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般的天鵝堡與路德維格二世－－旅歐遊記之二

凡去過迪斯尼的人，無論大人或小孩，一見到這張熟悉的照片，都會異口同聲地說出：“迪斯尼”！不過，這次可不是迪斯尼裏仿造的童話中的宮殿，而是真正著名的天鵝堡，它座落在遠離美洲大陸四千英裏外的另一個大陸，一個有著光輝燦爛文明曆史的大陸，座落在德國森林茂密、山巒疊菪的巴伐利亞。
　　我最早看到這座著名宮殿時，還是在１９９０年，我剛來美國留學的第二年，當時，一位和我一樣熱愛歐洲曆史和歐洲古典音樂藝術的台灣同學，將它的照片放在我的眼前，他告訴我：它的名字叫天鵝堡。那時，我的眼睛刹那間因被它的童話般的建築所吸引而明亮起來。我夢想著有一天，能夠擺脫生活的羈絆，成為自己的主人，登上這座宮殿，領略它的豐姿。
　　二00六年的十一月，我的這一夢想終於成為現實。
　　十一月十九日，電動機車前的兩個磁鐵鬆開了站台的盡頭，輕輕地、由緩而快地駛出慕尼黑火車站，向南駛去。雖然，頭天晚上一場小雨給慕尼黑市灑下一層水珠，盡管離開慕尼黑時，濃雲還在天空徘徊，可南方的天際卻顯現出晴朗的跡象。起初，太陽隻是時時從雲逢裏羞澀地露出它點點的蔚藍色的裙邊，從雲端中不時地向我們眨著它那明亮的眼睛，最後，太陽抖落掉罩在它身上的重重麵紗，向我們展示它水洗過一般湛藍湛藍的裙衫，露出它光焰無際的麵龐。列車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疾駛，車輪與鐵軌擁抱著，踏著獨特的滑爾滋舞步向前輕快地滾動。我坐在明亮的車窗，欣賞著窗外的景色。窗外，一片片綠油油的田野、一群群的鬆樹林在急速地向後退去。我的目光移向列車左側的車窗，突然遠方一座座直衝霄漢、雲霧繚繞的山峰落入我的眼簾，我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在左側的車窗前坐了下來。“那就是天鵝堡的故鄉嗎？” 一陣激情在我心中湧動。我的目光一刻不離窗外的山峰，起初，列車似乎與群峰手牽手，平行而進，可轉過一個彎，群峰在列車的前方向列車招手。在最後的十幾英裏的路程中，路基兩邊的鬆林、小溪和田野似乎熱情地牽著列車向山坡上攀登。終於，列車翻過山坡，停在了平坡上名為佛森的小鎮，輕輕地喘著氣，注視著我隨著人流登上了去天鵝堡的公共汽車。
汽車載著我來到天鵝堡山腳下的小鎮，一下車，就看見天鵝堡倩影聳立在左側的山坡上。我順著盤山公路向這童話般美麗的古堡走去，一路上，我好似置身在大自然的公園裏，山坡上樹木林立，時而，還可見清泉從坡上涓涓而下。終於，我來到了山坡的頂端，來到夢幻般的天鵝堡麵前。它的身後屹立著巍峨挺拔、海拔兩千零六十五米的Saeuling山峰，它好似一座威嚴的屏障，為嬌小的天鵝堡遮風擋雨，在它的襯托下，天鵝堡顯得格外嬌小撫媚，好象一位少女婷婷玉立，好象一隻美麗的天鵝娥娜多姿。
　　從天鵝堡的宮殿的玻璃窗向外看去，你會感到天鵝堡周圍的自然景色令人歎為觀止：遠方有疊菪起伏的群山，有明鏡一般的阿爾卑斯湖和天鵝湖，四周起伏的山丘上覆蓋著蔥鬱的森林，夏秋之際，想必是滿山遍野，層林盡染，俯瞰而下，有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置身在其中，真有一種置身於童話世界裏的感覺。
　　天鵝堡裏，到處可以看到天鵝的身影。這座宮殿之所以名為天鵝堡，是因為天鵝是路德維格二世最為喜歡的動物。
　　是的，天鵝堡是路德維格二世的宮殿，是他的浪漫之夢，是凝聚著他近二十年的心血和金錢而未竟的夢。眾所周知，路德維格是十九世紀六十年代中到八十年代中葉德國巴伐利亞的國王。路德維格二世也同歐洲其他皇室的君主一樣，對建築藝術尤為熱衷，據記載，他從小就喜歡搭積木。從他１８６４年繼位到１８８６年過世，他共修建了數座宮殿，有的完工了，有的則未完成。天鵝堡就是屬於未竣工的一座。天鵝堡的舊址是兩座古堡Varderhohenschwangau和Hinterhohenschwangau的廢墟。當年他父王在世時就曾想重建，可卻終身沒能遂願。１８６７年在聯奧抗普的戰爭失敗後，路德維格二世決定修建他夢想中的浪漫宮殿。１８６９年９月５日，路德維格二世親自為天鵝堡舉行墊基儀式，拉開了天鵝堡修建的幃幕。從１８６９年到１８８６年，路德維格二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成千上萬的建築材料，耗資六百餘萬馬克來修建此宮，可直到他去世，這座宮殿仍未竣工。隨著他的去世，這一工程更無法繼續，許多設施直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才完成。
　　令人驚歎的是，天鵝堡內部不僅具有豪華典雅的古典美，天鵝堡的自然環境不僅體現出人與大自然完美的和諧，而且它是古典與現代技術的融合。天鵝堡采用了當時最先進的技術所能提供的設施：整座宮殿安裝了自來水管道；宮殿的主樓配備了中央暖氣係統；廚房裝有鍋爐供應熱水；雖然浴室還沒有熱水，但鍋爐已經到位；兩部電話安裝在宮殿主樓的第四和第五層樓上；此外，在車夫和路德維格私人副官的房間裏裝有電動光學信號係統，可以隨時聯絡。
　　然而，這座童話般美麗的天鵝堡，也是導致路德維格二世個人悲劇結局的因素之一。
一提起這位國王，許多人都會說：‘啊，我知道他，他是成為精神病而投湖自盡的那位國王。’有人甚至說他是同性戀，因為他不近女色，因為他解除了婚約，因為他欣賞和推崇著名作曲家瓦格納的音樂才華和他的歌劇，還因為他的日記。但實際上，我要說，這裏有些屬於傳聞，有些曆史學界仍有爭議，至今還未定論。從天鵝堡展覽館的資料中，從曆史學的記載中，所謂他的精神病的傳言是他的大臣們強加給他的。那是在１８８６年，由於他醉心於建築藝術而大建宮殿，雖然他沒有為此花費國家的一分一毫，全是皇室的積蓄，但已造成他個人的負債累累，更為重要的是他不理國務，為此，皇室與他的諸位大臣早已怨聲載道。所以，巴伐利亞政府密謀要廢黜路德維格，推舉他的叔父為王。巴伐利亞政府內閣曾為此事要求德國總理卑斯麥裁決，但卑斯麥雖不讚同巴伐利亞政府內閣的決定，可又不想介入其事務，隻是將決定權交由巴伐利亞地方內閣。對巴伐利亞政府來說，廢黜路德維格二世最佳方案，莫過於宣布他患有精神病，不能正常理國事政務。果然，六月八日，有關路德維格二世精神不正常、由數名醫生鑒定認可的報告出籠了。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雖然此報告出自幾位名醫之手，可這幾位醫生誰也沒有親自檢查過路德維格二世。６月１２日，當身陷囹圄的路德維格質問古登醫生：“你從未檢查過我，憑什麽斷言我精神有問題？” 古登醫生居然回答他說：“陛下，沒有必要檢查：我們有大量令人信服的證據。” 可值得注意的是，古登醫生所說的這些所謂的證據，其實不過是指控而已。而當時，由內務大臣施耐德提供的在最後幾年路德維格所起草和簽署的三百份文件足以證明：路德維格的神誌完全是清楚正常的，沒有絲毫精神病的跡象。路德維格去世之後，許多曾在他身邊工作過的人員都證明：他們的主人完全沒有不正常的言談舉止。更可笑的是，同年６月２１日，巴伐利亞內閣發布的有關證明路德維格精神不正常的報告中指出：路德維格曾經委派人發明製造飛機，因為他想要從空中來俯瞰他所熱愛的山巒。可全世界都知道，僅僅十年後，人類第一批飛機問世了。難道全世界的人精神都不正常了？奧匈帝國皇後、路德維格二世的表姐伊利莎白（茜茜）得悉路德維格的噩耗時，正在巴伐利亞家鄉探望她的母親，在萬分悲痛之餘，也否定路德維格精神失常的論點，她說：“國王並沒有瘋，他隻不過是一個古怪的人，生活在一個夢幻的世界中。”
　　關於他的死，至今也仍然是個迷。由於留下一些疑點，令當今學術界眾說紛紜。１８８６年６月１３日，也就是他被囚禁的第二天，晚上十一點左右，人們在Berg 的Starnberg湖上發現他和他的衛生大臣古登的屍體，據說屍體已在水中浸泡了三個小時。疑點之一，按照道理來講，他不會溺水而死，因為他並不是不識水性，而且，湖水僅僅四尺深；疑點之二，當晚六點鍾過不久，路德維格在征得古登許可外出散步時，古登卻出人意料之外地阻止了跟隨的兩名隨從。所以，有曆史學家推測，路德維格是在企圖逃跑時被謀殺的。還有一種推測，路德維格是在企圖逃跑時自然死亡，如：心髒病突發等等。
　　至於路德維格二世同性戀之事，人們的推測來自於他終身未婚，來自於他與著名作曲家瓦格納的深厚友誼的事實，而１９２５年出版的所謂路德維格的日記，則似乎更為此種推測提供了依據。雖然此日記的內容長期以來被許多德國以外的史學家所引用，作為證明路德維格是同性戀的依據，但值得注意的是，德國研究路德維格的史學專家權威則對此日記的真實性提出質疑，因為１９２５年出版的路德維格的日記出自抄本，並非原件。據曆史記載，此抄本是１８８６年巴伐利亞的總理路茨所作。當時為了收集證明國王精神失常的證據，路茨買通了路德維格的一個仆人，得到了兩本國王的私人日記，然後，他從中摘錄了一些內容。按照道理，此份摘錄應該存放在內閣的秘密檔案裏，但是，路茨在下野時拿走了此件，為的是防止萬一有人據此核對日記的原本，從而造成對他的不利。最後，這份抄本傳到國外，由路茨的養子在１９２５年出版。但遺憾的是，目前這本抄本的真實性已無法核證，因為路德維格二世的日記的原件已在二戰中化為灰燼。　
　　盡管纏繞在路德維格悲劇上的猜測和疑問重重，盡管他私生活的是非已無從核實，但曆史還是給予他公正的評價：由於他熱愛和平、力爭使他的人民免遭戰亂的蹂躪，由於他從未動用國家的錢財為自己修建宮殿，而他自費修建宮殿的工程促進了當地的經濟，由於他對音樂藝術、對國家教育事業的讚助和扶持，他在巴伐利亞人民的心目中享有極高的威望，是一位深受巴伐利亞人民愛戴的君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