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中部曲51

“你拿什麽量器量別人，別人就拿什麽量器量你。”何亦傑可謂這句聖經教導的身體力行者。
他亦很清楚自己心力有限，不可能事事兼顧。假設你這個月有5件事要做，你會選五件事都做到60分？還是聚焦把其中兩件做到90分，剩下那三件隻做10分或幹脆不做？
何亦傑最近心裏一直油煎似的翻騰，要不要把遊泳教練員的工作辭去，集中精力先把老竇廚具的事理順？
按他本來的打算，再有三五個月就可以把育幼院的擔子徹底卸下，專注於自己下一階段的使命，所以他一邊加緊對育幼院兩個小助手的培訓，一邊開始有策略的選擇一些大企業去投簡曆，在這樣緊湊的時間表裏，繼續兼任遊泳教練員，玩命地滿負荷運轉就顯得有點沒事找事，自討苦吃了。
但是，一想到辭職，他就連唯一能光明正大見到子沂的藉口都沒有了，他又很舍不得。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咬牙繼續兼任夜班的遊泳教練員，而把白天的請辭。

除了子浩和子淵，大概最早注意到子沂的感情出了狀況的便是何亦傑了。
何亦傑有一宗本事，就是性格圓融謙卑，能幫人時絕不推辭，能分享的東西絕不藏私，所以和任何人都相處得很愉快。不論是來找他學遊泳的小朋友，還是大廈的住客、保安、保潔……沒有不拿他當朋友的。
見他一天往嚴子沂回家的必經路上跑三遍，呆頭呆腦，死等半天，去時麵露微笑，嘴角上揚，雙手捧著一盒香噴噴、令人垂涎三尺的糕點；回來時卻麵無表情，嘴唇緊抿，隨手把已經冷卻的糕點塞給別人吃，保安們常常一邊打趣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邊又源源不斷地給他提供情報。因為吃人的嘴軟，他們吃了何亦傑這麽多美味糕點，自然是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而另一方麵，在他們心目中，嚴子沂可是女神一般的人物，美貌、智慧、家世、能力、修養……無一不讓他們高山仰止，望而卻步，連偷偷的愛慕都不敢，而和他們同樣條件的何亦傑居然敢勇敢的追求，想方設法去跟嚴子沂做朋友，欽佩之餘，他們對於這男版的麻雀變鳳凰不僅津津樂道，而且推波助瀾，千方百計地想要促成，以滿足自己的心理代入感。

接到保安們通風報信的電話時，何亦傑剛從超市裏出來，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食材，準備上公交車。他連臉上的汗也來不及擦，連忙雙腿發力，覓路往嚴子沂家狂奔。他剛才一時突發奇想，想到粵式的小點心可以加到送餐食譜裏去，便迫不及待地衝進超市去選夠材料，萬萬沒想會在這個當口接到情報。
但是，讓他放棄這好不容易才等到的邂逅機會，他又從心裏舍不得。

子沂從車庫上來，先到一樓去拿信件。保安們得知何亦傑正在飛奔過來的路上，兩三分鍾就會到，趕緊鉚足全力，替他拖延時間。一個故意走上前說，大廈有關業委會選舉的新公告，務必要請所有業主都看一下；另一個則跑去把電梯弄暫停，跟子沂說：“電梯正在維修，預計兩三分鍾就會好。”
子沂無奈，一目十行地瀏覽完公告，正左顧右盼、無所事事間，忽然看到滿臉冒汗，氣喘籲籲的何亦傑，眼睛頓時被他手裏的新鮮蔬菜給吸引了，當下便跟他打招呼：“嗨，何亦傑，你這是要去哪兒？”
何亦傑尷尬地一笑，竭力調勻呼吸，慢慢地說：“我最近在幫一家公司送餐，剛才突發奇想，想試幾種新菜，就去超市買了點食材。”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如此搞笑的形象和滿手沉甸甸的蔬菜，隻好選擇實話實說。
沒想到子沂立時興高采烈地叫道：“那不如來我家試菜啊？我給你當小白鼠好了。放心，我午飯還沒吃呢，正餓得肚子咕咕叫，絕對不會吐出來。”
何亦傑大喜過望，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濃香四溢的豆豉蒸排骨、粒粒入味的鹹魚雞粒炒飯、美味可口的蒸蘿卜糕……等何亦傑像個魔法師一樣把六款小點心端上桌，早已按捺不住，就快要饞涎欲滴的嚴子沂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雙手齊揮，一手湯匙，一手筷子，瞬間就把嘴巴塞得鼓鼓的，連讚美的時間也沒有，隻能跟何亦傑眨眼示意，像打密碼一樣，用眼睛表達對他的讚美。
何亦傑立刻就明白了，心裏又高興又憐惜。同時他也不明白一個家世這麽好的女孩，為什麽都不花時間好好照顧一下自己？竟會餓得好似餓死鬼投胎一樣。他挖了一勺炒飯，慢慢地說：“其實我還想做臘味雙拚飯、榴蓮布丁、芋頭西米露、雷沙包和蛋撻，隻不過一方麵食材不齊，一方麵是耗時間太長，今天是來不及了……”，
子沂正滿足地想：“好久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了，原來吃飯除了要講究色香味之外，還要配合環境氣氛，及陪伴的人，其中最重要的還是和什麽人在一起能讓你感覺到自在輕鬆，不需要戴起麵具，可以什麽都不想，就單純享受一頓吃飯的快樂。”
聽見何亦傑這話，子沂立刻來精神了：“那我報名長期給你當小白鼠吧！你想到什麽菜式就盡管來找我好了，我一定義不容辭，照單全收！”心裏恨不得連鑰匙都一起塞給何亦傑，讓他每天早一點來，開始準備那些費功夫的菜。一邊還幻想道：這真是最好的人肉點菜機啊，人肉點歌機還不如這個來得實惠呢！
何亦傑喜上眉梢，趕緊連連點頭，一麵把自己和老竇廚具的故事娓娓道來，子沂聽了也很詫異，這可是她從沒想到的一個何亦傑！當下欽佩了向他看了一眼，便認真地幫他出主意說：“我教你一個好方法，混個一兩年是不成問題的。一般五星級飯店每年都會有一個美食月，專題做各地的特色美食，像新加坡的海南雞飯啦，墨西哥的雞肉卷啦，你就抓大家最耳熟能詳的，每個月都變一個主題，單是中國的五六十個省份就夠你混一年了。每個人都喜歡嚐新鮮，你口感再好你沒了新鮮感，再好也還是會膩的。當你有了新鮮感，就會有期待了嘛！”
“……”

吃東西講究新鮮感，愛情也不例外。隻可惜大多數情侶一旦習慣之後，就不會再費心經營，保持新鮮度了。隻有在感情分崩離析、千呼萬喚不回頭的時候，才感到錐心刺骨的疼痛。

[寒枝]

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