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朝栗子的博客

隨心所欲不愈矩,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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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下部曲19( 篩查高危)

(2010-11-08 18:16:48) 下一個

失戀和疾病有異曲同工之效,皆會令人改變自己的生活節奏和方式。
“林小姐,您的唐氏綜合症風險率是1/84,屬於篩查高危,建議您去做羊水穿刺,進一步排查一下。”
唐氏篩查本來是懷孕16-20周時做的一項再尋常不過的孕檢,但沛津萬萬沒想到醫生竟然給了她這樣一個結果。
聽了這句話,她隻覺得眼前一黑,手指忽然脫力,檢查報告便如落葉一般滑掉到桌子上,兩個小腿肚也開始瑟瑟發抖。
“唐氏症”、“高危”、“羊水穿刺”、“進一步排查”,這些對於她而言近乎陌生的字眼,每一個都像重磅炸彈一般,把她對未來的憧憬炸得一片狼藉。
她這才發覺,對於33歲的自己,完全沒把高齡懷孕的風險估計進去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
更令她心亂如麻的是,卓媽媽根本都沒關注到她這個孕婦的情緒,一把便把檢測報告抓過去,隻顧一目十行、如饑似渴地研究那上麵的數據,又緊張地追問醫生:“高危?那就是說這個孩子很可能患有唐氏症?那怎麽辦?如果得了的話會怎麽樣?”
“是這樣,卓太太,您先不用著急,篩查高危隻能說明結果不樂觀,但也不排除健康的可能性。”這個被卓媽媽特別約到的金牌醫生恭謹萬分而又字斟句酌地回答:“在香港,唐氏症的發病率是1/800,但對於35歲左右的孕婦,這個幾率就有1/300,1/84的篩查風險的確算比較高了,所以我建議林小姐再做一個具有診斷意義的檢查,也就是羊水穿刺,進一步排查一下。如果確診,而您和林小姐又決定放棄胎兒的話,最好在24周之前終止妊娠。當然您和林小姐也可以選擇生下小孩,不過可能會帶來一係列的遺傳病,導致包括學習障礙、智能障礙和殘疾等高度畸形……”

沛津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完全都沒法開口搭腔,眼看著醫生一張一合的嘴巴和卓媽媽憂形於色的表情,耳聽得她立刻便代自己定下來第二天來做羊水穿刺,又反反複複詢問了許多唐氏症的情況,就好像自己已經被確診,不,就好像她明天就要生出來一個頸椎脆弱、眼角上挑、智能不足、先天性心髒病又兼腸胃閉鎖的怪物似的,沛津隻覺得頭皮一陣陣地發麻,心跳似乎隨時要停止跳動,如果不是死命地拿手抓著桌子角,她真覺得自己就要暈倒了。
一直到遊魂一樣被卓媽媽帶回家,食不下咽地吃完晚餐,她這才算清醒過來,盤算自己到底該怎麽辦?卓媽媽一眨眼就不見了鬼影子,肯定是到她兒子那兒商量對策去了——不用問,如果這個孩子被確診唐氏症的話,他們兩母子都會一致選擇放棄。
想到這裏,沛津一陣心酸,眼淚幾乎要滴下來。
“我究竟做了什麽孽,老天爺竟連我最後的一條路都要堵上?1/84的幾率,實在太可怕了!”沛津無助地回想著:“難道是因為翰辰酗酒的緣故?唉,那時候和他發生關係,十之八九都是在他喝得很醉,或是半醉的情況下,我自己當時情緒也很差,為了穩定情緒,斷斷續續有服食鎮定劑,雖然尿檢一發現懷孕就停了,但誰知道這種事幾率有多大?難道,不被父母同時期待的小孩患病的可能性就格外大嗎?”
一想到這個小孩有患唐氏症的可能,沛津就格外恐慌,因為以她對翰辰的了解,就算孩子是健康正常的,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會願意和她私下做交易,把小孩拿掉,或是給她一筆錢,帶著孩子去國外,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麵前,更不用說是一個不正常的孩子了。
想到這裏,沛津不由一陣絕望,悲憤地自言自語:“是!我承認我懷上孩子的方式令翰辰很反感,可我也隻是在爭取我應有的權益和愛啊!在愛麵前,誰又能說自己是對的?誰又能比誰高尚多少?不都是成王敗寇嗎?”
其實,沛津也不是沒考慮過自己帶孩子搬到國外去住,尤其是這一刻,她更是不得不麵對這種可能性。對她來說,經濟不是問題,自己有美國護照,又有專業能力,這些年跟翰辰在一起,多少也存了些積蓄,至少把孩子撫養到小學都不用為生計發愁,隻不過就此放棄的話,她實在太不甘心了!
不,她決不能生下一個唐氏症的孩子,這一定隻是個錯誤的警報,一定是這樣的!排查一下就沒事了……
沛津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來回地踱著步,一下子咬指甲,一下子又扯頭發,一刻都安靜不下來。

接連幾天,除了焦急萬分、度日如年地等待羊水穿刺的結果,卓媽媽便是在翰辰耳邊一個勁地嘮叨:“要是唐氏症的話,這個孩子可絕對不能要,萬一沛津家有遺傳的話,這個女人我們也還是算了……嗨,天下哪有這麽折磨人的檢查?一等結果就要好幾周的?!這還不把人等瘋了?”
結果是沒過三天,她就把翰辰叨嘮得快要神經衰弱了。
翰辰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時,真不曉得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好似一個原本被宣判了死刑,馬上就要被處決的死囚,忽然聽到有可能被大赦,但最為諷刺的是,如果是大赦的話,他便要拿自己親生孩子的命去換。
這個時候,他心裏的惻隱之情和希望之火可以說是同時被點燃,但是除了等,等老天爺的宣判,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翰辰心裏也明白,現在心裏最煎熬的肯定不是他,也不是他母親,而是沛津,但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安撫她的情緒。對於他而言,最苦的就是他又升起了一線希望,但是每天望著電話都不得不極力克製住想給子沂撥過去的衝動,這種滋味實在是太煎熬了。
直到這天,他忽然接到子淵的來電,他幾乎張嘴就要問出來:“子沂還好嗎?她有沒有提起過我來?”
“喂,翰辰哪,告訴你一個喜訊,我和雅妍今天在台北公證了!過幾天就要去香港買房、辦薇蕊入學的事了,先給你打個招呼,到時候一起吃頓飯,就算我們這個非常時期的婚宴吧。”子淵聽起來非常開心,嗬嗬傻笑一畢,便興致勃勃地開起他的玩笑來:“對了,你去英國看子沂,結果到底如何呀?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如果你速度快的話,不如我們兩家一起辦好了。哈哈哈哈。”
耳聽得老友連綿不絕的笑聲,翰辰簡直是心如刀割,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含含糊糊地祝賀了一下,就趕緊掛斷了電話。

這一夜,本來就已經有點神經衰弱的翰辰徹底失眠了,輾轉反側之間,他隻覺得老天爺太不公平了:他卓翰辰到底觸犯了哪個天條呢?怎麽惹得老天爺接二連三地對自己施以極刑?先是對自己的愛情宣判了死刑,接著又讓他陷入這樣的焦慮和兩難中,要是子淵和雅妍過來長住的話,沛津這一頭的事就不那麽好掩蓋了。他和子沂剛剛絕處逢生的一線生機也要徹底斬斷。這讓他怎麽承受得了?
而自己這個老友嚴子淵呢,簡直就是天之驕子,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家世好,功課好,工作好,也沒人逼他非得繼承家族產業,也不用力挽狂瀾,被逼在母親和女友中間二選一,隨隨便便拿自己的興趣玩玩,就玩出了這麽大的事業,還一次戀愛就如願以償娶到了至愛,甚至還能揀個現成的老爸當當,繼女也健康活潑,漂亮可愛。
德諺說:“嫉妒人會使人因為鄰居的身體發福而越發憔悴。”
光看見賊吃肉,看不見賊挨打,是大多數人心理失衡時對於命運的偏見。
子淵從來沒有跟翰辰提過法國那一段,所以他理所當然認為子淵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殊不知子淵為了自己的愛情付出了多麽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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