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流社會的單身男人而言,身邊永遠不會缺乏美女獻殷勤,女人對他來說就像吃自助餐一樣,他想要什麽樣的都會有,而且各種類型源源不絕,自動送上門來,All he can eat,直到吃撐為止……令這些女人前赴後繼,飛蛾撲火的動力就是被他明媒正娶,自此飛上枝頭做鳳凰。殊不知他大可以試完一圈之後再決定,甚或樂此不疲,一直試下去。
沛津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麵,看到自己臉泛紅潮,皮膚吹彈欲破,但雙眼含淚,滿腹委屈地望著自己。身體上雖然殘留下歡愛後的證據,可是卻沒能留下半點歡愛時的愉悅。
鏡子裏,那個身著男版特大號的Berkeley校服T恤,弱不勝衣,容顏慘淡,笑起來比哭還難看的女人,又是驕傲又是心酸地自言自語:“你總算扳回一程了。”
沛津怎麽也想不到她今天跑來翰辰家密訪,居然會和他撞上。按他的行程來說,他此時應該不在香港才對,所以她才會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開門進來,如入無人之境。
像翰辰這樣大而化之的男人,就算和舊女友分手也不會記得換門鎖這種小事。所以,隻要沛津一得知翰辰不在香港,便會找機會溜過來,東摸摸,西看看,愛不釋手的撫摸著每一件殘存著她記憶的擺設,有時甚至會披上一件翰辰的襯衣,或者是貪婪地躺在他和她曾經的床上,拚命去感覺他的體溫和他的味道,借以滋潤自己枯槁的心。
唯有這時,也唯有這樣,她才會依然覺得自己還是這裏的女主人。
耳聽司機關門走的一刹那,沛津也不是沒想過悄悄溜走。翰辰醉倒在床上,現在是不露痕跡離開的最好時候。
可是,僅僅猶豫了一秒鍾,她就舍不得了。
從上回分手之後,兩人就沒怎麽見過了,翰辰總是拒她於千裏之外,避之唯恐不及。就算她找借口進他辦公室,他也視她如同空氣一般,三言兩語即把她打發走,令她心如刀割。所以,她一方麵想借這千載難逢的唯一機會好好地再看看他,一慰這些天來的相思之苦;一方麵,她也很清楚,這是她再次贏得這個男人的唯一契機,雖然這個機會微乎其微,但她還是寧願一試,破釜沉舟,義無反顧……
縱使要扮演自己情敵的替身,她也在所不惜。
對於一個花了八年時間在愛情這場賭局裏,輸得僅剩一成的沛津而言,最理性的選擇就是收山,止損,重頭來過,可惜對於殺紅眼的賭徒而言,又怎甘心自己已經投資的時間,感情,和金錢,就此付之一炬?往往都會做非理性的選擇,孤注一擲,不僅把最後殘餘的本金全押上,幹脆連自己也押上,不成功則成仁。
早上,當翰辰睜開眼,看到偎依在自己身邊的光溜溜的沛津,嚇得幾乎滾到地上。他下意識地想爬起來,穿上衣服逃之夭夭,可是他頭痛欲裂,實在分不清楚自己在哪裏?是清醒著還是仍在噩夢中。沒想到,他才剛動了一動,沛津就睜開了無辜的雙眼。
翰辰嚇得趕快把身體挪開,不願意跟她靠得太近,內心懊惱不已,瞪視著她,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同時拚命地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昨夜,他好像做了一場春夢……想到此,他下意識掀開棉被,看到自己一絲不掛,頓時傻在那裏:難道,他又被這個陰魂不散的死女人設計了?
等他看清楚這是在自己家,想明白一定是沛津偷偷溜進來,趁著他醉倒跟他發生關係,立刻怒火中燒,不可抑製——可還沒等他開口發飆,沛津已經淚流滿麵,楚楚可憐地哽咽道:“對不起,我實在是割舍不掉你……我們畢竟相處了八年,你就當是幫我個忙吧,就算是戒煙,也不是一時半會戒得掉的,就給我一段時間,讓我慢慢忘掉你,把你給戒掉。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再影響你的生活,也不會妨礙你和別人交往。當我慢慢習慣,我自然就會從你生活中消失……翰辰,我實在是很需要你……”
望著語不成句,悲傷不能自已的沛津,翰辰心裏既懊惱又無可奈何,既歉疚又緩緩升起一絲憐惜。他不是不清楚這個女人工於心計,但要他對一個愛他至深,又泣不成聲的女人說出決裂的狠話,他實在做不出來。他手足無措,啞口無言,無奈地瞪著天花板,心想:“原來我還是被老天爺給作弄了。原來都是我自欺欺人,昨夜的春夢竟是今天的煉獄!難道自己兜來兜去,還是兜回這個女人的手中?”
卓翰辰自問並不是一個喜歡搞One night stand的男人,雖然他外表的傲人條件令女人趨之若鶩,總是源源不斷地送上門來,想博他青眼一睞,但他驕傲自負的性格,讓這些女人十之八九吃了閉門羹,剩下的好不容易過了他的法眼,但他卻力有餘而心不足,實在懶得去和嚴子沂之外的女人周旋。
換個角度想,現在這個沛津主動送上門來,既不要求他負責,又方便他隨時充饑,召之即來,呼之即去,反正現在正值他的感情空窗期和生理空床期,就把她當個備胎使吧!
在翰辰心裏,他早晚還是要和她分手的,隻不過他不懂得對不同的人要下不同的藥,對這種已經深深迷戀上他的女人而言,不用非常手段,把她送去戒毒所她是戒不掉的。他太低估了她對他的迷戀和掌控欲,所以他其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這個人一點點蠶食鯨吞他原本劃下的不可跨越的界線,而喪失了自己的主動權。
沛津這種女人的心態就像微軟作業係統,一開始讓你免費使用,隨便下載,等你一旦用習慣,你就再也難以轉換其他的作業係統,隻能任其宰割,隨她予取予求,這時她便獅子大開口,讓你交版權費,例如名分啊,房子啊車子啊,少一樣也不行。
天真的男人永遠不清楚該什麽時候對女人say yes,什麽時候對女人say no。猶豫不決造成的結果往往是機會稍縱即逝,而拖泥帶水造成的結果往往是彼此永遠沒辦法彌補的傷害。
這個沛津實在是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