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廝守的孽緣

【短篇小說】廝守的孽緣

1.

下午2點，悅和霖乘坐的豐田陸地巡洋艦穿過獅泉河，來到了岡底斯山脈的主峰 -- 神山岡仁波齊的山腳下。長久的顛簸和超過4000米的海拔，使得悅更加的虛弱。臉色慘白。她依偎在霖的懷裏，想睡覺，卻被撕心的頭痛困擾著。

霖看著嘴唇幹裂的她，到了一杯西洋參開水，遞到悅的嘴邊。悅卻搖了搖頭，微笑著示意霖自己喝。

司機把車停下來，告訴他們，“轉山的去找個向導。食品飲水和衣物要找人專門背馱，否則，你們一個也轉不回來。”

山風打在霖的臉上，吹透進他單薄的衝鋒衣。他摟著身前的瑟瑟發抖的悅，猶豫著。

悅在他耳邊虛弱地說：“我們一定要轉山，轉回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2. 8天前，拉薩大昭寺二樓，次仁旺堆上師摩挲著霖和悅的頭，對跪在身前的悅和霖說：“孩子，忘卻這段孽緣吧。愛過，就足夠了，何必在乎結果呢？”

悅回答：“上師，求你了，你會有辦法的，是不是？吉美小喇嘛告訴我們說找你會有辦法的。”

次仁旺堆緊閉著眼，無奈地搖著頭。“孩子，愛本來是生物間的自然情感，人類在裏麵夾雜了貪欲，叫做愛情。這種愛無法回歸到自然，你們之所以痛苦，並不是得不到愛，而是得不到結果。可是，這種結果僅僅是形式，並非實質，不是嗎？”

“上師，我不懂，但我要和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孩子，你還無法理解永遠的概念。永遠有時就像眨一下眼一樣快速，有時又像一生一樣漫長。”

霖說：“上師，請為我們指點，求你了！”

“孩子，你們肯定要永遠在一起嗎？”

“是的，肯定。”

“好吧，去阿裏吧，沿神山的外圈轉一圈，今年是馬年，馬年轉山，一圈相當於13圈，神山轉滿13圈，你的所有願望都會實現的。”

3.

山風強勁，悅拖著孱弱的身子，被霖攙扶著，跟著前麵的兩個向導，亦步亦趨。她的身心被愛情的力量包圍著，支撐著。無盡頭的山路，緩緩地把他們引向海拔還不斷升高的山峰中。看悅不停地喘氣。霖扶著悅停下來，坐在山間的石頭上休息。前麵是一個磕長頭轉山的人，衣衫襤褸，雙目卻炯炯有神。他不停地站起來，把套著鞋套的雙手舉過頭頂，雙手合十在額前，嘴前和胸前分別停留，然後全身匍匐在地，身子平展向前，磕了一個頭後。再站起來，重複著這個動作。

悅看見這人，卻給自己提了精神。她簡單地喝了一口水，就要站起來，卻腦子一暈，險些栽倒。

悅已經累極了，卻沒有一點汗流出來。呼呼的山風已經讓悅感到了寒冷。

晚上9點時，悅和霖他們終於到了中間的一個營地。矮小的土房營地，昏暗的煤油燈影裏，橫七豎八地躺著疲勞至極的人們。他們並沒有睡著，但誰也不說話。山風吹打在營地外的塑料苫布，叭叭地響著。

霖把睡袋鋪好，悅鑽了進去。頭是暈暈的疼。是那種想讓人撞牆的疼。霖在悅的身邊擁著她，這讓悅感到幸福和踏實。她不知道何時，神智開始模糊，迷迷糊糊夢見一條河，霖在河的那端，伸出手來拉他，她想伸手來拉住霖，胳膊卻沉重的無法抬起，眼看著霖的手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她卻連叫的力氣也沒了。。。

這一晚，悅在4600米海拔的營地，睡了過去。

永遠地，沒有醒過來。

4.

霖是在淩晨3點時，發現了身體已經是冰冷的悅。掏出手機，卻沒有信號。他無法求救。在5點，天剛蒙蒙亮，他就起來，沒有驚動任何人。他沿著山路向高山的頂峰奔跑，風吹動他的衝鋒衣，噝啦啦地作響。

他舉著手機，不停地看著，企圖發現信號。隻幾分鍾，他就開始大口地喘氣，呼出的白霜在朝霞的映照下，發出淡紅的光芒。

他停了一下，又開始奔跑，山的頂峰漸漸的清晰。終於，他氣喘著登頂。他最後看了一眼海拔表，5300米，然後，抬起手機，終於出現了一格信號。他正興奮著，卻突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到地上。身子沿來時的路，由慢到快，滾了下去。

他的手機被高高地摔了出去，恰逢一隻禿鷲飛過，手機上悅送他的一個掛鏈，被禿鷲的嘴叼住。

5.
禿鷲仿佛有靈性一般，在營地的上空，把嘴張開，手機掉在了營地的苫布上，此時，人們正手足無措地忙碌著悅的屍體。

一個中年漢子撿起了手機，打開來，是一條未發出的短信息，上寫：“玲，悅已死，計劃成功。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霖”

6.

大昭寺，次仁旺堆把一把燒紙填進身前銅罐裏，花苗呼呼上揚著。他雙手合十，默念著：“孽緣啊！請讓他們永遠地廝守吧！”

【注】本文根據真實事件添油加醋後改編，讀完後身上發冷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