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一笑了之

不是個愛寫的人,但是想把一段失眠的經曆寫出來,幫助那些正在為失眠而苦悶的朋友。祝願大家天天都做甜甜夢!
正文

(四)槍打出頭鳥

(2009-09-04 22:38:28) 下一個
夜夜無眠,天天灑淚,我的大腦開始不做主,分分秒秒都在想事情。至於在想什麽,我不知道,隻知道大腦在不停地工作,我甚至能夠感覺到每一個腦細胞都被調動了起來,左邊,右邊,上邊,下邊,外邊,裏邊,頭部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精力充沛的細胞在狂舞。每一刻,腦子裏都同時在想著成千上萬,或者上百萬的事情(不是誇張,是真實感覺),有的時候,我居然能分辨出哪個部位在想什麽事情。但是,每個細胞的工作都是雜亂無章的,這一刻,在想東,下一刻,就想西了。

我已經完全不能正常上課,也不知道周圍在發生什麽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中。自從聽到那個老師講我沒救之後,我開始絕望。童年的經曆讓我明白,有些人生來注定要比別人多磨難。這個我不怕,天大的苦難我能承受,一直相信我能夠開出一片天來。我也想過,也許休學一年,我就會好了。但是現在,我的大腦不聽我使喚,一個不能正常思考的人,還能有未來嗎?就是休學又有什麽用呢?自殺的念頭蹦了出來,沒有未來,還活著幹什麽。知道父母會難過,但我顧不了那麽多了。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又覺得不能去死。因為,我童年的願望還沒有實現。我要是死了,第一擔憂是媽媽的餘生肯定沒法過。她的痛要比任何人都大,當然爸爸是同樣的愛我。

我精神恍忽,但是別人都不知道。班主任抓我和其他幾個班幹部開會。年輕的他沒有經驗,班級搞得很差,高一入學時,各班學生還差不多,到年底時,就成了六個班中倒數第二差,他女朋友帶的那個班最差,以至於高二分科時,把她那個班給分了。這樣一來,我這個班就成了理科班中的倒數第一,而且不是一般的差,後來高考的結果證明,那可能是學校曆史上最差的班,隻考了七個本科生。正常情況下,一個班最少也要考三十幾個的。班級很差,沒有人願意當班幹部,原班長也不幹了,班主任叫我當班長。可想而知,我當然不幹,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快沒了,當什麽班幹部。班主任非常生氣,不知為什麽,他覺得我初中當了三年班幹部,高中當個班長應該沒問題,我現在不肯幹是在藐視他。

我初中當的是吃力不討好的生活委員,每個月回到學校第一周,我要負責收全班同學的夥食費,包括錢和米票,還有飯票。市場早就開放,但學校觀念陳舊,不願意收錢到市場上買米,一定要讓學生帶米到食堂去過秤,換成米票,家裏沒有米的同學也得到市場上去買了米,然後背到學校去。那時,我最羨慕有的同學父母會一次運個兩百多斤米來,然後直接將米票換成飯票(大概每斤米交幾分錢的加工費),夠交半年的。而我每個月都要自己背米擠車到學校去。有的同學不願自己去換飯票,就直接交米票和加工費給生活委員。菜錢另交,因為吃統一夥食,每人都交一樣的錢。每個月要收上千塊錢和上千斤米去交給食堂的會計,還不能出一點差錯,而且評優秀班幹部,中考或高考加分,從來都沒有生活委員的份,所以沒人願意當生活委員。剛開始我很討厭這個差事,但是後來熟練了就無所謂了。我未來的生活從這個小官中受益良多,那是後話了。

跑題了,不記得我高一是不是繼續當生活委員,還是根本沒當班幹部。反正班長是初中在另一個班當了三年班長的同學。他現在不幹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幹了),班主任見我也不幹,覺得怎麽我們這些初中都在這個學校讀過書的同學都跟他作對呢?完全忘記班主任和我說了什麽,就感覺他好象對我已經很有成見了,但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錯事。(一兩年後,水落石出,班裏的英語課代表,一個成績也不錯,但忌妒心很重的女孩,沒少在英語老師,也就是班主任麵前編造我的各種謠言,所以班主任早就對我心存不滿了。這個女孩後來因病留了一級,當我大一的那個寒假回母校時,她在人群中見到我,遠遠地低下了頭,似乎不想讓我見到她,但我還是注意到了她。)有時隱隱感到班主任想找機會教訓我一下,從他講話的口氣中。但我哪有精力去多想這個問題。

早晨的晨讀課還是要上的。班主任又規定第一節早讀課不能讀語文和英語,要讀其它科目的東西。一般情況下,我可能會聽他的,因為反正是學習,隻要合理分配時間,讀什麽都可以。但這時的我處在崩潰的邊緣,正常分配給英語和語文的時間根本不夠用,因為什麽都記不住了。我就開始在第一節早讀課上念起了英語。有一天,我照舊在為自己昨夜又不能睡而痛不欲生,對著麵前的英語課本頭痛欲裂,一抬頭,發現班主任在窗外看著我的課本,我一驚,正想著要不要偽裝一下,換本書,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我坐在第一組靠走廊的那個位置。班主任走進了教室,走到了我麵前,二話沒說,奪過我手中的英語課本,衝著我的臉狠勁甩了過來,書在空中轉了個圈,正中我的頭頂。這輩子還沒被人打過,即使是在家裏最倔的時候,老爸也沒動過我一根手指頭。念這麽多年書,幾乎沒見過老師對學生動手的。頭本來就痛,羞辱感讓我覺得頭更痛。來不及想太多,當書從我頭上落下時,我拿起來,衝著班主任站著的方向甩了回去。書沒碰到他,但是碰到了他的尊嚴。全班同學都靜了下來。

班主任停掉了那天的晨讀課,開始給全班訓話,指名到姓叫我不要得意,槍打出頭鳥,我會有好果子吃等等。下午的第三四節課他又開始開批鬥會,專門批鬥我一個人。後來我讀到有關文革的故事時,才發現那真是和文革的批鬥會如出一轍。算了算,他最多也就是在幼兒園階段趕上文革的尾聲而已,怎麽能夠如此得到紅衛兵和造反派的真傳。第二天,接著來,第三天,繼續。。。。。。

我終於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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