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誰加油

周二晚飯的時候，女兒問我：“媽咪，你說美國是melting pot， 加拿大是多元文化，為什麽我覺得加拿大也是melting pot  呢？”

我說：“我說的是整體上的一個判斷。怎麽了？”

女兒說：“周四上午我們有兩個小時不上課，在gym看女子冰球。”

我驚訝地揚起眉毛。但隨即釋然。加拿大人對冰球非常熱愛，冰球可以稱為“國球”。這點溫哥華因為地理氣候原因，還不如多倫多明顯。我在多倫多的時候，冬天晚上有時帶孩子滑免費公共冰場。那裏有許多半大的孩子，一玩冰球就是到了晚上九，十點鍾。孩子的幼兒園也經常組織看冰球。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小男孩，也就剛剛學會走路，爸爸就帶著他上冰場。那個小男孩，裹得跟粽子似的，在冰麵上蹣跚，一臉憨笑，真是可愛。可見，冰球在加拿大的群眾基礎有多好。

周四是冬奧會女子冰球決賽，對手是美加兩隊。女兒說：“周四校長要大家穿白色或者紅色的服裝，為加拿大加油。”

我問：“那麽，你們這些美國學生怎麽辦？”

女兒說：“是啊。校長說完，有個美國學生就站起來，問這個問題。校長說，雖然美國是個可愛的國家，她也在美國呆過。但是她心中隻有加拿大。既然我們都在加拿大，我們都要為加拿大加油。”

我大搖其頭。這個校長我和她有過交鋒，她的思維方式我並不十分欣賞。好在女兒秋天就要轉學到法語學校。

女兒說：“媽咪，你會支持哪個隊？”

我斟酌了一下：“我兩個隊都支持。我不看冰球。所以談不上喜歡哪個球隊。能夠站在冬奧會球場上的，都是好樣的運動員。孩子，你不知道，玩體育的人，除了有天賦，特別勤奮，還要有很好的運氣，才能拿塊獎牌。太不容易了。”

女兒認真了：“如果必須選一個隊呢？”

我再仔細想了想。回答說：“美國。”

女兒滿臉喜色：“媽咪。好媽咪。為什麽呢。”

我說：“因為上次冬奧會，是加拿大贏了啊。我就希望這次換個贏家。體育比賽，如果一個項目，總是一個贏家，就不好看了。”

女兒說：“我真希望美國贏。就可以看到校長難看的臉。”

我說：“你要尊重她對加拿大的感情。當然，你也有權要求她尊重你對美國的感情。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給校長打個電話，幫你提出這個要求。”

女兒猶豫了。她說這樣做，會在學校被孤立。

我說：“如果是中國和加拿大之間的比賽，我在加拿大現場，即使屬於少數，也會支持中國。支持球隊，是個很私人的選擇，難道你都沒有勇氣公開支持自己的國家嗎？”

女兒左思右想，還是下不了決心。說過了一夜再給我答案。

周三早晨，我問女兒是否需要給校長打這個電話。女兒說不要了。

周四早晨，女兒選了美加兩國國旗中共同擁有的紅色的皮夾克，穿上藍色牛仔，上學去了。她說這樣穿，其實是在支持美國隊，但是又不太明顯。

因為女兒，周四中午我特意看了女子冰球的比賽結果，是加拿大贏得金牌。

周四晚上回家，果不其然，看到小美國沮喪的臉。

女兒說：“媽咪，你不知道，我們學校，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美國人。在gym我們分為兩隊，有的叫America,　有的叫Canada, 聽起來象 Amerida。“接著小美國手舞足蹈地給我講加油現場。　

輸球以後，有些加拿大學生把臉湊到一個韓裔美國女孩臉前說：” Why you cheer for stupid America?”　那個學生當場就哭了。用手揪著衣服上的加拿大楓葉標誌，要把它撕下來。

我問：“你呢？“

女兒說：”我離老師近，沒有學生敢這樣對我。當時我的老師馬上製止說，不要在學校使用不適當的語言。回到班裏，老師還要孩子們給美國加三聲油。有的孩子做，有的不做。“

我問：“那麽校長呢。”

女兒說：“她什麽也沒有說。就是笑。”

我說：“看來，給你轉學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你們校長想法太狹隘了。美國在冬奧會，也是戰績不錯的國家。美國更是夏季奧運會的霸主。”

仿佛為了安慰受傷的心，女兒立馬上網查２０１２年倫敦奧運的獎牌榜。看著獎牌榜歡呼美國。

突然，女兒停了下來，帶著吃驚不可置信的表情，結結巴巴地說：“媽咪，為什麽中國是第二名？”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怎麽，你不知道中國是奧運獎牌大國嗎？”

“寶貝，”我認認真真的告訴她：“最好的，都是超越國界，屬於全人類的。美國的Neil Armstorng, 說的那句 That's one small step for man, one giant leap for mankind，之所以成為名言，就是沒有把曆史意義的進步，狹隘地歸為自己的國家；次好的，才屬於國家，才有輸贏之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