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下部曲16(一醉方休)
(2010-11-08 18:09:40)
下一個
“一個男人,每年至少要酩酊大醉兩次。這是原則。酒精如同愛情,初吻如同過電,再吻親密無間,之後便脫衣上床。”這是推理大師雷蒙德·錢德勒對於醉酒的評價。說的正像子浩現在的生活。子浩的夜晚最近無一例外都是從Piano Bar開始,喝醉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是填滿酒精的身體總比撕心裂肺更容易入睡。孫知琳自他那次匆匆飛走,便做賊心虛一般隔三岔五傳簡訊過來,他則五回不了一,偶爾接到電話也是一副忙於公事、無法多講的口吻:“新做的案子很棘手,忙完這陣我就去看你。”此刻,看著一群弟兄帶著各自的女伴縱情濫飲,子浩隻恨杯中的酒度數太低,腦海裏如幽靈一般忽然又閃出來停車場裏那一幕,逼得他愈發無語,隻能用力捏住酒杯。一個弟兄忽然不識相地湊過來問:“知琳的新片什麽時候上映?”“……”子浩一杯酒下肚,恍若充耳不聞,手指卻青筋一蹦,恨不得一拳搗過去。“十二月。”另一個卻賣弄又討好地替他答:“聽說陣容強大,男一號是傑拉德·巴特勒,女一號是妮可·基德曼。”“妮可·基德曼。哇哦!”聽到這個名字,又湊過來一位加入討論:“那傑拉德·巴特勒是誰?”“《歌劇魅影》裏那個魅影!”“Oh God!到時候我來包場!子浩你……”這位說著便去拍子浩的肩膀,卻拍了個空,扭頭一看,原來喝得搖搖欲墜的子浩正朝洗手間的方向晃去。子浩借尿遁逃走,在洗手台前洗完了臉,又呆站了好一會兒,瞪著鏡子裏那個眼泛血絲,目露凶光的傻瓜,他隻恨自己今天千杯不醉,殺不死肚子裏這個秘密,便隻能由著它穿心爛肺,毒性隨著酒精和血液渾身上下疾走,聽到任何一句和孫知琳有關的話,它都恨不得引爆幾回,焚身以火。可恨這幫沒長眼的,挑話題也不撿時候!一句一句,哪裏致命就往哪裏戳。子浩有苦說不出,又不能躲在洗手間裏過年,隻好等到覺得他們討論完了這一輪,這才搖搖晃晃地坐回去,好像不勝酒力一般。果然,一群人已經換了話題:“蔡生怎麽最近老約不出來?”“失戀了吧!”“哪家的烈女能抗拒他哦?”“不是烈女,是撞上了一個Lesbian。”“哈哈哈哈,真歹命!有沒有那麽靚的Lesbian?喂說說看嘛,身材怎樣?”一個趁著酒意,拉住另一個,擠眉弄眼地硬要他爆料。“你們不去給《壹周刊》當狗真是浪費了!”子浩再也按捺不住,幾乎是惡狠狠地咆哮起來,“啪”地一聲把酒杯砸在桌子上,頭也不回地趔趄出去。一群人麵麵相覷,完全不曉得哪句話踩了他的痛腳?子浩開車瘋狂地飆來飆去,風馳電掣,如中魔障,卻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剛才那個弟兄好事的尊容在他眼前如特寫一般放大,又放大,他仿佛在一瞬間看到若是孫知琳是雙性戀的新聞爆出來,所有人在背後談論他嚴子浩的嘴臉也一定這樣不堪,甚至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想到這裏,他就一陣不寒而栗,頭疼欲裂,恨不得把車開到牆上去。從美國回來一個多月了,他都沒法跟任何人開口談論這件事,母親在他剛回來的時候還問過一次知琳什麽時候回來?及他對婚期的打算,他也支支吾吾,說最近兩個人都忙,沒時間討論,便敷衍了事。倒是子淵,還勸過他一次三思後行,但是對著語重心長而又泥古不化的大哥他也實在是講不出口實情。倒是如果子沂在的話還好些,他這個小妹聰明又曉得變通,他跟她說不定還能暢所欲言。上個周末,最荒唐的是路過一間天主教堂的時候他差點想泊車下來,進去找個神父談談,又終究還是抖不起那個勇氣。他當然是不信什麽天主,隻是想找個人吐露一下痛苦而已。子浩開著車轉過一個彎,不由自主地往子沂家開去。此時的他已經酒意上湧,思維一片模糊,連時間都記不清了,心裏來來回回隻是竄著一個念頭:“不行,我要找個人談談!要不我就要憋瘋了。小妹受訓已經回來了吧?我去堵她個正著!”子浩過去常來子沂這兒,警衛當然痛快放行。隻是強撐著泊好車,拖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挪地進到電梯裏,子浩已經是強弩之末,渾身脫力,隻能半靠在電梯邊才能勉強直立。他抖抖索索地按了按鈕,便再也抑製不住頭昏腦脹,醉眼迷離,隻覺得整個人都要歪倒過去。一待電梯猛地一停,門豁然一開,他才剛踏出去一步便支持不住,“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暈了過去。Allison的習慣是每晚十點半之前把房間簡單清理一遍,用半分鍾出門扔掉生活垃圾,回來用十分鍾洗澡,然後十分鍾之內必定就能睡著——這個習慣已經維持了十幾年,雷打不動,近乎於頑固,今天也不例外。唯一例外的是她今天才一跨出房門就差點被絆倒。Allison嚇了一跳,低頭一看,隻見地上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男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有沒有受傷?Allison定了定神,趕緊把垃圾袋子放下,蹲下身來冷靜地觀察這個男人:沒有血跡——很好,說明他沒有受傷;呼吸正常,但酒氣濃烈——說明這是一個醉鬼;五官端正,衣著考究,但是她從沒見過——那麽最大的可能性是個走錯了樓層的訪客,剛好醉倒在她門口了。Allison覺得有點好笑,趕緊返身回房,按對講麵板對樓下的警衛說:“有一個陌生人醉倒在我家門口了,是不是請你上來處理一下?”兩分鍾後,警衛跑上來一看,眼裏立刻流露出很恭謹的表情,說:“這是嚴先生啊,我們這個小區都是他蓋的呢。他是住在您樓下的嚴小姐的哥哥。”說著便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從子浩身上找到手機,按著上麵的通話記錄一個一個地撥回去,連撥了三四個,全都沒人接——那些自然都是剛才和子浩一起喝酒的狐朋狗黨們,正喝到興頭上,又在那麽嘈雜的環境裏,哪可能聽到子浩這頭的呼救呢?警衛再看後麵幾個號碼,全都沒有姓名顯示,他也不敢再撥下去了,有點遲疑地望著Allison,說:“我知道嚴小姐出國好幾個月了,嚴先生的女朋友好像也在美國拍戲。沒辦法,我隻好把他先背到警衛室休息一下,等他醒來再說了。”說著便要去拖子浩。Allison聽警衛說了子浩的身份,已經放下心來,又見他一臉遲疑,心知警衛室就是一個控製室,除了一排排的儀器就是幾把椅子,也沒什麽可休息的地方,要把子浩弄到那裏,他可有的受罪了。惻隱心一起,便說:“算了,你們那裏也沒法休息,要不你把他拖到我客廳裏來好了。”警衛大喜過望,趕緊把子浩拖到了Allison客廳的沙發上。會讓人耿耿於懷又難以割舍的感情,多半是因為很難得到或是很難持久,但往往最適合自己的便是在身邊唾手可得而自己卻視而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