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隨影子（七十九）

文藝委員送到村頭就回去了。麗走回到家裏，喊了幾聲母親沒有人應，裏裏外外找了幾遍不見一個人影，慌張地跑到鄰家大嫂門前，怯怯地喊了兩聲。屋後傳來應答聲，麗尋著聲音過去。大嫂在放柴禾的屋裏正把一捆蔓荊條碼到柴禾堆上，接著回過身來，看了看麗說：你家裏人都去地裏刨紅薯片去了，在紅嘴山頭的那塊地裏，剛才我砍柴路過看到的。

麗於是趕著去地裏。祖父趕著牛在挖了地瓜的地裏翻土，清跟在後麵把翻出來的地瓜根之類的撿在籃子裏。母親和二姐在刨紅薯片，大姐把刨好了的一筐一簍地搬去地邊的草地上攤開來，紅紅白白的鋪了一大塊麵積。

麗走過去幫大姐，清一抬頭看見已經喊了起來：就你命好，玩了一天才回來，我都累死了！我也要歇歇，憑什麽她可以玩的，哼！

二姐往麗的方向看了一眼，板著臉不動聲色，左手從身旁的紅薯堆上拿起一個個紅薯，右手裏一空下來就遞過去不停地把紅薯刨成一片片漏進刨子下麵的竹筐裏。母親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斜掛在天邊的太陽，沒有多說話，手裏不停地操作。
 
大姐教麗把重疊的薯片分散著攤開，否則下麵的照不到太陽會逐漸變黑以至爛掉。麗點著頭，默默地埋頭做事。剛才的一點騷動已經沒有影子了，隻有一連串動作的戚戚沙沙，和祖父偶爾吆喝牛的聲音。

父親漁場裏的好收成讓大家心裏舒緩了很多。臘月初漁季一過，父親便和村裏的男人們結了夥去湖洲上砍柴，大姐也約了幾個要好的姑娘媳婦一起跟著去了。半個多月過去，大夥兒一同租了村裏的拖拉機把柴運到村頭，再大人小孩挑的挑抱的抱了回家，家家屋側堆得像小山似的，一個個人臉上洋溢著心滿意足。

這年的春節過得風平浪靜。除去還了銀行裏貸款的利息，家裏每個人都給添置一件衣服，自己拿主意是做上衣還是長褲。麗央求著母親買了塊軍綠色的滌卡布料，請蘭的母親按蘭穿著的樣式做了件夾衣，過年穿了幾天，又給壓在箱子底了。清用相同數目的錢做了身素花布的衣褲，高高興興。

家裏請客時，大姐依然沒有露麵，和香的二姐一起做活計。去姑姑家做客的那天，父親發脾氣之前跟在隊伍後麵一個人靜靜地走，偶爾和走在近旁的麗互相看看。

平因為值班沒有回來，隻托人帶回來個包裹和一些香蕉蘋果之類。包裹裏兩件藕荷色的毛衣，胸前的位置織了白色的圖案，是給麗和清的。

麗和清興奮地各自抱著毛衣在身上比比劃劃。麗停了一會兒眨了眨眼，和羨慕地圍著看的兩個姐姐神秘地說：一定是明星姐姐織的。我在那兒的時候就看到明星姐姐不停地織著毛衣，還教別的人怎麽織花樣呢。

母親和父親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色，臉上的笑意攏了攏卻兀自舒展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