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三）

下午我上完數學課回來，回到座位上，把資料整理好開始做練習題。每天上完課作業聚成一堆，每一點空餘時間都安排得密密麻麻，沒一點空隙。

傅立葉這個人我不熟，高中學的那點數學裏可沒人向我介紹過他。正埋著頭跟自己爭辯公式裏到底是正弦函數還是餘弦函數，一個聲音在耳邊畢恭畢敬地說道：畢業以後好久沒有來看你了，你過得好嗎？

回頭看見一個滿頭銀灰色頭發的男人正把腰彎成30度，眼睛看著自己的腳麵鞠躬，我心想這人可真沒印象是誰呢，一邊趕緊站起身把腰彎了彎客氣道：謝謝您惦記！真是很久沒見您了，您也好嗎？

等到他把頭抬起來，我們同時發現彼此都不認識對方，也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驚訝，不禁互相笑了笑。這時，鄰桌笑著對銀灰頭發說道：我以為你們認識呢，表現那麽得體！

銀灰頭發微紅了臉，換了個方向鞠躬，嘴裏說道：失禮了，失禮了。兩個人開始唧唧咕咕，一個坐著一個站著。我仍舊埋了頭跟傅立葉打交道。

等到兩個人點頭哈腰地分開，銀灰頭發走了，我想起來見過靠牆的櫃子裏碼著許多舊的手提電腦沒人在用，於是決定向女幹事打聽是否可以借用研究室裏的物品以及相關手續。

女幹事板著臉解釋說：我可以讓你借用平常的物品，要是大的物件你需要向管事老師申請，如果是再大些的物件你需要向主事老師申請。至於教授，是不會管你這些事的。

我點了點頭問借用一部舊的手提電腦應該向誰申請。她立起身，去隔了兩個座位的格間裏找來管事老師，說明我的問題。管事老師問我：你要用電腦做什麽呢？學校裏每個人配有一台終端電腦，那兒有幾台公用立式電腦用Windows的，還不夠用嗎？

我解釋說自己用終端電腦不熟指令，要做什麽事情很費時費力還做不好。如果我可以借用一台舊電腦，我可以試著學習終端電腦的一些基本操作，以後會好一些。

管事老師看了看我，慢條斯理地說：這個理由不是很充分。你不多用終端電腦就更不會熟悉指令了，隻有多用才行。我了解你的情況，正因為你本來就對電腦不熟，才更加要多用，多掌握一些計算機的基本原理。

我縮了縮肩膀歎了口氣，無力地說：我很想多了解計算機的原理，可也不能一下子就掌握。如果可以借用的話，我會努力多看些書和文章，試著裝些自己要用的軟件。畢竟終端電腦和公用電腦不允許我們自己裝軟件的。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商量了一會兒，一邊打開櫃子抽出一部滿是灰塵的電腦說：拿去吧。這台很舊了，你需要重裝OS。不知道RAM夠不夠裝Windows98，CPU應該沒問題。

我說了謝謝接過電腦，大家各歸各位。我找來抹布擦幹淨了，考慮安裝的事。我應該需要OS的碟片什麽的，是不是我應該自己去買？然而現在已經開始用2000了，我可不打算去買98隻為了裝在這部舊電腦上，那麽怎麽辦呢？

我想起自己當時咬牙切齒地下決心買了95的電腦，搬回家時世間已經開始用98了。我可不想做古董收藏，做過一回已經夠了。留著慢慢想吧，去打工之前我可得先把作業做完了。

下工回來已經很晚了，找些餅幹填填肚子，我仍舊回到研究室。盡管沒有白天人多，還是有很多人坐在桌前看著屏幕。鄰座無論白天黑夜總有講不完的電話，有時語氣鏗鏘有時和緩溫柔有時嗲聲嗲氣，今晚卻微勾著頭，稍稍背向著我，對著電話輕聲細語。

我打印好資料，把作業理了理以便明天直接拿了東西去上課，然後拿出電腦來擺弄。看見高年級的小沙進來，我拿定主意走過去請教。小沙很熱心，找出研究室的98碟片介紹說：這個不用買的，研究室的是教學用版本，有很多數目的使用權，況且你是裝在研究室的電腦上。

小沙拿過電腦，看了看：這是我三，四年前用過的那部呢。裝2000不行，98沒問題。說著饒有興趣地坐下來，接通電源把碟片放進碟片盒子裏，按照指令操作，不時給我介紹一些知識。

鄰座收拾好東西，拿起背包，一邊講著電話走出去。小沙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不動聲色地說：她是給這些人慣壞了，你別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