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體驗到與基督一同藏在神裏麵的生命的滋味的信徒,從他的生活上最容易看見的改變,或者就是對於工作這件事。
在一般普通信徒的生活上,工作中慣常帶著有奴役的意味;即把工作認為不過是當盡的本分,並且常常看作一件難堪的任務,或是一個十字架。有一些事,初作時可能覺得有快樂和興趣,但過了一個時期之後就變成厭煩的了;工作也許照常忠實地作下去,但心裏卻很不願意,不論有沒有說出,總是希望最好不要作了,即或不然,也希望不必作得這樣長。從前出乎愛心樂意去領來作的事,現在已經視為迫於本分而不得不作的了。起初容易的軛漸漸覺得難受,而輕省的擔就變成重負了。
一位姊妹曾對我述說她這樣的經曆。她說:「當我初得救時,能夠給我為主作什麽事是我非常歡喜感激的,一有機會我就不肯錯過。可是過了一個時期,我起初那種快樂消逝了,我的愛心不如從前那樣懇切;我後悔以前不如不要太熱心倒好,因為我發覺我所參加的一些工作,漸漸地變成無味而且累贅。因為是我自己把一些責任負擔起來,所以我怕人家說話而不敢貿然卸下,但心裏卻越來越想撒手。我得去探訪病人,在病床旁邊做禱告。我得去參加禱告會,在會裏講話。總而言之,我隨時都得去參加教會的一切工作,而這些『得去』的感覺便老是象重擔一樣把我壓住。最後,我覺得過這樣的基督徒生活,實在是不可言喻的重累,甚至使我認為別的什麽苦工都不會比我的再苦;我真是寧願一天到晚跪著擦地板,而不願勉強受教會日常工作的折磨。我羨慕廚房的工人和洗衣的女傭,覺得他們都比我強。」
有人也許看這話說得太過火了;然而,親愛的信徒,這可不是你自己經曆過的一幅生動的寫真嗎?你作主工時,難道不曾象奴仆每天上班一樣,把它當作你的本分而不得不去作嗎?工作一完,難道你不曾象放下重擔一樣,立刻溜回自己確實關心並且喜愛的事情上去嗎?
當然,你知道這種心理是不對的,你也曾為此覺得慚愧,可是你又毫無解脫的辦法。你不「愛」你的工作;倘若你不是怕心裏不安的話,你老早就已經把它放下了。
如果這還不足以形容你的實情,也許另一幅寫真就夠了。你在概念上是愛你的工作的,但在實際去作時,你看出了有許多連帶的顧慮和責任,並且你覺得自己的資格也還有許多疑難的問題;這麽一來,工作就變成一個很重的負擔,而你在下手之前便已經有筋疲力竭的感覺了。此外,你自己還不住地為工作的結果煩惱,又恐怕最後不能達到你的願望;這疑慮本身就已經是你所不能擺脫的重負了。
可是,在完全進入了幸福的信心生活的人,這一切的捆綁都必不成問題。第一,無論任何工作,對他都變成愉快的,因他已將自己的意誌交主管理,主就在他裏麵動工使他立誌行他所喜悅的事,他也會覺得自己實在想作神所要他作的工。我們想作的事,當然是可以作得很愉快的,不管作成這事會有多大困難、需費多少氣力,我們都可以滿不在乎。倘若一個人果真立定心意作一件事,他對於成功的障礙就有個不同的崇高看法,而不以任問阻撓困難為意。多少世人,或為尋求財富,或為成就功名,而甘心樂意走遍天涯,不惜去冒一切意外的危險!多少慈母,都願意看見自己的兒女飛黃騰達,光前裕後,而不顧她們的親愛骨肉得因此離鄉背井、東奔西逐!對於主工,倘若也需要他們作同樣的犧牲,而放棄享受、任勞任怨的話,我怕這些人和做母親的,都將覺得或嗟歎:他們是在背那幾乎背不起的十字架呢!
我們所作的事是不是十字架?完全都是在乎我們自己的看法。世人為金錢而願作的事,基督徒為基督的緣故而作時,竟然要拉長臉孔、流下淚來,我一想起就覺得慚愧無地!
我們作基督徒的,就必須願意遵行神的旨意,象人家要作他們自己想作的事一樣。這是福音的概念。神就是要我們這樣;這也是她所應許的。使徒在希伯來書八章6至13節裏論新約說:它不再是西乃山所立的舊約——那是從外麵所賜的律法,用權力來約束人的——乃是寫在他們心中的律法,用愛來激勵人的。他說:「我要將我的律法放在他們裏麵,寫在他們心上。」這意思無非指出我們應當喜愛他的律法;因為凡寫在我們心上的,我們定規喜愛。「把它放在我們裏麵」,就是等幹神在我們心裏運行,叫我們立誌行事來成就他的美意,也是說我們應當照著神的旨意來立誌,並順從他的命令;不是因為我們按本分當這樣行,乃是因為我們自己想要行他所要我們行的。
在對付小孩子時,要是我們能激勵他們心裏想作我們所要他作的事,就可以毫無困難了。我們實際的經曆常常告訴我們,要對付倔強的人,最好是避免向他們說出我們自己的意思,而用法子勸誘他們自己提出所要作的事來,那末他就一定沒有反對的意見用得著你和他爭辯了。我們這些秉性頑便的人,對於外來的律法,常常都有或多或少的反抗,但對於內心所發出來的同樣的律法,便會很快樂地接受遵奉。
所以,神動工的方法,就是要得著人的心,接管他的意誌而為他運用。一個信徒的心既然給神得著了,他就必覺得順服是容易並且愉快的事,而工作也必變成完全是自由的,甚至他不得不承認,事奉神就是世上無比的快樂和自由!
那末,親愛的基督徒,倘若你在工作這事上受捆綁,你需要作的就是把你的意誌完全交在你的主的手中,絕對讓他支配。對於凡事都說:「主啊,是的!」靠托他在你裏麵動工,使你立誌要自己的心意和喜愛能完全合乎他那最美好、最可愛的旨意。我常常看見這事在一些好象無法可以對付的人身上作成。其中之一就是一位姊妹,她為了工作上的一點小事反抗神多年,心裏著實不安,因為她知道事情是當作的,可是她不喜歡去作。我看見她在極度絕望中把她的意誌交給主,說:「願你的旨意成全!願你的旨意成全!」就在那短短的一刹那間,那件事情對於她就好象變成愉快寶貴的了。
神對於把意誌完全依順他的人所行的神跡真是奇妙。他使艱難變成容易、痛苦變成甘甜。他並不是以容易的事代替艱難的,乃是實實在在地使艱難的事變成容易的,並且使我們喜愛作從前所厭煩的事。當我們反抗那軛想要躲避時,我們覺得它是辛苦難堪的,但當我們甘心樂意把那軛背起來時,我們便覺得它是容易舒服的了。耶利米書論以法蓮,說他曾「象不慣負軛的牛犢一樣」(耶三十一18),但到他順服負軛時,他卻變成「馴良的母牛犢,喜愛踹穀」的了(何十 11)。
我說過,很多基督徒在概念中都喜愛神的旨意,但在實行時卻連帶地背上了不少的重擔。這在靠奇妙的信心而生活的人,也是不會再成為問題的;因為過這樣的生活,既用不著背負重擔,也用不著感覺愁顧。主就是替我們背負重擔的,我們應當把一切的思慮放在他身上。腓立比七四章6節說:「應當一無掛慮,隻要凡事借著禱告、祈求和感謝,將你們所要的告訴神。」應當一無掛慮,是包括你的工作說的。總之,我們知道自己對於工作既然完全無能為力了,就應當明白即使掛慮也無濟於事。至於我們是否合格,根本就用不著我們自己去管。工作的主自然有使用他所合意的工具以作他自己的工的權,選擇工具的權當然不是工具本身的事。他知道的;所以他若選用了我們,我們就一定是合適的。其實隻要我們能明白,我們便知道我們最合適的條件即是我們的軟弱無能。他的能力顯得完全,不是在我們的力量上,乃是在我們的軟弱上(林後十二9)。我們的力量不過是障礙罷了。
我曾去探訪白癡醫院,看見小孩子們在操練啞鈴。我們都曉得要白癡的人操縱他們自己的動作是很難的。他們大都有足夠的力量,但無運用這力量的技能,所以不能作多少事情。他們這缺點可以在操練啞鈴時很顯然地看出來。他們表演出各樣難看的動作。有時他們的動作可能偶然湊巧地與音樂和教師的指揮相配合,但大半都是不合節奏的。可是我注意到有一個女孩子的動作十分合式和諧,沒有一點錯亂。原因並不是她比別人有力,乃是她十分軟弱。她不但啞鈴抓不牢,連臂膀也舉不起,完全由站在她後麵的教師幫她操。她把自己的手交給教師當作工具使用,教師的能力就在她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教師懂得怎樣表演,因為那些操法是他自出心裁的,所以當他自己操起來時,自然就不會有錯誤。女孩子不用作什麽,隻把自己完全交在教師的手中,教師就得以支配她的全部動作。交出是女孩子的事;責任就完全是教師的。要動作和諧,不是在乎女孩子的技術,乃是在乎教師的。問題不是她的才能,乃是教師的。女孩子的極端軟弱,就是她的最大力量。
在我看來,這是我們基督徒生活的一幅很明顯的圖畫,所以無怪保羅能說:「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複庇我。」(林後十二9)能夠極端軟弱無能,而讓主耶穌基督得以毫無攔阻地借著我們,並在我們裏麵充充分分地運用他的大能,還有誰不樂意誇口呢!
再者,工作既然是神的,責任便在他身上,而我們就沒有為結果煩惱的需要了。一切和工作有關的事他都知道,也都能作。那末,我們何不把一切都交給他,樂得象個小孩子一樣地由他帶領呢?事實上,我所知道工作最好的工人,對於他們的工作,都會覺得一無掛慮,而把一切交給他們的主,時時刻刻求他指引進行的步驟,全心倚靠他隨時踢給所需要的智慧和力量。從表麵看起來,你也許要批評他們對於這樣重要的工作大放心了,可能招致危險;但到你學得了倚靠的秘訣,並明白了由他支配的好處和效用時,你就定規不再責備他們,而反倒詫異為何其它的神的工人竟然膽敢自己背上惟獨神才能背的重擔!
有人或要反對,因為使徒保羅曾說他還有「為眾教會掛心的事」天天壓在他身上(林後十一28)。但我們必須記著,這位使徒慣常都是把一切的掛慮卸到主的身上去,所以他固然還有許多掛心的事,卻能「無所掛慮」(林前七32)。
我們在工作上還有一兩樣捆綁,也是因靠信心生活而得著釋放。我們知道,世上不是一個人單獨負責一切的工作,乃是各負小小的一部分。我們的任務不是世界性的,乃是個人的。主並沒有叫我們去作一切的事,隻是指出一條特別的路給我們各人去行,並給我們各人有一件特別的任務。在神的國度裏「恩賜原有分別」(林前十二4),這些恩賜是「按著各人的才幹」(太二十五 15)而分給各人的。我可能分得五千、二千,或是僅僅一千;我可能受派去作二十件事,或是單作一件事。我的責任隻是去作我所受托付去作的,就是這麽多。「義人的腳步,被耶和華立定」(詩三十七23),不單是他的道路,連一步一步也都是主所指定的。
很多信徒還看錯了一件事,就是把工作的每一動作都當作機械式的義務。例如他們看在火車上把單張送給搭客既然是合宜的,便以為他們得把單張分派給所有的人才行;這樣,他們就把不可能背的重擔放在自己的肩上。
從前有一位年青的姊妹,因為受派去對她在路上可遇見的一個人傳信息,她竟然把這當作是機械式的義務,以為她必須向她所遇見的每一個人講道。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不久她就覺得這是一個吃不消的捆綁,終於連門都不敢出而整天受罪過日。最後她將她的苦惱向一位朋友傾吐。那位朋友明白神對他工人的道理,就指出她犯了一件大錯,告訴她主有他特別的工作給他每一個工人,正如一個聰明的家主不能叫一個工人包辦全部的工作一樣。他指教她隻要把自己交托主,求主親自帶領她作工,並求主個別地指出要她去接觸的人;又叫她確信主放出了他自己的羊,就一定要親自在前頭走,並為羊開路。她聽他的指教,把她工作的擔子卸給主。結果,她每天都是走在主帶領的快樂道路中,她為主所作的工大蒙祝福,也作得毫無憂慮重負的感覺,因為有主帶她出去,為她安排前頭的路程。
我曾因想起我們怎樣打理自己的家務而得著很大的教訓。我們分派一個工人作一件特別的任務了,我們隻要他專顧那一件事,而不要他東奔西逐去幹預其它任何工人的事。我們家庭的工人倘若不盡本分而打擾別人的工作,家務一定混亂不堪;在神家裏的工作若有同樣的現象,結果也自然是不能例外的。
我們在工作這事上的本分,我看恰恰是象一部機器和蒸汽機的關聯一樣。能力不在機器,乃在蒸汽機。機器和蒸汽機一脫聯係,就完全失卻效用;聯係起來,便能因背後所有的大力而順利地、並且毫不費力地發動了。所以基督徒的生活,如果是由裏麵神聖生命的運行而發動出來的,就能成為一種舒適而且自然的生活。大部分基督徒過著掙紮的生活,都是因為他們的意誌和神的旨意不完全協調,各方麵的聯係不十分恰當,所以需要用一些氣力來把機器推動。但若聯係得完好,那「生命聖靈的律」就能「在基督耶穌裏」在我們裏麵運行他的大能,然後我們就得以實在「脫離罪和死的律」(羅八2),並且必能體驗到神的兒女榮耀的自由。
在事奉的工作上還有一件捆綁,就是工作之後必有的回顧。這可分為兩樣:不是以成功自慶而得意,便是因失敗自怨而沮喪。兩者定規有一樣要臨到;而我以為其中第一樣是更當懼怕的,雖則第二樣會叫人一時受較大的痛苦。然而我們若靠信心過活,便沒有一樣能煩擾我們;因為我們在工作上若已經把自己交托主了,我們便可以放心由主負責,而無須把工作的成敗當作自己的事。
多年以前,我曾在一本舊書裏麵讀到幾句話:「工作完畢,萬勿耽於回顧沉思;自慶、自怨,兩須戒忌。已往的事不要追溯,交托神後就當忘記。」這些話對於我非常有幫助。當試探來臨時,正如一般工人在每次工作之後對於成績的好壞所常有的回顧一樣,我就立刻決然地打斷這思想,而把我的工作交托主,求他勾銷錯誤或是祝福好果。我相信,如果教會講道的人都能采取這種態度,那末在星期一那天,定規有許多人可以減少因他們昨天所傳的信息而覺得難過的心情;並且我相信,所有的工人也必定得他們的工作輕省得多。
總而言之,要工作快樂有效,隻須把工作交在主的手裏由他負責就行了。不要僅僅在跪下禱告時才對主說:「主啊,指導我,賜我智慧;主啊,替我安排」,一站起來又把一切的擔子背起來而打自己的主意。務要放心由主去作;切須牢記,你交托他作的事就無須你自己煩惱思慮。交托和思慮是不能並行的。如果你的工作是個重擔,那末就是因為你沒有把它交托給主。但你若果真把工作交托他了,你就一定會覺得他所加於你身上的軛是容易的,他所給你的擔子是輕省的:即使在工作不停的生活中,你心裏也必「得享安息」(太十一29)。
倘若主有一班這樣的工人,他所要用他們而作的事一定是無可限量的。一個這樣的人必能追趕千人,而兩個便能使萬人逃跑(申三十二30);他們沒有一件不能作的事。隻要主能得著完全交給他使用的工具,那末要「幫助軟弱的,勝過強盛的」(代下十四11),在他都必毫無問題。
巴不得主早日興起一隊這樣的大軍!親愛的讀者,願你也報名入伍,作個「象從死裏複活的人,將自己獻給神,並將肢體作義的器具獻給神」(羅六 13),可以給神隨他的意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