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孩子，更可憐母親

今天和朋友帶著小孩去公寓區小孩活動區玩。這個地方，大人任孩子自由玩耍，三三兩兩一邊說著話，一邊留心看著孩子。

忽然聽到一陣孩子尖銳的哭叫。那種歇斯底裏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們看到一個長相很俊秀的男孩，大概七歲上下，又哭又叫。仿佛一個被溺愛的孩子，看到大人不肯買自己心愛的玩具，在那裏發泄自己的失落和不滿。更讓我們不舒服的是，這竟然是個中國孩子，嘴裏叫著“喝水，喝水。”他夠不著飲水機，旁邊一個大些的小女孩就把他抱起來，讓他喝水。本來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事。沒想到他喝完水，一邊哭叫，一邊走到二三十米以外，衝著一個兩歲大小的白人女孩子就是一巴掌。那個白人孩子的祖父母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這時全場的孩子都不再玩了，大點的孩子在圍觀，小點的孩子象我朋友的孩子，嚇得縮在媽媽懷裏。在所有大人都茫然無措，而耳邊持續地響著那個孩子的尖叫時，那個男孩的母親匆匆跑了過來。

這個媽媽徑直跑向自己的孩子，試圖安撫他。我走到她身邊，悄聲說：“你趕緊把孩子領回家吧。他鬧得別的孩子都玩不了了。”她馬上說：“一定有什麽嚇著我的孩子了。”

我和朋友麵麵相覷。這個回答可是意想不到。我的朋友抱著驚嚇的孩子，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我也有點生氣，我跟她說：“我們沒有看到什麽嚇著你的孩子，倒是他嚇著別的小孩，還打了一個小小孩。“ 我指著那個白人小孩。

那個媽媽馬上拉著兒子走到那對老夫妻麵前道歉。看得出來那對老夫妻很不滿意。而這男孩仍舊在哭鬧，毫無歉意。

男孩媽媽又走到我們麵前，試圖道歉。我們說：“你把孩子領走就行了。不用道歉。”

那個媽媽返回身後，繼續試圖安撫孩子。孩子鬧喝水有一段時間了。媽媽就抱著兒子，喝飲水機的水，喝了好長時間。朋友說：“你看這個媽媽那麽寵，才養出這樣沒有家教的孩子。”我皺著眉看著那個不停喝水的孩子，邊喝水還邊鬧，疑惑地說：“這孩子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啊？要求滿足了怎麽還尖叫個不停。”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孩子雖然還在叫，但是不那麽尖利了。孩子媽媽走向我們，說：“對不起我的孩子有自閉症，一年沒有犯了，不知道今天是怎麽回事。”

這句話讓我們茅塞頓開，馬上原諒了他們。但是朋友孩子被嚇到，不肯再玩。我們離開了活動區。

在路上，我們感慨著自閉症。這是我和朋友第一次親眼看見自閉症小孩。以前就是看“雨人”，才稍稍了解，也很膚淺，流於字麵。以為自閉症的孩子隻是不能和別人交流，但是不知道他們還有打鬧發脾氣的症狀和攻擊行為。

我朋友說，養這樣的小孩父母真是受罪。操心費力，也不能期望孩子情感上的回報。

我有同感。我看著自己的孩子，想小孩健康就好，然後是平安到老。至於別的，真的沒有前兩點那麽重要。

晚上想著白天的事情，有點難以入睡。想自己當時對那個孩子媽媽也是流露出厭惡排斥的表情了吧。如果不是她解釋孩子的病症，其實我們根本不會原諒她和小孩。當她轉著圈子跟大家道歉時，心裏也是難受的。隻是這對她是習以為常了。有如此至死都無解脫的苦事，自閉症的孩子固然可憐，但是他們往往意識不到周圍環境和他人的臉色。而他們的媽媽們才真是好可憐。

所以能在壇子裏熱烈討論孩子學藝的媽媽，都是幸運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