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海歸那些事兒（六）

吳廉的職位是項目經理，而工作的實質其實就是組長。組裏算他自己共5人，他這個職位實際上比較辛苦的，工資拿的並不多，可任務又比較重。當然，這是向產品部管理職位邁進的必經之路。

項目經理例會上，Bill在套話過後，提到了幾個項目落後於計劃的形勢，因為產品演示將在6個星期後。

“well，Bill， you know, my project is depending on Liam's project, there is no way we can accomplish ours without the components from Liam's...Sorry Liam, don't take this personal。”

Rash來自印度，和吳廉的職位一樣。吳廉對印度人玩弄政治的手腕是深惡痛絕的。此刻，顯然，Rash有意把責任全盤推給吳廉。

“I thought we had discussed about this before my vacation! there were numerous alternatives to work around to do your part of work, why do you have to wait for me？"

嘴上如此說，吳廉心裏則狂罵：“你個印度傻逼！”

Rash顯然早就準備好了應對，剛要搶白，被Bill製止了:"Liam,Rash and I had the dicussion couple of days ago, I thought it made sense that if his component for Workers'Comp【注1】 can be inherited from yours, otherwise it is kind wasting resources and also redundant..."

吳廉心說：“操，你聽Rash一麵之詞，可不是浪費資源嗎。”

靜默了一會兒，吳廉點頭：“If that is the case, let me finish mine first and I'll send you the Dll【注2】，ok？”

Rash對吳廉的合作反應頗有些意外。

在決定辭職這一刻後，吳廉開始仔細考慮細節。首先，再遞交辭呈之前，老婆的那關是必須要過了，但重點倒不是辭職這件事，而是如何說服她同意他海歸的問題。還有，趁著這個機會，得趕緊把ERP的材料好好收集一些，畢竟，產業部有大量的文檔是有關保險公司的全套計算機管理係統的。再有，怎麽想個辦法收拾一下Rash這個傻逼。

回到自己的鴿子籠，吳廉不禁開始想念起老丁。心說，這美國的日子真的是讓人過夠了。這樣子讓大腦茫然了一會兒以後，吳廉操作鼠標把準備和Rash接口的項目打開，瀏覽了一下後，沉思了片刻，在鍵盤上敲下：

 if (Datetime.Now >= dtPredefined)
 {
  throw (new exception());
 }

吳廉知道，這一段程序宛如木馬，將在他預設的某一天，讓係統垮掉。在確認編譯和鏈接無誤後，吳廉正準備將程序存盤，沒來由地想到老丁所說的一慢，二看，三通過。隨手指停下來，突然覺得自己這麽做，有點不道德，更何況，源代碼在那，早晚會被查到的，就算等他們查到時自己已身在中國，但此舉多少有點敗壞中國人的名聲。想到此，便苦笑著搖了一下頭，按了取消的按鍵；心說，老丁的這些歪理看來不是隨便憑空想像的，關鍵時候還是用得上的。

晚飯時分，吳廉一副心事的樣子。老婆金海紅以為他是時差的問題，並沒有太當回事兒。隻是說："吃完了，要不你和兒子先睡會兒？”
“海紅，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吳廉倒說出這麽一句。
“怎麽了？Tell me。”
“我打算回去？”
“回去？回哪？。。。啊？。。。中國？。。。你？。。。是說？。。。不行！”金海紅顯然沒有心理準備，不知道要說什麽。但不行是第一反應。

吳廉把對回中國的展望和老丁在中國的狀況添油加醋地跟金海紅講了一遍，但換來的是金海紅無數個“不行！”

最後吳廉有點搓火地說：“怎麽不行？男人沒有事業，在美國就這麽混吃等死？不行？你倒是說個為什麽呀？”

“你回去，這邊怎麽辦？孩子怎麽辦？這麽大個家，我一個人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你怎麽這麽沒用呢？我要是現在就死了，你怎麽辦？”
“你死了，我有死的辦法。你回去，就是不行。”顯然，兩人已經越說越急。

吳廉氣的‘咣當’一聲把碗摔在桌上，把本來邊看動畫片邊吃飯的兒子和女兒嚇了一跳，“hey，what's going on?"兒子Kevin倒是滿不在乎。

“跟你說多少次了，在家裏講中文。”吳廉立刻有把氣撒到孩子身上的意思。

“。。。”兒子被訓的不知如何應對。

“反正我決定了，你不同意我也得回。我已經辭職了。”

“你？，，”金海紅已經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應付。開始抽泣起來。

“你哭什麽？我又沒死，怎麽就這麽不理解人呢？”吳廉在屋裏踅了個圈，不知如何是好。停頓片刻，返過身拉開門，摔門而出。

坐在酒吧的台子邊，吳廉點上了萬寶路，他對吸煙是沒有興趣的，但總有例外的時候。酒保給他端上來他點的生啤。

“這一關是早晚要過了。”吳廉心裏雖然對和老婆這事還很生氣，但實際上並沒有太超出他所預想的。女人嘛，開始是肯定要反對的。

環形吧台的對麵，是兩個年輕的白種女人，談不上漂亮，但常常放肆地哈哈大笑，吳廉看了一眼，心說，這些個膚淺的白種女人，怎能和中國那些溫柔小巧的女人比？

吳廉一連喝了有四大杯啤酒的樣子，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隨結帳出了酒吧，上了自己的汽車。剛剛把車挑上正路，後視鏡裏，就看見後麵警燈閃爍著逼近他的車子。吳廉心一驚，心說，壞了。趕緊把車往路邊停。哪知，那警車並不是衝他而來，忽閃著燈從他車邊飛馳而過。

“操！”吳廉又氣又恨。“這他媽的算什麽混蛋地方，喝這麽點酒還提心吊膽的。”

（待續）

【注1】：Workers'Comp - Worker's Compensation, 美國公司職員工傷保險的一種。
【注2】：Dll - Dynamic Link Library - 動態鏈接庫。為微軟軟件程序模塊化技術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