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北京的富二代、官二代和高幹子弟而言,沒去過全聚德的比比皆是,沒去過香港馬會會所的則鳳毛麟角。
翰辰是香港馬會的常客,但是北京這家會所他還是第一次來。車子剛開進金寶街,他就被眼前這座帶有明清皇室遺風的建築所吸引。建造風格吸收了老北京的皇家宮殿、王府、官邸、廟宇的“官式”風格,雕梁畫棟,和璽彩繪,恢弘大氣,古樸神秘,還設有春夏秋冬內園4座,暗扣“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的意味。
今天是翰辰和北京的合作方——××地產公司老板的首次餐敘,對方為示鄭重,點了很多名貴的菜式,可惜,翰辰不是“若無閑事掛心頭”,更體會不到“便是人間好時節”。人坐在這裏含笑周旋,心裏卻苦如黃連,麵色更是尤為沉鬱。
自從翰辰知道子沂的婚訊,一直都在勸自己要化悲傷為力量,全力拓展事業。本來北京這邊去年就有意向合作了,是他忙於子沂和沛津的事,實在分身乏術,便隻派了他爸爸的一個老臣池文生過來打點一切,負責項目的進展,現在合作初見眉目,他這個大老板自然要義不容辭的飛來,和人家見見麵,表示一下己方的誠意。
請客的梅老板非常客氣,知道香港人都愛吃海鮮,特意點了很多海鮮,還特別吩咐要香港的那位師傅親自操刀。待Waiter出去後,他含笑道:“這裏的菜別的也還尋常,我隻取它夠新鮮,服務也夠水準,像我剛才點的幾隻五頭鮑,就是我從阿一鮑魚特別訂來,轉到這邊的,呆會兒你試試怎麽樣。”
翰辰立即不卑不亢地感激遜謝。但是他分明覺得有一雙妙目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轉。
這道連綿不絕,如絲線一樣滑膩柔軟的目光來自梅老板的助理——也是他的獨生女兒梅桫欏,她薄施粉黛,眉目如畫,一身Chanel洋裝,打扮的就像個瓷娃娃一樣,坐在她老爸旁邊一言不發,隻一雙深不見底的大眼睛脈脈含情的盯著翰辰。她聽著翰辰侃侃而談,過去做了哪些案子,現在在做哪些布局,未來會做哪些動作,看著翰辰眼神裏露出的自信和幹練之色,一身名士派的低調衣著襯托得整個人斯文而又英俊,臉上禁不住流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這時,Waiter把兩瓶紅酒端了進來,正要打開,梅老板卻忽然招招手,把Waiter叫過去附耳講了幾句。Waiter立即躬身下去,不一會兒,就換了六瓶53°的貴州茅台上來。
翰辰禁不住有點呆住。53°白酒?這是擺的什麽陣勢?
梅老板此舉當然是有用意的。過去他女兒一向都不喜歡跟他一起出來應酬,一聽說他要請客,早就不知道閃到哪裏去了,今天卻借故到他辦公室轉了兩趟,還特別提醒他:“要到吃飯時間了,人家老遠從香港過來,我們總要招待一下嘛。”
要按梅桫欏平時的做派,可是難得對人這樣假以辭色的!
梅桫欏今年二十四歲,剛從英國留學回來,進入家族企業兩年,開始學習處理方方麵麵的關係,她人機靈,美貌又作風洋派,正是人見人愛、鬼見鬼癡的年華,她已經習慣了周圍的各類男士對她蜂擁而上,打躬作揖,亦步亦趨,出盡招數。所以,下午時分,她湊巧走進爸爸的會客室去簽一份文件,碰見這個樣子英俊,談吐不俗,進退有據,卻僅僅對她淡淡的點了點頭,連個正眼都沒瞧她一下,更沒站起身來跟她寒暄一番的卓翰辰,幾乎是立刻就生出無限的興趣——這樣一個卓爾不群的香港男人,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
而且,她之後聽了這個男人傳奇式的作為,這麽年輕就把家族事業發展的這麽好,這麽快,心裏不由更進一步加多了幾分好奇和傾慕。甚至現在這個男子麵色沉鬱,精華內斂的樣子,在她眼裏都顯得格外的神秘和有魅力。
梅老板一看自己一向眼高於頂的女兒這樣反常,自然心中有數她是為哪般,他深知卓翰辰的身份不同,也有意要試探他一下,這才做了如此這般的安排。酒一斟上四個人麵前的小酒杯,他就含笑對翰辰說:“不成敬意,我們今天一醉方休可好?”
翰辰這次因為是跟梅老板父女第一次餐敘,深怕自己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又聽說北京人要把生意談成是非得喝酒不可,酒喝得越多,生意越容易做成,所以他特別把池文生也帶了過來。
這位
所以,翰辰看著自己麵前的茅台略一沉吟,池文生已經滿臉堆笑,恭謹萬分地對梅老板說:“
梅老板卻不動聲色地頂上一句:“我們北京人招待客人的時候,都是主隨客便,看客人喜歡哪類酒,就用哪類酒來待客。這樣賓主盡歡,皆大歡喜。可是我們招待自己人,一定是用最好的白酒。什麽叫自己人?用我們的話說,不是看你嘴巴說要一起合作,也不是看一起吃過多少次飯,是看你跟他同桌飲酒,他在你麵前喝掛了多少回。如果你連他喝醉的樣子都沒看過,算什麽自己人?要知道,能一起去行俠仗義的不算什麽,一起去偷雞摸狗,打家劫舍的才叫自己人。隻有在自己人麵前,我們才會敞開心懷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