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隨影子（七十二）

“快，快來收穀子了！”大姐的聲音有些嘶啞。

坐在門口邊的麗和二姐跑出來時，大姐已經拿著三角箕滿曬場裏把穀子劃拉到一起，堆成一座一座的小山狀。二姐跑著尋來家什，把穀子鏟到筐裏，麗和母親各自拽著一邊的繩索，把筐抬到屋裏，把穀子倒在廳裏的空地上，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到曬場。清和祖父揮著掃把掃著零散在場上的穀粒。清整個身子包裹在飛揚的塵土裏，一邊用左手護著口鼻，嘴裏嗯哼地發出聲音。

“掃得太重了！灰掃了兩尺厚，這邊把穀子掃過去，那邊又把穀子掃回來了！我來我來！”

母親過去接過清手裏的掃把，大姐和二姐抬穀筐，麗接過二姐的家什埋頭往筐裏裝穀子。一陣風卷過去，伴著幾片樹葉的沙沙聲，雨星子跟著劈劈啪啪落下。兩個姐姐把穀筐抬進廳裏，祖父幫著麗把灰塵和穀粒一股腦兒掃進畚箕裏，剛跨過青石板的門檻兒，耳後雨聲響成一片。母親手裏拿著幾件家什往裏走，一邊說：天一陰就下了，這雨！虧得杏動手快！晚一點就...

鄰家大嫂從雨裏跑過，去澗邊，手裏揮著毛巾：好大的雨！剛吃完飯天就暗了，不想下得這麽快！忙得一身汗。也好，下了涼快些！

雨咋咋下著，伴著幾聲響雷。母親看看天：你爸爸和旺去田裏，說要用稻稈把脫穀機蓋好。一定淋透了，當是洗了澡了。

幾個人互相看看，一齊站在門口望望天，看看滴滴答答的雨。場地裏形成了幾條小水流，彎彎曲曲地繞著。

母親轉身去房裏，尋出父親的兩件襯衣和短褲，抖開來看了看，望一眼站在旁邊的麗：沒有破洞，還好。疊好了放在床邊，向灶間走去，一邊朝著廳裏喊：你們都吃飽了沒？

隨著答話，大姐拿著空碗也往灶間走去。不一會兒端了一大盆衣服出來，讓麗和清分別尋了油布傘幫忙撐著，招呼二姐一起去洗衣服。

落在傘上的雨聲漸漸輕了，麗收了傘，也蹲在澗邊的青石板上，尋出小衣服來洗。

“麗，快把衣服給我！”

麗怔了一下，把衣服順水丟給大姐。大姐一下撈起來慌忙藏在衣服堆裏。這時，表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麗回過頭去。表哥換上了父親的衣褲，手裏拿著濕淋淋的幾件衣服，看著大姐。大姐低頭搓滾著一條黑色的長褲，不動聲色。二姐朝兩個人分別看了看，站起來從表哥手裏接過衣服。表哥站了一會，手裏擺弄著毛巾往坡上走去。

大姐對著麗說：毛巾不也是要洗的嗎？不嫌汗餿餿的拿回去！

表哥笑了笑往回走，把毛巾放在大姐身旁的衣服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