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翰德是和幾個朋友一起來滑雪的,老婆領著兒子去參加個聚會,本來他也計劃去的。後來,有朋友打電話約他滑雪,他就讓老婆自己去了。他來美國算來已有8年了。在普林斯頓拿了數學碩士後,就一直留校。他的成績比較優秀,原本,他還想再讀個博士,但老婆在那會兒懷了孕,他想既然能工作,就暫時不要再讀書,怎麽說,讀書的收入也比不上全職工作來得多,而那時他的條件又需要錢。恰好,當時普林斯頓校園正需要網絡工程的升級工作,經過教授的推薦,他又是成績不錯,就這樣,他順利在學校謀了個職位。工作不算繁忙,又能照顧懷孕的老婆,兩全其美。
就這樣,轉眼一晃幾年就過去了,計算機的工作也在那幾年逐步升溫。他的工作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重要。新近架構的幾個大的網站服務器的配置,他都是唱的主角。不僅如此,他在《負載均衡》[Load Balancing]理論方麵還出版了幾篇文章,也算是頗有見地.他有時還想再找時間把博士的學位拿了,但看看兒子也一天天長大.又覺得就這樣過自己的後半生倒也不錯.自己的理想,也可以寄托兒子幫他實現。況且,他對目前的這個工作相當的滿意,放棄了,也頗不心甘。再說,收入也算說得過去。
他滑雪的次數有限,他本人對運動的興趣不大。滑雪又算是比較高消費的運動項目。他每年也就是被朋友拉著來個三兩次,湊湊熱鬧而已。他個人的生活較儉樸,隻有在兒子身上花錢,他才不心疼。在這一點上,他和老婆是相當的一致。老婆對他還算體貼,但最近也時常跟他嘮叨說把自己的最青春的時光全給了他,現在,兒子也算大了,趁自己還沒變成黃臉婆時,也要搗飭搗飭自己了。他聽了,既沒有反對,也沒有支持。好在老婆還算自覺,除了花在兒子身上的錢,她自己身上的,無非就是美美容,作作頭發,倒也沒什麽大手筆。而讓他高興的是,自從老婆頭發和臉蛋有了變化,他們的性生活也比從前活躍了。有一次,他老婆還在他們做愛時大聲地喊了出來,嚇得他差點從她身上滾到地下。兒子雖在隔壁房間,但他估計如果兒子沒有睡著,那他一定就聽到了。結果,後來的幾天,他每次見到兒子,老感到臊不嗒嗒的。但後來想,才五歲的兒子,又能懂什麽?
滑雪場的午餐,非常讓他倒胃口。午餐後,他要解手,就讓那群朋友先上山了。在盥洗室裏,他一邊撒尿,一麵心裏暗罵:“這鬼地方東西賣得太貴,纜車票和雪具租賃合一起就差不多要50多塊,一個漢堡要4.5元,味道還差勁的很。下回幹脆自己帶點吃的算了。”但隨即又安慰自己道:“一年也滑不了幾次,這點開銷也是無所謂。要真自己帶了東西來,還不得讓人笑話呀!”
從洗手間裏出來,看到遠處的一張桌子旁,坐著幾個麵似中國人的男男女女,其中的一個女人,相當的麵熟,但他一時想不起在那裏見過。他覺得挺好笑,奇怪在美國竟然也能有這種事。就這樣一邊想著,一邊拖著重重的靴子,一步一步地下了樓。
雪後的雪道,即鬆軟又厚實,由於厚雪已經把雪板所摩擦出來的冰覆蓋住,就減少了初學者恐懼摔跤的心理。因而,滑雪的人立刻就多了起來。龔翰德的水平,仍然僅限於綠道上,僅有的一次上了藍道,在重重的摔了兩個跟頭後,他就把滑雪板抗在肩上,一路沿雪道旁的樹間小路,走了下來。
滑雪纜車的末端,為滑雪者方便,會建一段人工的山坡,這樣,滑雪者從纜車上下來,借著慣性,就可以直接衝下山去,而不會阻礙後一個纜車的人。龔翰德還不能很好的下纜車,特別是兩個人乘坐時,會使他有點緊張。不過,今天他表現不錯,幾次都能自如的從纜車上下來而不摔跤,所以這會兒他正在纜車上興奮的和同車的朋友說他今天的進步。在快接近纜車終點的地段,右邊是一段灌木叢。龔翰德一邊和朋友說話,一邊不經意地往右麵望去。
使他大吃一驚的是,隱在灌木叢裏,正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在他們四目相對時,那人迅速轉過身,向灌木叢的深處走去。不知為什麽,那雙眼睛令龔翰德感到一陣無名的恐懼。以至於纜車到了終點,龔翰德搶著要下纜車,結果,反而重重的摔在地上。惹得他朋友哈哈大笑。
天完全黑下來時,闞仕明他們駕車離開滑雪場往家裏開,一路上,方舒芸和他們仍有說有笑,隻有駕車的仕明一言不發。舒芸問他是不是病了,他說隻是有點累罷了。
入夜,舒芸衝過澡後上了床,看仕明似乎已經在床上睡著了,就關了床頭燈。剛剛躺下,就感到仕明的手伸過來,滑進她的睡衣,輕輕地握住她的一個乳房,他的嘴也貼著她的脖子,慢慢地舔蹭著。舒芸伸手撫著仕明的臉,輕聲地問:“滑了一天雪,你不累嗎?。。。要不改天吧?”仕明的動作停下來,悶聲嗯了一聲,就抽回手,把身子翻了回去。
那一晚,仕明又開始做同樣的夢------在黑極了黑極了的隧道裏,他背著重得壓得他幾乎喘不上來氣的一塊大石頭,向有著微弱手電筒般光亮的隧道的另一端蹣跚行進,他感到好吃力,好吃力。而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麵的隧道開始劈劈啪啪往下坍塌,他真想甩掉石頭跑,但石頭就如粘在他身上般甩不掉;而他的兩條腿,也開始不聽使喚。他就這樣,眼怔怔地看著,他頭頂的隧道裂開。在他看到裂縫處光亮的一刻,迸濺的石頭已經向他身上砸下來。。。。。。
仕明再一次從夢中驚醒,黑暗中,是他的急促喘息聲和妻子的微微的鼾聲。
而汗水,也早已經濡濕了他的全身。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