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作《冰雪夏娃》已被《北京文學. 中篇小說月報》六月版轉載,這是應他們要求所寫的創作談:
我在南加州讀書的時候,聽說有個冷凍生命技術中心曾在城外的沙漠裏經營。我的指導教授參觀過這個機構,親眼見過人頭在液氮裏翻滾浮沉。好奇如我,自然也想去見識一下。但是教授說,很少有人付得起冷凍全身的費用,大多數人隻能冷凍頭部,為了保證大腦的活力,必須在人死之前就收割頭顱。這種做法給當地政府造成了極大的倫理困擾,為了避免法律責任,他們把這個機構從加州趕走了。
那時的我還沒有開始思考死生大事,隻是感到南加的烈日下、沙漠裏,存在過一個靠冷凍技術來抗拒死亡的科研機構,有一種超現實的奇幻色彩。生死冷熱的巨大反差,讓人覺得這裏麵仿佛有個曲折的故事,呼之欲出。作為寫作者,我習慣把一切不同尋常的生活細節,儲放到記憶深處,直到被靈感的火花激發點燃,成為創作材料。
去年夏天,生活在矽穀邊緣的我,時刻為最新的科技突破與經濟模式衝擊著,對今後社會的演化,產生了極大的擔憂與焦慮,於是決定寫個科幻故事,抒發我對當代科技發展、社會沿革與環境變遷的思考。在準備寫作的過程中,通過大量閱讀最新的科技與醫學信息,我意識到迅猛發展的人工智能和虛擬技術,即將顛覆人類對自身和現實的認知;基因剪貼、大腦移植技術的成熟,意味著生與死的界限將變得模糊;由於人類活動對全球氣候的影響,作為一個物種,我們又一次站在了存與亡的邊緣。
文學的永恒主題無非是回答幾個困惑人類的終極問題:“我們從哪裏來?我們是誰?我們到哪裏去?”前兩個問題可以從曆史和現實裏找答案,但第三個問題則令人迷惘。科幻小說是思考未來的平台,在我看來,科幻作品所描繪的未來圖景不應是架空的玄想,而今日現實合乎邏輯的演化。
在構思《冰雪夏娃》的過程裏,塵封在我記憶中的冷凍中心場景被喚醒,成了敘事結構裏的核心元素。其實《冰雪夏娃》中科技細節和社會動態都有現實依據,我希望通過細節的真實性來增強讀者對未來世界的代入感,也許有人會在驚悚之外,理解到無所作為的今天意味著無可奈何的明天。
今天盡力而為了,明天才能無怨無悔。願蒼天給我智慧,今天做的事有益於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