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國女兒

一個美國人的中國情懷,一個現代人的古典情思,一個女人探索宇宙人生的心路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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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朱樓夢(二):菱花空對雪澌澌

(2009-08-21 20:55:36) 下一個
        有學者考證出曹寅的生母並非康熙的保姆孫嬤嬤,而是一位江南閨秀,幼年被亂兵所劫,流落到了曹家,做了曹寅之父曹璽的妾,生子曹寅。他雖為庶出,可是身為長子,後來又因為少年時作了康熙的伴讀,從此天眷不衰,所以襲了曹璽的江寧織造一職。除了供奉皇室外,還兼有皇帝耳目的作用。當時滿漢之爭,江南還有不歸奉的明代遺民。 曹寅對中國文化史有傑出的貢獻,編撰《全唐詩》、《佩文韻府》,邀洪升演全本的《長生殿》,在郭沫若為曹操翻案前二百年就寫了《續琵琶》這樣的劇本來歌頌曹操珍惜人才的善舉。
        曹寅有這樣的才華,又深受皇家的恩寵,為什麽他的舅家人不承認他?除了滿漢之爭外,就是“妾”的問題。當時一個世家少女一旦淪落為妾,母家為了麵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給皇上當小老婆是例外),社會也會鄙視她。
        不管香菱這個形象是不是受了曹寅生母的啟發,她的命運實際上代表了許多女子的不幸。在中國古代,落難公子還可以有金榜高中的救贖,落難的小姐隻能承受淪落的苦難和世人的歧視。女人唯一的救贖可能是有個好兒子,可香菱血分中有病,連生育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墮入萬劫不複的慘境。
作為一個藝術形象, 香菱令人難忘的地方不在於她的不幸,而是她身陷逆境,也不忘提高文化修養的精神追求。 財和色是大多數人的終極關懷,可香菱不一樣,苦難和卑微沒有磨滅對“雅”的追求。她的“慕雅”,顯示了女人在對肉體安樂之外還有強烈的精神追求。        
         黛玉教香菱學詩,有點兒像《窈窕淑女》裏希金斯教授把賣花女改造成了一個淑女,可是改造完了,她該怎麽辦?那一點文雅並不能給她帶來救贖,反而成了她的原罪,令夏金桂咬牙切齒。 全書最關心香菱的始終是寶釵,從帶她入園到維護她的人身安全,但寶釵對香菱學詩偏偏不置可否,也許是她到底比黛玉、湘雲成熟些,知道詩對香菱的命運沒有決定意義,而且“人生識字憂患始,”薄命如香菱,如果無知無識,或許能少些痛苦, 知識是“主”“奴”之間最大的區別,在美國南方從前(不過一百六十年前)如果一個黑人奴隸被發現在偷偷學習讀和寫,那是滔天之罪,一旦被發現,是要處以死刑的。
         和尤二姐那種處心積慮要擠入豪門做“二奶”的人不同,做妾不是香菱的選擇,薛家的潑天富貴頂不上一卷詩的誘惑。香菱最常相伴的是湘雲,而不是賈府的姬妾,連紅香圃開壽筵,她都跟奶奶小姐們擠在一起,玩最雅的射覆。 “精華欲掩料應難,”把香菱和平兒、襲人、晴雯等人分開的不是她的出身,而是她對文化的不懈追求。 她的不幸和執著,思之令人淚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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