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125)

半夜看cable 的舊電影寂寞好深
像看自己從前從前的幸福和愚蠢
電影裏主角回頭的淚痕
忽然好想舊情人的柔軟雙唇

人一輩子常常隻有一次緣份
錯過就再也遇不到那麽好的人
於是心裏不時飄浮暖暖那個吻
從此能付出的情愛也不完整
oh……不自禁找尋很像她的情人
但是沒有誰有像她的靈魂

舊愛還是最美 美的東西往往太早枯萎
後悔時的淚水 又特別讓人覺得無力疲憊
舊愛還是最美 有時分手不是誰負了誰
兩個對的人 卻在錯的時候愛了一回
……

 

這是卓翰辰一想起子沂時就會聽的一首歌：《舊愛還是最美》。

卓翰辰最近覺得自己越來越容易懷舊，越來越容易傷感——這對於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而言，委實是太好笑了。

更好笑的是，他覺得自己都快被那種懷舊的傷感給撕裂了。

在年尾這麽忙的時候，他居然像發癲一樣衝進書店裏去，搬了一大堆書回來，還一本一本的親手排列在書房裏，一有空就抬起眼睛來看。

但他幾乎從未打開過這些書，他隻是時不時的望望這些書的書脊，間或抽出一兩本來，婆娑著書的封麵，腦海中回響著《最愛還是最美》的旋律。

那全是他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從書店裏淘出來的十年前大熱過的書，有龍應台的，有倪匡的，有亦舒的，有張小嫻的，有鬆本清張的……

幾乎全都是關乎他對於子沂最初的記憶，那永難磨滅的記憶！

 

那時候他二十歲，是MIT大三的風雲人物：主修電機、建築雙學位，擅長遊泳、美式足球……在學校裏囂張的不得了。也難怪，就像當時紅遍東南亞的漫畫《流星花園》裏的道明寺，他出身豪門，是世家子弟，每個月都有大把的零用錢，人長的帥，又會耍帥，又會穿衣，學習又好，口才又好，運動又好，又會玩電玩……簡直就沒有什麽地方不好，從他初中還在香港讀書的時候，學校裏倒追他的女生就多的可以裏數——香港的女生在九十年代初就已經很Open了，時尚，活躍，看見世家子弟、又是大帥哥的他通常第一時間就會變花癡。他被追得不勝其煩，躲都來不及。

高中時，他被家人送去了美國喬冶城，在學校裏和子淵結成了死黨，兩個人一張一弛，一動一靜，形影不離，相得益彰。可以說，翰辰是子淵在所有的男同學裏邊最佩服的一個，他們同樣都是一等一的高材生，但是子淵是靠刻苦學習換來的，而翰辰就天生聰明，在把學業應付的一級棒的同時還有精力天天跑去踢球和遊泳。那時候子淵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像你這樣的智商和體力，也就隻有我們家的子沂才能PK吧？”

但是翰辰也完全沒有想到，他在初初見到子沂的那一刻，就對她電光火石，一見鍾情！他完全沒有想到子淵嘴裏的那個妹妹是這樣的一個聰穎機智、氣質出塵的大美女。

 

那一年的寒假，翰辰從L.A.轉機回香港，被子淵邀約在家裏寄住一宿——當時子沂和子浩都在L.A.讀高中，嚴爸爸和嚴媽媽便在L.A買了一層樓給他們住，有遊泳池，有Jacuzzi，方便他們使用，也方便他們二老隨時過去。

當時的子淵是在WashingtonDC讀書，他自機場接到翰辰之後，便直接帶他去了飯店——加入他們一家的家宴，嚴家二老也在。但是當時是在什麽飯店，吃的什麽菜式，席間又說了些什麽，翰辰完全都不記得了，他隻記得他看向子沂的第一眼，就被她深深的吸引：她才剛剛16歲，完全都不打扮的，隻是很隨意的一件白色鑲紅條的T恤，一條很寬鬆的牛仔褲，一張圓圓的小蘋果臉還帶點可愛的Baby fat，眉目如畫，唇紅齒白，但是顧盼之間，氣質出塵，而又冷豔無儔。一雙精靈古怪的大眼睛隻要在他臉上停留一秒鍾，他就覺得豔光流射，不敢逼視，甚至隻能屏息靜氣，心中惴惴不已。

這是他20年的人生體驗中，完全沒有過的感覺，電光火石，不可思議的觸電的感覺！

而且當時的子沂完全都沒有跟他講過一句話，就好像對他完全視若無睹，就好像他是空氣！她手邊還放著一本鬆本清張的小說，間或就會瞟上兩眼，顯而易見是對那本書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對他這個帥哥。

翰辰心裏惴惴，但是又好想跟她能交談點什麽。所以飯後他便非常斯文的跟著子淵去參觀他們在L.A.的房子，就便去參觀了子沂的臥室。

他非常清楚的記得，在子沂的臥室裏看到整整一麵牆那麽大的書架，裏麵一排排的書名都是他完全不熟悉的，他隨手抽出一本龍應台的《野火集》，打開一看，差點傻掉，居然是講政治的。這個，他根本就找不到搭訕的話題呀！

他有點尷尬的再放眼望去：倪匡的科幻小說，亦舒的言情小說，鬆本清張的推理小說，張小嫻的，張曼娟的……

他好不容易才抽出倪匡的一本《衛斯理係列》，發現是自己看過的，正要做出一副跟子沂興趣相投的樣子，故作驚喜的跟她攀談一下，嘴巴才剛剛張開，外麵的子浩卻大喊一聲，把子沂叫了出去：“嗨，咱們家的蓉兒，快出來救火！幫忙把老爸送我的音響裝起來呀！我搞不定了，你快過來！”

然後，翰辰張大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他看著子沂飛速的把一整套音響輕輕鬆鬆的裝起來了！

天，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子？！閱讀麵這麽廣！對高科技又這麽在行！看來沒有三兩三，是別想能跟她攀談的呀！

難怪子淵對他的妹妹會那樣的推崇備至。

 

但是子浩的臨時攪局，卻讓翰辰終於有了一個機會展示一下自己和子沂的興趣相投——因為他在音響、家電和高科技方麵造詣確實不凡，當下，他就自告奮勇要施以援手，一邊賣弄，一邊搭訕，但是沒想到他完全都插不上手，子沂已熟練地飛快搞定，就好似一位神槍手在玩弄他心愛的玩具般自在！

這下子，他更是尷尬的幾乎站不住腳，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在徹徹底底的挫敗感之下，他反而激起了從所未有過的雄心，心想：無論如何，我也要想辦法扳回這一局！

還好，子沂裝完之後，很大方的就這個部分跟他聊起天來，他終於找到話題，趕緊順杆往上爬，連說帶笑，插科打諢，使盡了渾身解數，用盡了他這20年來所有潛在的幽默感，可以說和子沂聊得非常的愉快。

一直聊到他要走的時候，翰辰終於鼓足勇氣望著子沂的眼睛，依依不舍的問：“我回去後，可以給你寫信嗎？”

滿以為經過他剛才的費盡心思，盡興攀談，子沂怎麽也會點頭應允的，沒想到，子沂卻毫不在意的說：“你愛寫就寫，我可不見得回！看我心情吧！”

翰辰的一顆心簡直就像剛出爐的熱丸子，焦焦的恨不得要自燃，卻被這一盆涼水倒下，當場變作被咬了一口的撒尿魚丸——瞬間就被放了氣。

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在女生麵前吃憋，真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

他張著嘴巴站在那裏，完全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

於是，他在20歲那年，就下了一個影響他這一生的決心：無論再怎麽艱難，他也一定要追到子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