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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河鎮 4.

(2017-12-16 21:38:55) 下一個


透過牆上的洞,我曾經見過虎子爸打虎子,下手沒我爸重,我已經緊張的背不過氣了,不過才打了幾下,就被虎子媽媽吼跑了,還說你敢再偷偷打我兒子,我就跟你沒完。


 


我不知道怎麽跟你沒完,我那時候確實還小,不懂男女之間的事情。不過我很羨慕虎子有媽媽罩著,相比之下,我爸每次打我的時候,我母親隻是很淡然地看著,似乎打的是和她不相幹的別人。不管我怎麽“媽呀媽呀”地慘叫,她也不會開口求我爸放過我。我於是很恨我媽,比恨我爸還要恨。男人打兒子我見過,女人不護兒子我還真是隻見過我媽。


 


虎子媽媽是青河中學的共青團委書記,在當時算個人物,年輕老師,高中的學生,被她管的人還不少,而且團委書記對誰可以入黨也是關鍵一票,那時候入黨可是個大事情。虎子爸爸不是我們學校的,他的工作我也不太清楚,我爸不太愛管別人家的事,也許知道也不會和我說。在別人家看電視時聽來的隻言片語,好像說他原來是個工人,一直被虎子媽媽看不起,房子也要在學校分,所以在家裏一點地位也沒有,不過最近好像是“闊”起來了,我還記得老師太太們撇著嘴說話的樣子,瞧他們家那電視機,還是帶彩的,這衛書記真是撿到寶了。


 


我後來長大一些,在學校裏交往的人多了,就聽濤子的哥們兒在那說衛書記哪裏幹淨得了,和誰誰誰不清不楚的。這些話我總是聽的很疑惑。不過在青河中學,從老到小,都對這樣的話題感興趣。


 


我第一次挨打其實就和強子有關,確切的說,是和強子姐姐白小茹有關。不過這是我內心裏最隱秘的秘密,誰也不知道。我想白小茹是不知道的,白強應該更是不知道。


 


白強的名字取得有點怪,用我們青河話來說,啥名字不好取,叫個白牆,牆不是白的,難道還是紅的不成?後來去了國外,我見過各種各樣顏色的牆,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白色的牆,那種純白的,不摻一點雜質的白。白小茹的名字本來是讓所有男生都充滿遐想的好聽的名字,可是她的鄰居是從上海來的知青吳國濤。吳老師來青河多年,硬是憋不出一句青河話,不過他為人熱心質樸,每年寒暑假回上海都主動充當青河中學老師們的義務采購員,又因為他一直未婚,對青河中學的孩子們喜愛有加,經常給孩子們帶一些上海帶來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比如橡皮頭碩大的鉛筆,糖果一樣的橡皮,帶香味的信紙,每一樣東西都可以說放飛著我們兒時的夢想。青河中學的孩子們中,吳老師最喜歡的就是白小茹,每次都小茹小茹的掛在嘴上,可惜他的上海話說出來就是“小肉,小肉”。我至今還記得濤子衝我擠眉弄眼地說“小肉,小肉”的那個表情。


 


白小茹就不說了,是我們全校老師的寵兒,孩子們的榜樣,瞧瞧人家,大隊委,校廣播員,每年期末考試分數出來,都是穩穩當當地全校前三名。人又長得美,大眼睛,白皮膚,不說在青河鎮有多麽拿得出手,就算是出了青河鎮,也一樣是數一數二的大美女。


 


白強和我同班,他比我們班上的同學都小一歲,當時上學時也不知道他爸爸做了什麽手腳讓我們小學收下他的。他年紀小不說,還很不懂事,我後來想他可能確實是比較晚熟,所以我玩的那些小伎倆他竟然從來沒有懷疑過,還一味地跟著我,到後來我爸都把我打的皮開肉綻,全院子裏的人都知道我在家裏偷錢的事,強子還是力挺我,怎麽可能我明明看見他從地上撿的,他就是運氣好唄。


 


我到現在也不明白我為什麽要從家裏拿錢,我說拿,我爸說是偷。但是他的抽屜確實是沒有上鎖的。我隻不過從裏麵拿了一張十元的,可能一次兩次很多次,後來他說我偷了三千,我嚇了一跳,怎麽可能?三千?在那個年代,三千是多少錢啊?我都不相信他有這麽多錢。


 


尤其是他說這些錢全是準備拿去給我媽看病的。


 


我崩潰了。但是,我確實應該沒有拿走那麽多錢吧。因為這麽多錢我怎麽花?那時候沒有那麽多地方可以花錢,而且我還隻是一個小學生。


 


不過我拿第一張十元的時候,我確實是這樣想的,買點我從來沒吃過的,我爸打死也不會給我買的,我一個人吃又覺得沒有意思,而且吃了那麽高級的東西,也沒人知道和相信,多不劃算呀。


 


我本來是想叫濤子的,可是那時候濤子都上初中了,還因為偷同學的洋畫被批評過,我不想一做出就被他看得底穿。


 


所以我選擇了強子。回家的時候,他本來也沒有和我一起走,不過我們同路,都是從青河小學回青河中學,我想讓他看見總是容易的,況且他還頭腦那麽簡單。


 


媽的,隻一下子就成功了,我將錢偷偷掉在地上,再誇張地一喊,呃,這裏怎麽有張錢?我就立刻收獲了所有豔羨的目光。


 


強子的目光是那種幼稚的,純潔的。這種感覺真他媽的太好了,我拿著這嶄新的票子,故意走來走去的,說幹點啥呢?要不要交給老師呢?那傻冒開始還點頭,似乎是應該交給老師,不過一站到小賣部門口,這小子的口水和我流的一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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