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朝栗子的博客

隨心所欲不愈矩,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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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下部曲49(愛人的勇氣)

(2010-12-09 19:16:39) 下一個

對於一個優秀的研究員而言,在結果不確定的情況下做各種情境分析既是基本功,也是每天都要麵對的工作。這種思維模式一經養成,便如職業病般自動發作,無時或停,自動自覺。
在被Lee宣告不排除胃癌後的幾天裏,子沂就一直在做各種情境分析:如果是最壞的結果,她該怎麽辦?如果是次壞的結果,她該怎麽辦?
若說不恐懼,那肯定是在撒謊,亦或故意逃避。

以子沂對老同學Lee的了解,他那番話幾乎等同於在說懷疑胃癌,但他肯定是不好意思直截了當講,這才委婉地建議自己去台大和榮總再檢查一下。
事實上,子沂本來迫在眉睫的頭等大事是香港地區的裁員,她就這一部分替員工向上爭取權益不果,Steven已經向她下了明確的通牒,因為疑似懷孕,需要緊急處理,她沒辦法才拖了幾天沒飛。因為和裁員相比,懷孕畢竟是暫時性的,也比較容易處理,她需要麵對的僅僅是自己這一關和何亦傑的感受。
而她亦相信無論自己做什麽樣的決定,何亦傑都會無條件地尊重她,和支持她。
但是才剛剛闖過一劫,發現不是懷孕,還來不及慶幸一番就要麵對可能會要命的癌症,子沂隱隱覺得就自己的身體感覺而言,是噩耗的可能性很大,那麽,她要煩心的就不止是自己的病,還有她的工作,整個大中華區的人事安排,怎麽處理才能統籌規劃,讓不好的影響減至最低,和一旦確診以後家人可能的反應,以及她和何亦傑的關係……
這其中,最難處理,也最讓她肝腸寸斷、難以割舍的就是她和何亦傑的關係。
她已經自認為絕無勇氣在家人麵前承認何亦傑,已經感覺對他很愧疚很心疼了,一旦確診,父母和哥哥們絕對會拉她去住院,甚至直接把她送到國外去找最好的醫生做最好的治療,到時候,她和何亦傑該怎麽辦?這段地下情是斷還是不要斷?
更何況就她對癌症的常識而言,這種病拖的往往不是病人的意誌,而是身邊人的意誌,即使手術成功,也還要麵臨化療和調養,在五年的複發期內基本上要像瓷娃娃一般精心照顧,不容絲毫有失……她本身對何亦傑的態度就已經很曖昧了,如果要一直這樣態度含糊地拖著他,明明給不了他在一起的希望,卻還要再給他的傷口上撒鹽,未免也對他太不公平了吧?
一想到這裏,子沂就心如刀割,似乎連胃部也在隱隱抽痛,提醒她,她即將麵臨的不僅僅是一場病,而可能是兩個人的生離死別。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是萬全之策!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麽不舍得放棄何亦傑。

一連幾天,子沂都在反複地顧慮和權衡,患得患失,做各種心理建設,對何亦傑勸她快去台大榮總做檢查的催促表現得充耳不聞,消極抗拒,何亦傑真的有點急了:這可不是感冒,是癌症啊!可不是拖上一陣就能自動痊愈的,諱疾忌醫的害處不言而喻,還用得著他說嗎?以子沂平日的聰明果決,怎麽忽然之間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般,不是整天找借口搪塞以對,就是沉默不語,自顧自地忙她的工作呢?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工作能比她的命更重要嗎?
何亦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這邊才打主意再勸不動子沂的話就直接拖她去醫院裏,子沂居然一聲不吭,臨到上機前才跟他道了個別,周日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飛到香港去了。擺明是聽煩了他的嘮叨和催促,一紮翅膀躲到天邊去了。
他何亦傑自問沒有本事狂追過去把她截回來,直接塞到醫院裏接受檢查,更何況子沂在的時候他說幹了嘴皮子都沒管用,這會兒已經人去樓空,他再發短信、再打電話勸說催促也都是白搭了,何亦傑急得一個人在家裏團團轉,就差蹦腳跳了,這讓他還能怎麽辦啊?

何亦傑這些天來隻要一有空就見縫插針地上網搜資料,查看胃癌早中晚期的症狀和治療方法,這不查不要緊,一查簡直把他的魂嚇丟了一半,子沂現在的狀況倒好像和胃癌發展期的症狀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度,要再不趕緊治療,往下發展發展的話可就是晚期了——到了那個時候,基本上就隻能聽任醫生宣告你的生命最多還剩幾年/半年/3個月了!
網上說,得了癌症就相當於和生命搶時間,基本上早期胃癌如果手術及時、治療得法的話,3年的存活率高達97.8%,5年的存活率為90.9%,10年的存活率為61.9%,而到了中期,這個數據就要大大下降,一旦拖到末期,那就基本上隻剩了聽天由命這一條路了。
看到這裏,何亦傑毫不猶豫,當機立斷,直接上樓去摁了Allison家的門鈴,準備和子浩好好地談一談。
何亦傑打的主意是想讓子浩利用家人的壓力來勸說子沂盡早檢查、就醫,因為他自己雖然勸不動子沂,但是卻知道子沂很孝順,肯定會聽從父母家人的意見,而且即使就子浩的火爆脾氣而論,他也肯定不會由著子沂這麽拖著不去檢查啊。
何亦傑也不是曉得,這樣一來他和子沂的關係就再也掩不住了,說不定他這一去,麵臨的首先就是子浩的雷霆震怒,暴跳如雷,萬般指責,說不定直截了當就會叫他滾蛋,不要再纏著自己的小妹,但是為了子沂,就算天上下刀子,子浩一拳把他砸倒在地,他也隻能豁出去了,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比子沂的命更重要,就算是讓自己的自尊塗地,讓她家裏人知道她和自己的關係,被迫分開,他也要先救子沂的命要緊。

何亦傑腳下生風,心情忐忑地來到樓上,輕輕摁了門鈴,開門的是Allison,看到他,似乎有一秒鍾的驚訝,但隨即便麵露微笑,熱情地把他讓了進去,請坐及奉茶。
何亦傑左右一看,沒看到子浩的身影,也沒聽到屋裏有他的聲息,不由有點失望,開門見山地便問:“子浩在嗎?”
Allison回說:“他說今天有事情,可能不過來了。怎麽,你要找他?要不要我告訴你他的手機號碼?”
何亦傑望著Allison真誠萬分的眼神和毫不推辭的表情,把心一橫,暗道:由Allison轉告也好,還免得我說話不冷靜,把這事給搞糟。當下便搖了搖頭,一五一十地把子沂的病情和盤托出,末了誠摯地望著Allison說:“我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實在是勸不動子沂,隻能麻煩你讓叫子浩去勸勸她了!”
Allison駭然萬分,盯著何亦傑眼裏強自克製的擔憂和疼惜,二話不說,便點了點頭,直接摸起電話,去撥子浩的手機號。

當一個人愛一個人愛到極致的時候,是會忘掉自我,會超越一切,忽然憑空升出百倍的勇氣來的。何亦傑本來怕給子沂添麻煩,這才處處避著子浩,不欲去捅破兩人的關係這層窗戶紙,但是現在為了子沂的病,他什麽也顧不得了。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是沒辦法逼她去醫院的,他知道子沂一定會敷衍他,搪塞他,甚至聽他念叨的煩了,就想逃避,他覺得他必須讓子沂去麵對這件事。
何亦傑本來對子浩就不是真的怕,而是因為子沂很膽怯,他才不欲多事。但現在為了子沂,他也隻能率先勇敢地去麵對了。
在愛情裏麵,如果兩個人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對方,心心念念地為對方的利益考慮,而不是為了自己,那麽就會置自己的尷尬處境於不顧。
其實,子沂和何亦傑都不曉得自己愛對方更勝過自己,更看重對方的利益遠遠勝過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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