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123)

泰戈爾曾說過：“愛是一種甜蜜的痛苦。”
對於何亦傑而言，那種痛苦的甜蜜在於：“I love you 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何亦傑覺得和子沂在一起時的那個他，才是真正的他自己：胸懷坦然，靈魂莊嚴，笑容默契——雖然他也模模糊糊的覺得他和子沂不可能，但是，那種不可能僅僅因為他覺得這個女孩這麽好，追求她、喜歡她的人一定有很多，而他未必會是最幸運的那一個。
在遇到Brian之前，何亦傑每天最開心的時段就是結束在遊泳池的工夫，返程的時候能夠偶爾遇到子沂，子沂總會跟他小聊幾句，聊聊忠義育幼院的小朋友，聊聊他最新設計的DIY，甚至聊聊他的上帝……如果再有機會把他自己親手製作的杏仁牛角包送給子沂，看著她即刻就大快朵頤的驚喜、滿足而又讚歎不已的神情，或是毫不忸怩、毫不拘禮的拎著他的禮物開心的跑上樓，他便會一連幸福上一個星期，甚至連走路都覺得特別的有力。
他沒有一天不花時間在製作杏仁牛角包，或者是抹茶手卷和藍莓蛋撻上，沒有一天不像個傻子一樣拎著這些甜點去他工作的遊泳池，企望能有機會送給他的小公主。都說人的靈魂的重量僅為21克，但是他好像把其中的20克都傾注到了杏仁牛角包上——因為，這是他和她之間的一個微不足道、但是至為愉悅的秘密！

當這天，又遇到子沂時，他又帶了一打自製的杏仁牛角包，子沂毫不客氣的接過來，把鼻子伸進袋子裏使勁的嗅了嗅，很滿足的長吸了一口氣，這才對他璨然一笑，說：“你一定要替我多謝那些小朋友！每次都這樣客氣，搞得我太不好意思啦！”
何亦傑望著子沂珊瑚一樣明豔無儔的雙頰，寶石一樣流光溢彩的眼眸，和俏皮的扁在一起、發出幸福讚歎的紅潤潤的薄唇，禁不住有些靦腆的一笑，自己也覺得有些臉紅又有些難為情——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每次送杏仁牛角包給子沂時，他都要謊稱是“忠義育幼院的小朋友做的，他們都很想念子沂姐姐，一定要托我帶給你。”十足是演繹了聖經上關於“你們要馴良如鴿子，靈巧如蛇”的教導，但是每次隻要一想到自己這麽明目張膽的打著小朋友的旗號對子沂示好，他就禁不住舌頭打結，麵紅耳赤。所以今天他根本就不敢接這個話題，根本不敢把深藏在心裏的話說出口，而是訥訥的顧左右而言他道：“啊，對了，我昨晚查考《聖經》資料，看到一個有趣的典故，才知道原來牛角包和基督教大有關係呢！”
“哦？還有這種事？趕快說來聽聽！”子沂果然大感興趣，一雙黑彤彤、霧蒙蒙、亮晶晶的眼睛緊盯著何亦傑，然後一隻手很自然的伸進紙袋裏，拿了一個杏仁牛角包出來，津津有味、沉醉不已、十分享受的吃了起來。
“是這樣，”何亦傑的眼神略略躲閃了一下子沂的注視，這才說：“據說在十六世紀，土耳其軍隊大舉入侵維也納時，久攻不下，土耳其的將軍心焦之餘，就生了一計，決定趁夜深人靜的時候，挖一條地道通到城裏，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攻進去。不巧地是，當夜深人靜，他們用鶴嘴鏟鑿土的時候，聲音被在連夜磨麵粉、揉麵團的麵包師傅發現了，連夜報告給了國王，結果，國王及時采取了對策，土耳其軍無功而返。為了紀念這個麵包師，全維也納的麵包師就把麵包做成土耳其軍旗上的那把軍刀的彎月形狀，以示是他們先見到土耳其軍隊的。這就是牛角麵包的由來。後來，基督徒就把這種麵包用到了他們的聖餐禮當中，用以象征‘基督耶穌的身體’、‘基督的死亡與再生’，和象征‘基督血液’的紅酒放在一起，表示他們對基督之死的尊崇和緬懷。”
“啊？牛角麵包代表基督耶穌的身體？！”子沂仿佛一下子被噎住了，眼睛也一下子瞪著又圓又大。
“啊，也不是啦！牛角麵包是牛角麵包，聖餐禮是聖餐禮，”何亦傑趕忙解釋說：“隻有部分國家的宗教傳統是這樣的。”
“哦，那還好！我差點被你嚇得再也不敢吃牛角包！”子沂和何亦傑相視一笑，飛快的把另一個杏仁牛角包塞進嘴裏，使勁咬了一口，忽然微微皺起了眉頭，有點奇怪的問：“噯？今天的牛角包味道好像有點不同哦，嗯，很奇怪，但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同……”
“哦，我這次是糖汁的濃度和比例稍微改了一下，還把其中的兩個步驟對調了一下，為的是這些麵包放冷了之後也不會影響口感，照樣香甜可口啦。”何亦傑一口氣說完，忽然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泄了底！明明是他自己用心良苦，反複鑽研牛角杏仁包的做法，還說是什麽小朋友的心意？！他禁不住一陣心慌意亂，心如鹿撞的抬頭看向子沂。
子沂卻好像全無留意，隻是意猶未盡的舔著嘴上的糖汁和麵包屑，讚歎不已的說：“嗯，聰明！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何亦傑這才放下心來，暗暗的擦了一把冷汗。
其實子沂是何等聰明的人，她隻是不想點破，讓何亦傑難堪罷了！她知道這個大男生是純純的一片真心，所以不忍心傷害他的感情。
這時，Brian忽然從樓梯上跑了下來，三步兩步就跨到子沂麵前：“嗨，你不是說馬上上來嗎？害我等了這麽久，還以為你讓北極熊給拐走了呢？！”
子沂微微有些臉紅的使勁咳嗽一聲，伸肘輕輕撞他一下，把裝著牛角杏仁包的紙袋一股腦塞給他，說：“拿著！亂講什麽啊？”又一個嬌嗔的白眼飛了過去，身墜戀愛之中的小女兒情致顯露無疑！
何亦傑隻覺得一股涼氣從頭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