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覺地端起一杯黑咖啡,走到落地窗前,凝視著玻璃上晶瑩如淚滴般的雨珠,隨手打開了旁邊的 CD 機 , 肖邦“第二鋼琴協奏曲”那柔美,憂鬱的旋律,頓時彌漫在空氣當中,不由得不使人陷入思念的情緒。。。 思緒不知怎麽又回到了數年前的巴黎,那是一個同樣春雨纏綿的午後,我剛結束法蘭克福的展覽經巴黎準備回國,因目的地天氣原因,飛機延遲起飛,因而不得不滯留在戴高樂機場。因為登機的時間遲遲無法確定,人也顯得情緒低落,百無聊賴。 “ Excuse me! Can I sit here?” 不用抬頭,我也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口純正的倫敦英語,隻不過低沉的男中音有些性感,不由得我不抬起頭。哦,還不錯,有幾分英俊,還有些成熟與穩重。印象中,英國的男人都比較拘謹,他也不例外。交談中,感覺他還比較幽默,當然不是我所司空見慣的美國式無所顧忌的幽默。同樣的經商背景,使我們有了共同的話題。他也因為飛機事故,不能正常起飛。看著時間還早,他提議去巴黎的街頭走一走,順便吃個晚餐。這對我來說真是最好不過的建議了。於是,我們像一對掙脫了家長束縛的頑皮的孩子般,衝出了機場。 巴黎,這個浪漫之都。我來過許多次。我迷戀她的身體,她的氣味,甚至願意沉睡在她的懷抱,不願醒來。曾經徜徉在羅浮宮,傾倒在蒙娜麗薩的迷人微笑底下,為梵高那後人永遠無法超越的畫所折服;曾經徘徊在塞那河河岸,看日出日落,坐在街頭的咖啡椅上,看來來往往悠然自得的人們,享受難得的忙裏偷閑的慵懶,還有巴黎聖母院,凡爾賽宮,香榭麗舍大道都是令我流連忘返的地方。啊,巴黎,我的夢中情人,每次的相聚與分離,都令我難舍難分。 這次的相聚,因為身邊有了他,而感覺零舍不同,似乎我的注意力,不像以往那樣,全部集中在周圍的環境上。空氣也因為有了他的緣故,而變得更加清新。 他似乎是個不錯的遊伴,細心,體貼。在他身上充分體現了英國男人的紳士風度。我們聊得很開心,雖然也聊各自國家的風土人情,但似乎更關心男女之間的話題。含蓄,風趣的玩笑逗得我很開心,法國的食物也很對胃口。時間不知不覺就這樣過去了。晚餐結束了,我們不得不回機場了。 回去的路上,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天也昏昏暗暗的,如同今天的這個黃昏。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唯恐一開口就會破壞掉空氣中的和諧與溫馨。然而,彼此都非常清醒地意識到了分手的時刻就在眼前。 機場的廣播在響,我那般航班的登機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去倫敦的航班也會在之後起飛。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說再見,這對於剛剛認識不久的我們是有些殘酷。突然,心中有些酸楚,失落的情緒一下子沉到心的最底層。他隻是深深地看著我,仿佛要看到我的靈魂深處,我有些慌亂,嘴巴開始胡言亂語起來,開始了我一貫的故作瀟灑。登機的廣播一遍又一遍地響起來,我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盡管表麵上我仍然矜持,心裏多麽想他能夠給我一個擁抱,然後 Kiss me ,Good-bye! 然而,他沒有那麽做。雖然從他的眼中,我讀出不舍與衝動,但是大庭廣眾之下,他仍然保持了很好的紳士風度。當最後的分手來臨時,他隻是上前緊緊地握住我的手,然後非常公式化地說了一句令我感覺非常好笑的話:“ Nice to meet you”. 就這樣大踏步不回頭地走了。。。 回來不久就收到了他的短信,依然是英國式的含蓄與矜持。他重複最多的話就是“ If God gave us time,what would happened to us?”. 我始終這樣回答他:“Actually, ,God didn't give us any time.” 後來也陸陸續續有短信往來,但是大家始終沒有再約見麵。那個雨後浪漫之都的美麗邂逅將永遠銘刻在彼此的記憶中,久久不會消散,如同這雨中的櫻花,雖然顏色盡褪,卻依然暗香浮動, 疏影橫 斜。 我的思緒慢慢地回到現實中來,肖邦的協奏曲已接近尾聲,聲音從憂鬱走向激昂,預示著樂觀的結尾。我的情緒也開始好轉起來,想著做一頓美味的晚餐犒勞自己。其實,生活原本就是如此,無論曾經曆過怎樣的璀璨,絢麗,終歸要歸於平淡,或許這就是生活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