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壇子裏“網戀”啊“一夜情”啊什麽的勢頭有濕為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誒不對呀,現在明明是秋天嗎。不管它了,反正看得我臉紅心跳的也想發言。焚香沐浴,正襟危坐,一晃兩個時辰,麵前依然是白紙一張。急得直攥拳頭,有點兒便秘的感覺:滿肚子的貨就是出不來。雖然無話可說或是有話不知道如何說但又不甘寂寞,怎麽辦?沒轍了,連夜翻箱子底兒刨出兩篇舊文,客串一回裁縫把它們左粘右貼揉吧揉吧攢在一塊兒充數吧。 網戀,顧名思義,就是通過網絡兩個人相互戀上了。 聽上去形式很新穎,其實不過是沾了時代進步科技發展的光,本質上沒什麽新鮮的,這跟過去走鄉串鎮的媒婆兒,有一陣子時興的交一次錢見十位的婚姻介紹所,極端不靠譜兒的亂點鴛鴦電視紅娘,還有電線杆子上的征婚廣告有什麽區別啊? 想來想去以前我還真的沒有網戀過,因為我是這麽定義網戀的: 1.不能以婚姻為目的。 2.不能作為獵豔的手段。 3.老死不相往來。 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我曾經也信誓旦旦要純粹精神一回脫離低級趣味一回,可是意誌這個東西實在不能輕易考驗。就像在狗眼前擺一肉包子,然後我哼哼教導它隻能欣賞意象美,這隻可憐的狗狗眼裏看著鼻子聞著受多大罪啊?最後心一橫:打死也要吃!倆人兒網上聊的不錯,就琢磨是不是見見?倆人見了也聊的不錯,就琢磨是不是到哪兒坐坐?坐下以後聊的也不錯,就琢磨是不是接著轉轉?轉著轉著天就黑了,就琢磨是不是送送?送到家門口了,就琢磨要不上去看看?進門兒看哪兒都不錯,尤其是那張床,就琢磨要不躺下試試?。。。眼睛一閉,一夜美景不提。眼睛再一睜,得,太陽出來了。 徹底毀了。以後兩個人網上見了麵兒再也找不到往日的那種輕靈,本來是無拘無束的行空天馬,瞬間墮入凡塵拉車犁地,越聊越聊不下去。我再也不能想怎麽損她就怎麽損她了,她說話我必須都得接著,想當初我是想理她就理她想臊著她就臊著她。她那邊兒也有點兒拘著,不象以前敢隨便給我臉色看。都開始揣摩對方的心思,小心翼翼去維護一些子虛烏有誰也說不上來是什麽的東西,活脫脫就是一對兒偷情的狗男女,沒勁!慢慢兒的就裝著誰也不認識誰了。 早年間我混跡於“人在北美”,愛弟“愁容騎士氣大振”。名字怪異寫的東西也近乎各色。有一天壇子裏有一位朋友,也別遮著掩著了,就是金石琴瑟,問我:“我能跟你說句話嗎?” 我心知肚明自己在那兒的名聲不是太好,有人主動搭理我實屬難得,就一臉媚笑屁顛兒屁顛兒地說:“請講。” 金石很誠懇地說:“你能選擇一個平靜點的ID嗎?我看了你現在的這個ID,有點害怕,不敢和你說話。以為你老在出氣狀態。” 這個請求很是讓我嘬了一番牙花子,為難。當初用這個名字的原因跟唐吉訶德到沒什麽關係,因為王小波把自己比為愁容騎士,我是鐵杆兒的王犯,死心踏地要跟偶像拉近距離,就自己裁了這麽一套不倫不類的行頭穿身上了,雖然一臉苦相但心中豪情萬丈。不管王小波認不認反正自己心裏說咱們是一頭兒(北京土話,意思是一個戰壕裏的戰友。)的,就像追超女的那些少男少女的心理一樣:你認不認識我沒關係,反正我認識你。要是自己脫下這件長袍兒換上一身兒西裝,這不意味著背叛嗎?另外自己也曾經馬甲長馬甲短的寫過一堆,換來換去的不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子嗎?再說了,你看著不順眼讓我換我就換,大爺的麵子往哪兒擱?以後怎麽接著笑熬糨糊啊?左思右想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我就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你說的話我聽見了。” 金石還是個急性子:“您能給個回話嗎?”催命嗎這不是? 這跟網戀有什麽關係? 金石可能覺得我敲字兒的時候一定是雙眼血紅,頭發炸著,鼻孔一張一合跟鬥牛場上的公牛似的,要不然實在沒法兒解釋為什麽從我嘴裏說出來的有些話就能那麽不中聽。其實用最俗的話來形容我,就是那種扔人堆兒裏就找不著的主兒,平時說話也不像這麽三青子似的混不吝。碼字兒的時候也是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不好形容的表情居多,還時不常的為自己的一些小聰明而自鳴得意一把。要是認識一位也泡文學城的,聊上一會兒我跟他說我就是那個愁容騎士氣大振遛白菜京城夜,我敢打賭他下巴肯定掉地上。如果有個姑娘看了我寫的東西認為這個人還算有性格想深入了解了解,一起吃過兩次飯以後她肯定大嘴巴抽我的心都有:“什麽呀這都是?屎殼郎趴鐵軌,假裝大鉚釘。連句整話都說不全,你丫瞎起什麽哄啊。” 真的,差別就這麽大。沒人能把網上的那口氣憋一輩子。你在網上發言得打草稿吧?打完草稿得修改吧?修改還不止一遍兩遍吧?那些你認為有損自己光輝形象的蛛絲馬跡得打掃幹淨吧?烘托高大全的優良品質得發揚光大吧?等到最後定稿你再念一遍肯定認為主人公是雷鋒吧?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喬裝打扮,就像科學家培育農作物新品種魔術師明著騙一樣,芝麻大的優點給轉基因成西瓜了,西瓜大的缺點給大變活人了。你說這要是見了麵可怎麽整?所以網上戀的時間越長,見光死的可能性越大。網上的東西濃度太高了,喝慣了全脂牛奶再去喝脫脂的就像喝水一樣。當然不排除有些人本身就是全脂牛奶,並且隨著時光的流逝水分蒸發變成奶豆腐了,那就算你出門被錢包兒拌了個跟頭,揀著了。 網戀的精彩就在於它象風,明明吹過你的臉卻抓不住,就像花香,明明可以嗅到卻無法收藏。當你試圖回憶的時候總懷疑它是否真的曾經發生,而試圖忘記的時候又在心底的某個角落自顧自地發芽兒。男人心中的女人就是完美的天仙,但是又能讓他任意蹂躪;女人心中的男人就是蓋世的英雄,但是她能隨意把他踩在腳下。沒有名分,沒有責任,沒有義務,什麽都沒有。 這種完美隻能在夢中存在。你能想象天仙睡覺也會打呼嚕嗎?你能想象英雄吃飯還吧嘰嘴嗎?有些夢還是不要醒來的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