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

想要忘記的是愛,不能忘記的也是愛。
正文

玫瑰色的交易(18)--第一次邂逅他

(2014-01-14 10:18:07) 下一個

           

星期一一早,上班時間到了,虹打起精神來到寫字樓,剛坐下不久,秘書Lily進來,將一封UPS的快件遞給她。

“Miss Wang, 這是來自Smith律師樓的郵件給你。另外,我已經給你安排了見李女士的時間,她現在關押在島城監獄,你可以在本周的周四上午十點鍾去見她。”

“好的!還有別的事嗎?”虹職業性地習慣問道。其實她知道接這樣的案子,為一個貧窮的殺人者辯護,通常沒有什麽利益可圖,隻是作為公共律師一樣,為社會做點貢獻。當然,如果當事人是一個富孀,或者是巨額財產的繼承人,那又另當別論。

Lily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這個周三的上庭資料都準備好了。周先生的財產證明也已拿來。還有什麽其它需要準備的嗎?”

“哦,暫時沒有了,等我想起來再通知你。謝謝!“虹禮貌客氣地回答。這是她對員工的一貫態度。她知道大家都在一個屋簷下工作,無非都是為了混一口飯吃,隻不過她吃得多,他們吃得少而已,何苦跟別人過不去?

她又想起周先生離婚這件事。其實在美國,離婚也是一件奢侈的事,要知道上個法庭需要多少繁瑣的細節?得耗費掉多少死去的腦細胞和寶貴的時間精力?還有金錢? 所以說婚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夠離得起的。多少夫妻就這樣湊合著過了一輩子,直到白了頭也還在委屈著自己,未能與真正相愛的人在一起。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 說,離得起婚也是一種成功人士的象征?

可是既然如此,又何必當初?既然婚姻的終結是為了回到起始,那當初又何必要開始呢?虹望著寫字台桌麵上封來自Smith律師樓的UPS急件,沉默了半響,若有所思。

就她自己目前的狀況來看,除了一樁美滿的婚姻之外,似乎一切都擁有了。她知道上帝是眷顧她的,不僅給了她異於常人的聰明和美貌,還垂聽了她的禱告,給了她夢想中的一切。

這筆彷佛從天而降的金錢,她一輩子也用不完。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甚至為此失去了工作的動力。還要這個律師樓來幹啥?

虹望著眼前的文件發呆,她知道那是需要她簽署的重新保管基金的律師文件。但是此刻她卻懶得去多看它一眼,她覺得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

她其實並不缺錢,她缺少的是愛。這麽多年來,兜兜轉轉,風風雨雨,幾經滄桑的她,感到很疲倦。她需要一個遮風擋雨的屋簷,而那個Harry能夠給與她想要的家嗎?答案是否認的。

忽然,桌子上的電話機座上的紅燈亮了起來,虹知道有電話進來了。她瞥了一眼上麵的顯示屏,知道是Harry打來的,於是故意不接。過了不一會兒,電話錄音裏 傳來了留言聲:“Hi, Honey,I don't know what's wrong with you.Why didn't you answer my call? I'm worrying about you..."

"Bullshit!" 虹狠狠地在心裏罵了一句,轉身拿起電話撥給秘書,”今天所有Harry 先生打來的電話,都請不要轉給我。假如他問起來,就說我不在Office。Thanks!“

放下電話,虹稍微鬆了一口氣。其實對於Harry, 這個異族的陌生人,她從來沒有把心裏的愛交給他。她隻是把他當做一筆生意來做。

盡管她知道Harry朝秦暮楚,忽冷忽熱,自私自利,難以相處,但她仍然一意孤行,絕不認輸。他身邊不是有一大群女人想要把他征服嗎?她會把她們各個擊敗,讓她們成為她的手下敗將,而她終將成為一個勝利者。

事實上,她也決不允許自己失敗。盡管她已經覺察到了一種危險感,一種風險意識,一種前途未卜的征兆,她甚至想到自己因此會深受其害,也可能將來會落得個心碎的下場。然後她已是身不由己,沒有退路了。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即使落得個心碎的下場也在所不惜。
因為他,就是她要的未來生活。
在她看來,一個男人的人品算不了什麽,比他的人品更重要的是他背後所代表的她想要的生活方式與身份符號,那絕不是她手中有錢就可以買到的,也是她認為最最重要與不可或缺的。為此,她必須要使出渾身解數來贏得這筆生意。而目前唯一的招數便是把他的胃口先吊起來。

“男人都是天生的賤骨頭。你越是漆住他,他越是想要逃走;你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漆住你不放。”這句不知是什麽愛情大師的話,在虹的腦子裏起作用了。
於是,她決定把Harry晾在一邊,暫時對他不予理會。等他的胃口吊起來,他自會主動找上門來,到那時甩也甩不掉,離也離不開,心裏感到癢癢的難舍難分的將會是他,而不是她。

她想起“他”曾經教給她的做生意的準則:“看準了,別心軟。該出手時就出手。寧可做錯了懺悔,也絕不錯過了後悔。”

可是那個“他”又在哪兒呢?此時此刻,虹的眼前又浮現出第一次邂逅他的情景。。。。。。

那還是十幾年前在上海浦東某開發小區的豪華會所,在她遇到David的同一個晚上,正當虹與David告別後,走到會所門外的大門口正準備離開之際。忽然一個聲音從她的背後傳過來:

“精彩!精彩!王麗虹小姐果然魅力出眾,這麽快就有魚兒上鉤了。” 虹轉過身去,隻見一個身材矮小,其貌不揚,看起來大約有五十多歲的中國男子,對她調侃道。
 
“你? 竟然偷聽我們的對話?無聊!” 虹非常生氣,有一種被偷窺的感覺。

“果然不同凡響!我就是喜歡你這樣有姿色,有膽識的女人” 那位其貌不揚的男子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來,讓我們認識一下吧!鄙人姓鄭,名臣功,與當年收複台灣的鄭成功隻有一字之別。” 說著,他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虹愛理不理地答道。

“你是今天最耀眼的明星。誰又能忘記你美妙的聲音與美麗的容貌?當然也包括你的名字。” 他不急不慢地回答道,毫不理會虹的氣惱。

“對不起,我對認識你沒有興趣,再見!” 虹傲慢地抬起頭,不想要與他多囉嗦,準備離開。

“你隻對金發碧眼的美國人感興趣是嗎?可惜你錯了。他們往往是一些沒有任何實力的紙老虎。一捅就破了。何不試試黃皮膚黑頭發的同胞呢?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哈哈哈哈!” 他竟然放肆地大笑起來。

“你,無恥!根本就不是一個紳士。” 虹被激怒了,氣急敗壞地邊說邊往大門外走去

“你也不見得是一個淑女啊!咱們彼此彼此。再見!我們還會再見的。哈哈哈!” 後麵又傳來一陣虹不願聽到的放肆的笑聲,虹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走出小區的大門口時,虹才發現這是一個新開發的社區,還未完全通公路,連路燈都很少。在這漆黑的夜晚,想要等一輛過往的出租汽車,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她開始後悔剛才沒有跟著大會安排的第一班回浦西的車一起走,當然,她還趕得上十點鍾的最後一班車,不過,那樣子回到學校就太晚了。要知道一過晚上十點半,學校大門是要統一關閉的。想要進去,得跟門口的保衛扯半天,費好多口舌,還要出具證明才行。虹可不想惹那個麻煩。

於是,虹又堅持等了一會兒,直到她完全放棄了希望,準備回會所搭乘十點鍾大會安排的最後一班班車。

正在她猶豫的片刻,一輛汽車從小區裏駛出來。然後在她的眼前停了下來。虹定睛一看,是一輛黑色的600奔馳汽車。

“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一個聲音從車上傳出來,那是虹最不想要聽到的聲音。

“放心好了,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再說,你不是可以找到組織調查我嗎?哈哈哈!” 又是一陣兒惱人的笑聲,不過,對於一向務實的虹來說,這笑聲已經不那麽刺耳了。

“他說得有道理,都是一個考察團的,應該不是什麽壞人。可是他怎麽會有車呢?難道是本地人嗎?管他呢,顧不得那麽多了,先利用他回去再說。” 虹在心裏進行了片刻的鬥爭,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好吧。給你個麵子。先謝了。” 虹之前緊繃的臉有所緩和,她拉開車門,想要坐到前排司機座旁邊的位子上,不過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到了後排。因為她不想要距離他太近。她隻是利用他一下,心裏還在為剛才的事煩他。

“我都說了,咱們還會再見麵的。瞧,這麽快就見了不是?” 他說著,腳踩油門,朝前方駛去。

“看來咱們真是有緣?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虹帶有諷刺意味地調侃道。

“依我看,咱們倆既是有緣,也是冤家。你說對不?” 鄭心情不錯地回答道。

沒有正麵回答他,轉而從側麵試探他:“看來你對上海的路還蠻熟的。儂是上海寧?” 

“錯了!再猜猜看?” 他促黠地回答。

“那你怎麽對上海這麽熟悉?” 虹沒理會他的問話,隻顧問自己的問題。

“你聽說過狡兔三窟沒有? 我就是那個狡猾的兔子。” 他也不予以正麵回答。

“虹小姐的英語不錯,不愧是上海外國語大學的高才生。不知你畢業後有何打算?想不想去美國啊?”他又接著問道。

虹有點驚訝,為什麽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居然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心思?不過相比較眼前這個相貌平平的中國人,虹更加仰慕相貌堂堂的美國人,誰叫她從小就崇洋媚外呢?

"謝謝你的關心!我已經有打算了。“ 虹矜持地回答道。清高傲慢的她並不想為了出國的事,在這個小個子中國人麵前丟了自尊,何況她已經有David在進行當中了。

從浦東到浦西虹所在的外國語大學,還有一定的距離。為了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他將車子裏的CD碟打開了,一陣兒肖邦的夜曲,在靜靜地夜裏,如清泉一般,在狹窄的車廂裏流淌出來。那是虹最喜歡的曲子。

”沒想到你也喜歡肖邦的鋼琴曲?還以為你會喜歡二胡曲呢?“虹半諷刺半實話地說道。

”你以為像我這樣的農民,就不能喜歡肖邦的鋼琴曲嗎?其實兩種音樂我都喜歡,就像東方西方的女人,我都喜歡一樣。“ 他說話之坦率,出乎虹的意料。

“您說話真夠坦率的。”虹諷刺他道。

“虹小姐也是坦率的人啊!對坦率的人說坦率的話嘛!所以我才會如此坦率! 哈哈哈!” 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

”這下遇到對手了。“ 虹不由地在心裏嘟囔著。

當車子經過浦東,來到繁華錦繡的外灘,望著車窗外的絢爛景象,虹不由地在心裏歎道:真美啊!不知是上海的夜綻放了外灘?還是外灘的夜璀璨了上海?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可是虹卻決定要離開了。因為這裏不屬於她,她已經沒有了家。她要遠走高飛,要離開這裏。她隻是一個生活的過客,終究何處是歸宿,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忽然,虹聽到鄭一改常態幽幽地對她說:“虹小姐很麵善啊!很像我的一個久未謀麵的朋友。”

“你是否要說我長得很像你的初戀女友?這也太老套了吧?”
虹仍然堅持她一貫強硬的態度,調侃道

“別說,真是如此。隻是我跟她已經有四十多年未見麵了。將近半個世紀那麽長。人生如夢啊!仿佛一轉眼的事情。” 鄭深深地歎息道。

虹用眼睛望向後視鏡中的鄭,好奇地發現他一臉的嚴肅,話語當中透著一股柔情想必他說的是真話。

“四十多年那麽長?他今年有多大歲數?難道有六十多歲了嗎?保養得不錯啊!可真看不出來。” 虹在心裏念叨著,耳邊又傳來鄭的話語。

”我們認識的時候,她隻有十六歲,也是上海姑娘,神態跟你很相似,長得也像,大大的眼睛,白白的
皮膚。周圍那麽多有錢人家的孩子喜歡她,可她偏偏看中了我這個窮小子。可惜美好的時光都是短暫的。。。時光如流水,一去不複返了。“說完,虹發現他的眼睛裏竟然有絲絲淚光在閃爍,可見他是真的思念對方。

”那為什麽後來你們沒有在一起?是什麽原因令你們分開了?難道是緣分不到嗎?“虹不管鄭心裏怎麽想的,一個勁傻傻地提著她並不認為幼稚的問題。而對方居然也耐心地回答她的問話。

”你說得對。是因為緣分不到。還因為我們兩家貧富差別太大,他們家不能接受我這個窮小子,當然那時候我們還小,不知道後來的事。“鄭的眼睛凝視著前方,認真地掌握著方向盤,仿佛掌握著自己的命運一樣。

”後來你發財了,有沒有再去找過她啊?“虹坦率的話,一下子把鄭給逗樂了。

他從倒後鏡裏瞥了一眼虹,忍不住笑了起來:”嗬嗬!你說對了。我後來是發財了,可是我也老了,早就失去了與她一起成家立業的機會。再說,後來她也不在上海了,聽說嫁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他的一番真摯的談吐,一下子將虹與他之間的距離縮短了。雖然故事有些老套,但因為其中的女主角與虹有這麽密切的長相,不由地不令虹暗自動容。要知道世上的女 人很少不被愛情故事所打動,何況這位鄭先生的故事還挺偉大。虹的腦子裏浮現出莎士比亞名劇《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生死愛情。在她看來,一段備受阻擾不能自 由結合的愛情,才是她畢生要尋找的真愛。

不知不覺當中,倆人之前的隔閡在逐漸消失,虹也放鬆地跟他開起了玩笑:‘這麽說來,鄭先生差點成為阿拉上海寧的女婿,那也應該算是半個上海寧了。咱們應該是老鄉了。”

“你說是就是了。不過,老鄉要小心啊!我這個人專門跟美女過不去,不要以為長得漂亮,就能逃得過我的折磨。哈哈哈!”鄭瞬間又恢複了他那喜歡促狹人的習慣,虹不由地暗暗叫苦。於是故意轉過頭去,望著窗外,閉上嘴,不再跟他說話了。

不知不覺中,車子很快到了學校。虹下了車,很有禮貌地跟他道別。同時沒有忘記說:”Thank you !"

"You are welcome! Good night!Bye!" 他很有紳士風度地簡短地回答道,隨後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校門裏,便駕駛著車絕塵而去。。。

虹回過頭來,站在那兒,望著遠去的車子,居然有點發呆,同時還有些沮喪,心想:“他奶奶的,今天真倒黴,怎麽會遇到這麽一個人?差點壞了我的好事。”

老實說,長這麽大,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放肆的人,簡直跟她自己有得一拚了。不過,她轉頭又一想,今天能遇到他,也算是她的運氣,否則還不知怎麽回來呢。再說,這人也蠻有趣的,還很有實力,又是個美籍華僑,萬一將來David那頭行不通,反過來找這個家夥,或許還能如願以償?

虹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回到了宿舍。隻見同宿舍的女生都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樣開始了唧唧喳喳的臥談會,虹卻一反常態地沒有參與其中,而是悄悄地洗漱完畢,爬上了床,放下蚊帳,開始了一個人的腦海漫遊。

她回想起一天內一下子遇到的兩個美國人。一個白的,看起來人很誠懇又有風度;一個黃的,看起來很有實力又有錢;恰恰這兩個人都是一副對自己很“感冒”的樣子,這真是當天最大的收獲。天枰座的她忍不住又習慣地將這兩個人放在心裏的天枰上比較了一下。

前者是虹喜歡的類型,儒雅,博學,風度翩翩,跟他在一起充滿了誘惑與吸引力。他的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深深的,似乎能夠望到虹的心靈深處。
特別是他的眼神,盯著虹看時,有一種勾人神魄的神奇感,令虹不由自主地受其吸引,但同時那眼神給人的感覺又很純淨,就像一泓清泉一樣,似乎不含有一絲雜質。

而後者跟前者比較起來,卻很複雜。至少讓虹感到對方是個很有城府的樣子。他有點像白瑞德,有錢,又有點壞壞的。他一眼看出虹是個有虛榮心的上海女孩兒,卻把誘人的誘餌拋給她。他用長得像他的初戀情人的噱頭來挑起她對他的興趣,又用貧富差距的悲情初戀故事來感動她,令她唏噓難過;他用放肆來對付虹的任性,又用坦率來應付她的率真。

總的來說,他是一個難以捉摸與難以應付的人,他懂得女人,卻似乎又不太在乎女人;他懷舊卻又不在意現在,他老成又調皮,年老又年輕, 有城府卻又坦誠。總之,他是她的難題,是她的一個難以費解的迷。

虹就這樣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她實在是太累了,需要讓自己好好休息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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