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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的德國之行

(2009-08-26 04:00:57) 下一個
下午時分,象往常一樣,我正打開我的信箱,突然一片紙從信箱中飛出,落在了地上。我低頭一看,眼前不覺一亮,那是我的一位航空公司朋友寄給我的一張德國柏林的彩色明信片。注視著張明信片,我的思緒禁不住飛馳起來,眼前變得模糊起來……飛馳的思緒把我帶回到我第一次夢幻一般短暫而愉快的德國之行。
那是十六年前,一九九三年的冬天,我突然決定去德國,去實現我夢寐以求的、為貝多芬稱之為'父親河’的萊茵河之行。那是我的第一次歐洲之行。我之所以首先選定德國是因為古典音樂的緣故。我雖然是炎黃子孫,生長在有五千年文明曆史的長江岸邊,可由於受父母親的影響,特別是我的當音樂教授的母親的影響,我酷愛歐洲的古典音樂,狂熱地欣賞貝多芬、勃拉姆斯、舒伯特、舒曼等等的音樂,大量地閱讀有關這些音樂家的傳記,在他們的音樂中我找到力量的源泉,聽到我自己心靈的回音。這一切激發起我對德意誌民族的崇敬,因為從十八世紀到十九世紀,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德意誌民族為人類創造出這麽多寶貴的精神財富,在碧波滾滾的萊茵河的懷抱中誕生出這麽多燦如群星的偉大的音樂家,為人類編織出如此壯麗輝煌美如錦繡的藝術詩篇。很久以來,我一直向往著去拜訪貝多芬、勃拉姆斯等音樂家的故鄉。那年感恩節的前夕,我終於踏實了旅途。
啟程那天,天空陰沉沉的,當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的時候,天上開始飄下小雪,在芝加哥停留了一會之後,飛機穿過重重的雲層,向座落在浩瀚無垠、波濤洶湧的大西洋彼岸的舊大陸飛去。
我依窗而坐,注視著窗外絢麗多姿的雲海,想到隻身一人去到一個陌生的國度,心中不免有點害怕。我沒有參加旅行團,因為我隻想看我所想看的地方。那是我第二次出國,雖然都是隻身一人,可卻迥然不同。第一次是我當年從中國來美國留學深造,那時有我姑媽在大洋的這邊迎接我。但我去德國,卻不可能期望有朋友來機場接我。雖然出發的前夜我的一位美國朋友曾經量安慰我,告訴我德國人大多數都會說英語,而且德國的社會治安比美國還要好,然而,畢竟是我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我心中依然有一種舉目無親的淒涼之情。
第二天早上,當飛機到達德國的法蘭克福機場時,我的心情是複雜的: 既激動,又憂慮;同時,曆史、文化、音樂都一起湧入我的心胸。法蘭克福的天氣給我一種春意。當時的法蘭克福晴空萬裏,雖然還帶著寒意。
我隨著人群順利地通過德國海關,來到地鐵站。我這次的行程中沒有法蘭克福,它隻是我進出德國的轉換站,雖然我知道它是大名鼎鼎的詩人歌德的故鄉。我的第一站是波恩,貝多芬的故鄉,也是分裂時期西德的首都。我用英語詢問站台上的一位中年婦女去法蘭克福的火車站應該乘哪一輛地鐵,她熱情地用流利的英語回答我,並送我到車廂門口。她的熱情相助,一下子消除了我原來的恐懼。
法蘭克福的火車站非常大,火車停在鐵路的盡頭。開行時需要倒出車站。又是在幾位熱情的德國人的幫助下,我搭上了去波恩的火車。德國的火車是包廂式的,一個包廂有六個沙發座位,很舒適,非常幹淨,而且列車啟動時非常輕,你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啟動。我找到的包廂中已坐著兩位德國人。我用英語問他們我是否可以與他們同一個包廂,他們欣然同意。他們之中年輕的一位將靠窗的位子讓給了我。十一月的德國,到處白雪皚皚,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那是一種嚴肅的美。火車起初穿行在森林之間,很快進入了一邊是葡萄園,一邊是山巒疊宕的萊茵河。我和那兩位德國人很快成了朋友。他們是商人。他們告訴我他們常往返於德國、香港和台灣。當聽說我是隻身一人、並且是為了音樂在德國旅行時,他們向我投來讚美和欣賞的目光。火車平穩地停在了波恩火車站。那位年輕人幫我拎著箱子送我到站台上,我們握手告別。
哦,波恩!當我踏上波恩的土地,我激動地心潮起伏,就像大海的波濤。波恩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因為它是偉大的貝多芬的故鄉。出租車載我到我預定好的館。安排好房間,放下行李,我立刻打聽貝多芬的故居,並設法在閉館之前找到了這座座落在一條繁華小街上的普通樓宇。懷著崇敬的心情,我走進它的大門。波恩人民以貝多芬為驕傲,深深懷念這位傑出的音樂家,這位“ 扼住命運咽喉”、給人民帶來力量和勇氣、光明和歡樂的偉人。波恩人民精心保留下這位音樂家的故居,辦起小小的展覽館。我隨著參觀的人流走進貝多芬的故居,房間裏的家俱已經不見蹤影,隻留下以向他小時用過的樂器和他的手稿,牆上掛著他的祖父--貝多芬家族第一代音樂家的肖像,以及他的啟蒙老師和其他朋友的肖像。在他出生的房間裏,矗立著他的半身塑像,塑像身後一扇不大的窗戶,對著它的後院。後院長滿了常青樹,樹蔭下,一尊貝多芬的半身青銅像與路樹相輝映。貝多芬在這幢房子裏度過了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時代。一七八七年,十七歲的貝多芬曾一度離開波恩,去維也納拜大音樂家莫紮特為師。莫紮特在聽完他的鋼琴演奏後為其才華所震驚不已,對當時在座的朋友們說:“注意這位年輕人,他將來會很了不起的。” 但不久貝多芬的母親病危的消息迫使他終止了學業,他日夜兼程回到了故鄉。一七九二年,貝多芬再一次離開波恩,前往維也納--當時世界音樂的中心--,成為交響樂之父海頓的學生,很快便顯示出他的卓越才華,成為偉大的音樂家。我在這位音樂家的故居前和後院留影,然後懷著崇敬和不舍的心情離開了那裏。
離開貝多芬紀念館,天已近黃昏。我來到離它不遠的著名Dom Plata廣場,那裏聳立著貝多芬的全身銅像。這尊銅像與著名的匈牙利鋼琴家李斯特有著密切的聯係,那是他在一八三九年通過三個月的義演捐助的四萬法郎修建起來的(貝多芬銅像的落成揭幕典禮在一八四五年)。我在那裏時,正值聖誕節前夕,波恩已披上節日的盛裝,廣場上星羅棋布著許許多多的小吃店,遮住了座落在廣場邊上的歌德式的雄偉建築,貝多芬的銅像隻剩下上半身在夕陽中傲視長空,他的下半身和基座則淹沒在不同的小吃店的帳篷之中。
第二天一早,我請計程車司機帶我去萊茵河畔。哦,當我終於來到萊茵河河畔時,我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萊茵河,被貝多芬稱之為‘父親河’的萊茵河,就如同長江、黃河對中華民族有著巨大的意義一樣,萊茵河對德意誌民族有著重大的意義,特別在科技還不發達的十八世紀,它不僅給人民帶來物質財富,成為水上運輸的重要的源泉和橋梁,而且它是民族文化個傳統的象征。萊茵河兩岸聳立著許多的古堡,流傳著許多美麗動聽的民間傳說和故事,它成為貝多芬創作的重要源泉之一。我在一艘名為“貝多芬”號的遊艇前留影。帶著對這座城市的敬意和留戀,我匆匆乘上去漢堡的列車,踏上了我德國之旅的第二站之行。
當天,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曆時數小時的行程,列車緩緩地駛進了漢堡車站。漢堡是德國第二大城市,是德國重要的海口城市,漢堡港是德國最大的港口,著名的基爾運河在這裏將德國與大海連在一起。這裏同時是文明的聚集地,這裏有十七世紀的教堂,哥德式的建築比比皆是。然而驅使我來到漢堡的主要動機是因為漢堡是十九世紀
浪漫派 音樂家勃拉姆斯的故鄉。我的漢堡之行的主要的目的是瞻仰這位傑出的音樂家的故居。仿佛是巧合,當晚晚些時候,當我在聖路易的美國好友坐在交響樂大廳裏欣賞勃拉姆斯那撼人心弦的第二鋼琴協奏曲時,而我正在作曲家的故鄉。
第二天一早,當我在出租汽車司機的幫助下,終於找到了這位音樂家的故居時,我禁不住熱淚奪眶而出……當我佇立在作曲家的房門前,腦海中仿佛閃現出少年時代的勃拉姆斯由於家庭的貧困所迫,每晚從這扇門走出,有時需迎著雷電和風暴,步行到酒吧去為那些勇敢而樸實然而粗暴、常因醉酒之後而鬥毆的水手們演奏助興,眼前浮現出青年時代的勃拉姆斯從這裏出發,匯入到藝術主流社會的萊比錫、德累斯頓、維也納……。舒曼以其慧眼預感到這位年輕人的不凡,在音樂雜誌上推崇備至,為其打開通往藝術巨匠的大門,使之迅速成長為浪漫派音樂家,創作出第一、第二鋼琴協奏曲,第一至第四交響樂等許多不朽之作……然而,遺憾的是,他的故居隻剩下空樓一座,房間裏的一切已蕩然無存。或許是因為那場給人類帶來巨大災難的戰爭,毀掉了其中寶貴的遺物。據說,現在的漢堡是在戰爭的灰燼中站起來的城市,戰爭後期,漢堡受到盟軍的猛烈轟炸,幾乎被夷為平地。哦,戰爭,與人類共存的異物,隻是盲目地摧毀一切,不管是好的、壞的、惡的、善的。這是人類文明史上的浩劫,我深深為之而痛惜!但願人類從此不分種族和平共處,不再自相殘殺……
懷著惋惜和眷戀之情,我又搭上東進的列車,踏上我德國之行的最後一站:柏林。柏林是戰前和統一後德國的首都,在冷戰期間,東柏林是東德的首都。作為首都的柏林,是德國政治、經濟、文化、及軍事、外交的中心。然而,吸引我到柏林的依然是古典音樂。柏林愛樂樂團是全世界第一流的交響樂團,著名的藝術家卡拉揚曾是它的指揮。當時我還在中國大陸,我已久聞這個著名樂團的盛譽,那時我就幻想著有一天我可以親自去欣賞這個舉世聞名的第一流藝術樂團的演出。還在波恩的時候,我就通過電話請柏林的旅店為我預訂音樂會的入場卷,可他們告訴我票已售完。但我依然不甘心。當我到達漢堡時,我又一次通過電話聯係訂票,甚至同柏林劇場的售票處直接聯係,可結果依然是使我大失所望。到達柏林的時候,天已進入黃昏。懷著一線希望,我又一次請求旅館的服務員幫我購買入場卷。我動情地對他們說:“我跨過半個地球就是為了這個。請你們無論如何一定幫助我。”或許是被我的真誠和執著所感動,他們非常熱情地答應幫我再試試,讓我在房間裏等候消息。我幾乎要絕望了,正在非常遺憾時,電話鈴響了,服務台的工作人員帶給我令我驚喜的消息:另外一個旅館的一位旅客由於種種原因不能去參加當晚的音樂會,願意將票賣給我。哦,可以想象當時我有多麽激動!當我終於站在柏林愛樂樂團那華美壯觀而別具一格的演出大廳、置身在德國觀眾之中時,我仿佛是置身在美麗的夢中……當柏林愛樂樂團以其宏大陣容呈現在我的眼前,隨著指揮那纖細的指揮棒的起動,優美而輝煌的樂句在大廳裏響起時,我無法抑製自己的感情,熱淚在我的臉上滾動,怎麽也止不住……演出結束,已是深夜,我隨著人流走出音樂大廳。正當我在向一位行人詢問在哪裏可以乘出租汽車時,一位年過六旬的德國男士經過我的身旁,聽到我們的談話又折了回來,用流利的英語問我住在何處,我告訴他我的旅館的名字,可我卻不記得它的地址。他立刻十分友好地對我說他和他家人可以送我回旅館!哦, 我一時真不知如何是好!他將我介紹給他身邊的妻子和兒。他們驅車載著我在繁華的柏林夜市中穿行。我相信是古典音樂在我們的心中架起了友誼的橋梁。一路上,我們好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圍繞著音樂主題談論了許多。當我告訴他們我是在美國留學的中國人,為了向偉大的音樂家貝多芬等表示我的崇敬之意、隻身一人來到德國時,他們流露出對我的驚訝和讚歎。車行駛至半途,我才知道他們也並不知道我的旅館的確切地址,但是他們卻熱心地幫我向其他旅館詢問。當車終於在我熟悉的旅館門前停下時,我心中的感激之請是可想而知的。我和他們握手相別,依依不舍……哦,善良的德國人民!可惜我不好意思向他們詢問他們的姓名和電話號碼。我隻好借此在這裏向他們表示我深深的謝意!
第二天上午,在出租車司機的幫助下,我匆匆遊覽了柏林市區,在莊嚴的博物館、興登堡等曆史建築物前留影。然後懷著戀戀不舍和崇敬的心情踏上了歸途。當我踏上美國的領土時,在德國的那難忘的日日夜夜、在德國所遇到的那些善良友好的德國朋友的影子如此清晰地閃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久久不肯離去,我又一次情不能自禁,淚水似斷線的珍珠……
時至今日,十六年過去了。雖然我又三次重訪德國,可無論我走到哪裏,第一次德國之行的那一段美好的回憶總是縈繞在我的腦海之中,時時會讓我動情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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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cao 回複 悄悄話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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