們跑步的姿勢,這下壞了,我不會跑了。他老人家說要低頭,我是頭朝天跑,通過自己的下眼瞼看終點標誌。在他的一再提醒下,我實在是不好意思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期望,結果就是如同邯鄲學步一般,我越跑越慢,幹脆失去了興趣。
過了許多年,我看到一位美國黑人的跑步慢鏡頭攝影,他是位百米冠軍。他的跑步姿勢跟我同出一轍,我發現自己跟他一樣,頭朝天,眼向下。我學齡前跑步是不想姿勢的,隻有一股“我一定要跑第一”的勁頭;等我按老師說的頭朝下,胳膊猛捯的時候,就剩下自己跟自己較勁了。
唉唉,點背不能怨社會。
我嫂子家跟我們家緊挨著。事實上,我們兩家的房子是我爸給找的。兩家的淵源太深了,這裏不複解釋。那時候的鄰居,進門都不帶敲門的。敲門的多半是家長的客人。
我第一天上小學是我嫂子送我去的。那時候父母是雙職工的很多,孩子們就托付給鄰居。我嫂子送我們一溜兒四個女孩上一年級,把我們放在學校操場上就去上課了。我當時心裏發了毛,一下子空蕩蕩的。
我上小學的時候還不懂得要寫作業,或者說沒認識到寫作業的重要性。星期天老師來找家長,進了我們樓,問我家在哪兒?我嫂子看見了說:“這邊兒,她媽在呢,我給你找去。”老師一聽,以為我媽是個護犢子,就說:“不找她媽,找她爸。” 先去別人家家訪去了。
我媽媽聽說後非常生氣,覺得自己受歧視了。其實我小時候都是我媽打我,平均每天一頓。我爸爸是個好脾氣,從來沒動過我一個手指頭。
我媽媽一生氣,習慣性的就把火撒在我身上了。等老師最後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媽媽已經怒火衝天了(親愛的媽媽請你在天之靈原諒我)。老師拿著我的作業本控訴我的罪行,我媽就在一邊發狠說:“哪兒呢?你說你寫了,在哪兒呢?”
我拿著對門兒的作業本對比著,說我寫在這兒了。老師說:“你寫的那麽少,我布置的作業是那麽少麽?你看看xxx的,人家寫了一篇兒多呢。你才寫幾個字?” 我緊張得汗都下來了,感覺血不是往頭上湧,而是往下走,我都快暈倒了。
老師讓我保證以後完成作業,我唯唯諾諾地勉強答應了。老師覺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就走了。我還在心裏暗暗地恨著對門兒:你寫那麽多幹什麽?顯貝你水平高?
我媽媽還不依不饒,她老人家用掃床的笤帚疙瘩使勁地抽我的屁股。其實老師也看見了,給攔下了,我還是恨這個老師太不給情麵了,害的我挨打。我疼得直叫喚,我爸心疼了,說算了算了,讓我認錯。我不說話。我媽媽繼續發狠說:“你看她,都不帶認錯的。”我爸就催著我認錯。我不會認錯,就倔強地站著。我哥一開始還偷偷地笑,後來也覺得尷尬。那一刻,我覺得媽媽很可憐,我也就很後悔氣了她。可我不會說道歉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我們這片兒除了4個一樣大的女孩兒都住一個樓以外,還有個男孩在附近的平房住。他叫李五一,估計是五月一號勞動節出生的。我喜歡這個名字,很好認。我們一個學習小組老去他們家做作業,他奶奶看著他,怕他淘氣不寫。事實上,他也老不完成作業,每回都是個壞典型。我跟著他一起搗亂很高興,我的作業也就老寫不完。
李五一家門口刨了一個很大的坑,好像是建房子用的。李五一有一天摔了下去,把腿摔斷了。這下他可以不上課了!我真羨慕他。
我上小學一年級時,終於有一天上煩了學,在冬季24節氣大雪那一天我沒去。我媽回家後我哥趕緊告狀,他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避免自己挨打。把我推到前麵去,他就可以保全自己了。我小時候非常憤恨這一點,覺得他太壞了!
我媽問我為什麽不去?我說今天是大雪。我媽說沒下雪呀!我說那日曆牌上寫的是大雪。我又挨了打。我哥到今天還不忘記這個典故,這次我回去他還添油加醋地給我嫂子和侄子講。
沒辦法,我們人馬座的就知道玩。一輩子都是在玩。
寫的是真好,很自然很真實.估計是差不了幾歲的同齡人,能理解你所寫的事情,有的都讓人笑出了聲.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