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遇見拉達(Radha)是在1973年,其時她剛來到安普琵琶爾做助理護士。在海侖醫生家門外的路上被介紹認識她,正值季風到來的瓢潑大雨,在傘底下閃爍著她的微笑,像純美的陽光。這微笑並不是僅為了初次和我見麵,對任何她遇見的人都如此。才到醫院一個星期,就被人美稱為“笑麵拉達”。 從無論哪方麵看,拉達都是個可愛的姑娘。她臉上散射出溫暖和喜樂,我想,她即使要想表示得嚴肅一點,還得花點努力。但她絕非輕浮,在她閃爍陽光的麵容深處隱藏著一團“愁苦”,這是尼泊爾鄉下長大的女性所共有的與生俱來的“天賦”。 拉達出生在一個富有的婆羅門家庭,她是十個孩子中最年幼的一個。她母親是這富人的五個妻子中的第四個,在小小年紀被強迫嫁給這富人,被丈夫當作一個二等奴仆。主要鑒於母親的不幸婚姻,拉達長大後立誌千方百計地逃避出嫁。 她十歲時,父親死了,之後由母親和一個鍾愛她的哥哥撫養成人。她母親和兄長都反對她立誌不嫁的決心,希望隻要有合適的求婚者就把她嫁出去,認為這是他們撫養她而應盡的義務。有一次,差一點強迫拉達嫁給她的一個無嗣的姐夫。按尼泊爾的風習,認為夫婦不生育,問題都出在女方,雖然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男方。 為了逃避逼婚的壓力,拉達終於離開老家跑到北方四十英裏遠的市鎮波克哈拉(Pokhara)。在那裏考進一個由“國際尼泊爾團契會”(the International Nepal Fellowship)創辦的助理護士訓練班。這個團契會是在尼泊爾傳教的另一個傳教團組織。即使在那裏,她仍然不安全。她在那裏沒有住多久,她的哥哥就來找她。她母親和哥哥終於又為她安排了一次婚姻,計劃在下一星期就舉行婚禮。哥哥把她的衣物等幾包東西收拾起來,連同拉達搭乘一輛運載旅客的汽車,計劃兩小時就可回到自己的村子。當汽車從路旁一個小村子駛出來時,拉達突然從座位上起來,推開擠在座位中過道上的旅客,從車後門跳出。等她哥哥跑到司機那裏請他停下車時,汽車已滑行了好幾百碼,拉達已乘這段時間鑽進了深林。 拉達從林子背後的小路徒步走回了波克哈拉。她哥哥對這樣一個桀驁不順不服管教的妹妹也灰了心。即使把她逮回來送到那個男人那裏,她無疑還會跑掉,或者幹出更壞的事,遲早都以玷辱家庭名譽收場。他們已經為她的事傷夠了腦筋,再也不想枉費心機了。 這番叛逆行為在她和家庭之間打進了最後一個楔子。她從來就和母親搞不好,跟那位哥哥的關係還比母親強一點。現在母親已對她完全失望,和她徹底決裂。哥哥雖然一向對她好些,但自從那次跳車逃跑後也不再理她。這時,拉達已在助理護士班畢業,開始在波克哈拉的教會醫院工作。 後來,再一次新的謠傳說,家裏又在打她婚姻的主意。她決定走為上計,波克哈拉離她家還是太近,難以安身。因此,她的護士組領導和我們醫院商量把她調轉到安普琵琶爾來,我們這裏離波克哈拉總算遠了一整天的路程。經過幾個星期的安排,拉達終於到我們這個安全偏僻的隱居般的山頂醫院來了。 拉達確是一個出色的好助理護士。也許部分應歸功於她的微笑,就我個人的判斷,這滿麵微笑可能使病人的痊愈加快一倍。她對病人的護理既溫柔又細心。隻要夜裏是她值班,我們醫生們就可以整夜安眠。拉達並且是一個基督徒。她最早是從那位兄長和一個童年的女密友處聽到福音。在波克哈拉的教會醫院又聽到更多有關基督教的事。在來到安普琵琶爾時,她已是一個堅定的信仰者。在參加護士查經班後,在學習新約的過程中她決誌受洗。在此之前,她未曾想過要當眾宣示自己的信仰。在她來醫院後的六個月內,她一直參加準備受洗和成為正式教會會員的特別訓練班。 當她已決誌準備受洗時,唯一的問題是我們這裏缺乏一個夠資格施洗的牧師。亞伯拉罕牧師已經離開這裏。迪爾.庫瑪爾(Dil Kumar)畢竟不是神職人員。作為尼泊爾政府的外國客人的傳教隊員們小心謹慎地盡量避免為本地人施洗。這事得由尼泊爾人自己安排。 尼泊爾本地教徒決定從加德滿都請一位牧師來施行洗禮,同時在我們教會主持一係列特別聚會。他們選定蘇曼(Suman)牧師,他由於傳講福音和散發宗教文獻被捕入獄一年,最近才從尼泊爾西部的監獄釋放,他是一個著名而受尊敬的基督教領導人。他答應前來。於1974年複活節下午,他與拉達以及另外兩個尼泊爾婦女,從聚會處走下山到一泉水,離醫院約兩小時路程,他為拉達安靜地施行了洗禮。 洗禮毫不聲張。牧師不願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牧師若為尼泊爾人施洗需判徒刑六年。蘇曼現既因非法宗教活動判刑一年,如這次再被捕,則可能要加重判刑。他這次是冒很大的風險來為這個素不相識的年輕鄉下婦女施洗的。因為在許多宗教集會中,難免會混進特務份子,偵察基督徒的活動,伺機進行控告----尤其是為叛離印度教的人施行洗禮。然而,蘇曼牧師不但心甘情願,而且更加積極地為人冒險施洗,他已這樣地幹了許多年。 拉達的家庭終於聽到了她受洗的消息,而且如所預期地大發雷霆。於是傳來消息:她的兄長又將前來強迫她回家嫁給一個地道的印度教徒。這些日子來,教會為她禱告:希望她哥哥的使命落空,而拉達將有力量把他頂走。這位哥哥終於來了,在聽了拉達談及新的信仰之後,他忽然心變軟了。雖然他並未完全同意她的轉教,他保證他仍然繼續關照和愛護她。在回家的路上,他無疑要苦思冥想找出理由來向母親匯報,為何會空手而回。 拉達在安普琵琶爾的第二年患上肺病,好些星期發高燒和胸腔積水,而需要不斷抽液。肺病是醫務工作者的職業風險。我們雖然千方百計盡力減少這種風險,但仍然不能完全避免。然而,拉達安祥地養病,她的病房成了許多女同事們的聚會地,她們下班後總喜歡在這裏連續待上好幾個鍾頭。幸運的是,拉達所害的肺病不是容易傳染的那一種。 另一個拉達病房的來客是魯德拉(Rudra),就是那位曾被海侖醫生關在招待室門外一整夜的年輕人。魯德拉也曾在最近受洗,一直不間斷地來參加查經班。現在,在辛西亞的暗中鼓勵下他對拉達產生了興趣。辛西亞有先天的作媒人的愛好,想要使每個青年都能幸福地成婚。而這裏,為媒人準備好的是:兩個合格的年輕基督徒,他們倆都已經到達對方的門坎----在尼泊爾群山中,這是極端罕有的巧合。 尼泊爾本地教會麵臨的最大困難之一是,如何為本教會的年輕人尋找合適的配偶。首先是基督徒非常少,再者,由於他們的家通常反對子女與基督徒成婚,因此沒有人幫助這些年輕人與異性相識。在尼泊爾,社會風習禁止青年伴侶自己操辦婚姻大事,而必須長者為其物色介紹。這也成為尼泊爾教會的事工之一。因此辛西亞不是愛管閑事,而是扮演著一個正當而不可缺少的角色。的確,誰能比她更合適呢?她是一個外國人,自己又已結婚,可認為處於不偏不倚的中立地位,能把男女雙方利益都衷心加以考慮。 但是,最使辛西亞為難的是,拉達本人不合作。勉強忍耐魯德拉的幾回訪談之後,拉達終於婉謝他的美意,而希望他以後不要再勞駕來訪。她也對辛西亞的熱心感到難堪,告訴辛西亞,她從來不打算結婚,她一個人能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這是一個挫折。 拉達的肺病在繼續康複中,並已恢複助理護士工作。我們有些單身傳教隊婦女隊員公開慶幸:拉達又一次逃脫了婚姻的陷阱,因為現在她們可以向拉達自由地展示她們人生的美麗遠景----不受家室之累,在學習上可以追求進一步深造,接著可以開展自己的美好前程。拉達離開本村子時是七年級的學生,在波克哈拉上了助理護士班。現在有人鼓勵她回波克哈拉念完高中。為了把幻想變成現實,幾位傳教隊女隊員為拉達爭取到獎學金,以交付高中學習的學雜費用。因此,拉達在安普琵琶爾工作兩年之後,回到了波克哈拉,進了高中學習。然而,她仍保持與安普琵琶爾朋友們(包括辛西亞)的密切聯係。事實上,她大部份的假期都來我們醫院工作,對此我們總是很感謝她。 在拉達定期回我們醫院臨時工作的前幾個月,我們教會邀請了一位年輕的基督教領導人卡莫爾(Kamal)來主持一係列的會議。他即使在尼泊爾人中也是一個矮個子,有些肥胖,一張樂嗬嗬的圓臉,神態活潑幹練。外表雖然不那麽道貌儼然,卻有善於辭令的恩賜,能把屬靈的哲理,深入淺出地講得生動易解。 一個晚上辛西亞和我邀請他來共進晚餐,為了更好地了解他。在晚餐及餐後的交談中,談到他在尼泊爾作為一個基督徒的經曆。他的故事使我們聽得出神入迷。他生為一個婆羅門祭司的兒子,受了必要的教育,準備繼承父親的衣缽。用的語文是梵文(Sanskrit),這是印度次大陸的古代經典語文。在父親的監督之下,他已經進行了一個印度教祭司的工作。但是,即使當這些主要的印度教教條往卡莫爾的心頭銘刻的時刻,他也越來越對所學的經典感到困惑。他特別為這樣的事實所困擾:印度教的神衹和他們的化身主要地是來進行懲罰和毀滅,而他們自己的生活都充滿了罪惡和不忠。他不禁問自己:假如這些神衹本身都不聖潔,誰能來幫助我們成為聖潔?假如他們全都來毀滅,那麽誰來拯救? 當卡莫爾十五歲時,一個男子賣給他一本新約聖經,對他說:“這是一本宗教書,你讀讀它會有益處。”卡莫爾拿回家研讀。當他讀到馬太福音第五章第43--44節時,他驚奇地發現耶穌教導:“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 卡莫爾告訴我們說:“我一直被教導,找出我們的敵人並加以消滅。而耶穌的這一教導卻和我過去受的教導相反。” 後來又讀到馬太福音第十八章第11節,“人子來為要拯救失喪的人。”這話像閃光一樣照亮他的雙眼,使他豁然開朗:這就是神,他來是為了拯救罪人,而不是消滅他們;這就是他必須跟從的神。卡莫爾說:“從那天以後,我接受基督做我的神,而決定順從他。我停止拜偶像,並扔掉那“神聖的脈絡”(holy thread)。我父親當然不認我為兒子,把我趕出去,命令我永不許踏進家門。所以,我隻好在村公所找個工作謀生。但由於我不斷宣傳神要拯救罪人的福音,警察和區長來逮捕了我。幾天後我被放出來,但丟掉了“飯碗”。從此以後,我不得不離開我本村,甚至本區,由於我反對警察的緣故。” 接著,卡莫爾告訴我們,他怎樣成了一個巡回布道人。靠徒步,從一個村子走到另一個村子,發展一些孤立的信徒小組,和每一個願意聽講的人分享福音。在此期間,他曾遇到警察局的多次折磨。最後,在去尼泊爾西部布道的旅途中被捕入獄判刑十三個月,罪名是傳道和誘使人叛離印度教,皈依基督教。 我們問他:“這次入獄是什麽時間?”他說:“是1970年12月中。” 恰好那時我們初次來安普琵琶爾居住,他正開始坐牢而我正開始在尼泊爾工作。我們問他:“那時坐牢的隻你一人?”他說:“不,我和蘇曼牧師一塊被捕,一塊坐牢。” 因此,卡莫爾曾是蘇曼牧師的牢友!我們聽說蘇曼曾與另一位難友一塊坐牢,那時我們剛到達安普琵琶爾,這消息很快傳遍我們尼泊爾本地教會,甚至我們新來的傳教隊員耳裏。蘇曼牧師上次來安普琵琶爾為拉達施洗時,我們又直接從他那裏聽到有關那次坐牢的更多情況。但就是不知道和他坐牢的第二位難友----沒想到現在坐在我桌子對麵的正是此人。 蘇曼牧師和卡莫爾曾經一道去尼泊爾最西部作傳教旅行,對任何對基督教感興趣的人散發宗教材料。其中一個最感興趣的人是一個當地的警官,他裝扮成一位普通老百姓,接近他們二位,並請求給點材料閱讀。他倆毫不懷疑,發給他一本小冊子,當場被警官抓獲,人證物證俱全,從而一起鋃鐺入獄。罪名是從事非法宗教活動,這樣在最西部的一個小鎮,關了十三個月,遠離親友與信徒們。 尼泊爾全國各地數百名基督徒,虔誠地為蘇曼牧師和卡莫爾禱告,雖然那時不知卡莫爾的名字,隻稱之為“蘇曼牧師的同伴”。如眾所周知,他倆很可能判最高徒刑六年,因為他倆曾從事傳教及施洗活動。前一個坐牢的牧師曾經服刑五年。因此,當消息傳來,他們僅服刑十三個月就被釋放,都感謝神的大恩大能,認為這是神回應了大家的禱告。並且,我們後來獲知,在他倆坐牢期間,曾經帶領了二十位難友信主。 一出獄,蘇曼牧師就恢複在尼泊爾教會的領導工作,繼續對散布在全國各地的年輕而日益發展的基督教聚會布道。而卡莫爾,僅二十歲,沒有名氣,也不受本地區歡迎,又極少就業機會,決定暫時離開尼泊爾去了印度。在印度參加了“運籌動員傳教團”,終於成為在印度北部一個福音傳教隊的隊長。 卡莫爾告訴我們:“在印度,我在運籌動員傳教團工作了五年。蒙主召我又回到了尼泊爾。這裏是我的家鄉,神要我在這裏事奉。所以現在我來到你們這裏。” 辛西亞問他:“你還未結婚吧?” 他回答:“還沒有。主還未賜我如此恩典。” 卡莫爾離開安普琵琶爾幾天後,辛西亞已打好了主意:卡莫爾可是拉達的一個理想良配。他顯然需要一個妻子。縱使拉達認為她不需要一個丈夫,她這回包管會改變主意!所以當拉達因度假而來安普琵琶爾臨時工作時,辛西亞就向她扯到這個題目上來。 辛西亞開門見山:“拉達,你進一步考慮過你的婚姻問題嗎?” 回答:“沒有。” 辛西亞追問:“假如我告訴你,最近有這樣一個機會,你介意嗎?”回答:“不介意。” 辛西亞點出主題:“我了解到,有一個好青年基督徒正在物色對象。” 拉達問:“你可以肯定嗎?” 辛西亞說:“很肯定。他三十歲,招人喜歡,高雅、和善。更重要的一點,他靈命深刻。他最近曾在我們教會帶領一係列的會議。” 拉達問:“他是誰?” 辛西亞告訴她:“卡莫爾.巴塔。” 拉達微笑了,臉紅著,眼瞧著地板。 辛西亞追問:“你已經認識他了嗎?”心中有點泄氣。 拉達說:“哦,是的。我很熟悉他。我們在同一個村子裏長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兄弟。他是第一個告訴我有關基督的人。當他進監獄後,我曾多次寫信給他。我在波克哈拉的一些朋友曾告訴我,我應該嫁給他。”停了一會,然後說:“但是我不能嫁給他。這不可能。此外,我目前無論如何不考慮結婚。也許以後會。 ” 幾個月過去了,我們教會再一次邀請卡莫爾來帶領一些會議。辛西亞,不是一個輕易放棄她打定的好主意的人,對卡莫爾談起了拉達。拉達這時湊巧也因學校放假來到了安普琵琶爾。拉達和卡莫爾兩人都沒有約定要這時來此,我們中也無任何人故意這樣安排。 卡莫爾告訴辛西亞,他七年多來一直和拉達通信。他說在獄中隻有她不間斷地寫信給他,深深地感動了他。那時他就有一個心願:如果神同意將她許配給他,他一定要娶她為妻。他接著說:“就在幾個月以前,我寫信給她最後一次向她求婚,她最後一次拒絕了我。自那次以後,我決定獨身。我相信,神不願意我結婚。他召喚我巡回各教會去服事,像這樣成天在外,又要使一個妻子愉快,這兩件事實難兩全。” 卡莫爾一定也告訴了別人有關上述動情的決定,因為不久拉達自己也聽說,卡莫爾已決定獨身。自從她拒絕了卡莫爾的求婚,這些時來已有些軟化,甚至開始後悔。但是現在她對卡莫爾感到惱火。他要從事什麽事而使得他說終身不娶?這樣把她自己推到何方?得了,假如他真作如此想,現在一切都吹了。不管怎樣,當辛西亞想使拉達重新考慮卡莫爾的求婚時,這就是拉達向辛西亞表示的感情。 辛西亞對她說:“你知道,他真的感到心碎。” 她說:“真的嗎?” 辛西亞告訴她:“因為你拒絕他的求婚,他已決定終身不娶。他不願與任何別的女子結婚。” 她說:“真如此嗎?” 辛西亞勸說道:“也許,你倆應該在一起談談,坦率地把事情說清楚,互相訴說真實的感情。” 她說:“這樣恐怕不恰當。” 辛西亞說:“你們可以在我們任何一家相會,我們可以暫時外出,而讓你們單獨談話。這就很合適。” 這次會見是在卡莫爾要走的前一天。會談時間不長。結果,他倆決定:他倆在一塊事奉神比分開各幹各的好。 他倆還決定了另外一件事,辛西亞和我聽了之後大為吃驚。卡莫爾剛要動身前對我們說:“我沒有一個可叫做父母的人。我請求從現在起你們做我的雙親。如果我再一次有了父母,將對我具有多麽重大的意義。” 然後拉達也說:“我實際上也沒有父母。我父親已亡故,我母親不同我說話。隻有一個哥哥還理我,但他決不同意我與卡莫爾結婚。我找不到任何一個親人來應許我的婚姻,使我的婚姻合法化。”然後,她看著辛西亞和我,說:“你倆也做我的雙親好嗎?” 我問:“你們的意思是指在婚禮時,是嗎?” 卡莫爾說:“哦,不,永遠。” 卡莫爾的認真誠摯使我為難。很好,我們太高興做你們的教父母,我們感到很榮幸,為什麽把事情弄得這樣神聖而嚴重呢?做你們的教父母是完全自然而平常的請求。我差一點要咕噥地說出,我們多麽高興和榮幸能做你們的教父母,辛西亞趕快打斷我的咕噥,說:“我想你沒有理解他倆的真誠意願,他倆要我們做他們的雙親,而不是教父母。” 卡莫爾說:“是呀,我們在這世界是孤兒孤女。我們請求你們收養我們,做我們的義父義母,不是名義上,而是實際上的。” 我剛要咕噥的話“我很高興並榮幸地……”從我的口唇幹涸了。現在才明白,他倆為什麽把這事看得這樣嚴肅。我倆----我個人能擔當這樣的責任嗎?教父母實際上不做什麽事,而義父母則迥然不同。你怎能忝為一對成熟的屬靈的尼泊爾夫婦的正式父母呢?他們才隻比你小十歲----這位男子甚至在他的青年期已經是尼泊爾教會的最高領導人之一----無論在屬靈的重責方麵,在對尼泊爾的了解和在這塊國土上對神的事奉方麵,還是在為了基督的事業已證明其忠心耿耿而甘冒苦難逼迫方麵,在這一切方麵,他們是我們的長輩,而非晚輩。我突然認識到,我們正被給予多大的榮耀,這大大超過我們的價值。我們怎能擔當得起? 而且,旁人會說些什麽?我們傳教隊的某些人就反對和本地人發展過於密切的關係,特別是和本地的基督徒。這可能會助長其依賴性,這是一種“親情”關係。我們在基督裏不是合而為一了嗎?我們願意收養一對美國夫婦,為什麽對這對年輕夫婦另眼看待呢? 不管怎樣,不能傻呆在這裏,這樣就意味著“不願”、“冷淡”,他們肯定會誤解我們在猶豫不決,而剛剛在我們和他們之間建立的脆弱的紐帶就會斷裂。因此,我們決定把他倆要我們作為義父母的請求當作是神的邀請,而毅然接受下來。無暇考慮後果如何,我倆同聲對他倆說:“願意。” 假如我們不知道後果將會到何地步,我們至少應該知道現在如何開始:先從婚禮開始。我們作為新父母的第一個特權是將我們的女兒嫁給我們的兒子。 卡莫爾和拉達雙雙回到波克哈拉,拉達仍然在那裏讀完了高中。在以後的幾個月,在安普琵琶爾和波克哈拉兩地遠距離之間,忙著安排婚禮,郵件往來就得一去一來各一星期。由於他倆的朋友大都在波克哈拉,婚禮決定在那裏舉行。不幸的是,在他倆選定的婚禮日期,我們醫院碰巧計劃接待一個龐大的政府辦的“計劃生育 ”營,包括接待一個人數十五人的政府工作人員,其中有兩個女醫生,準備住在我們家中。我們隻好寫信給卡莫爾和拉達,說我們這時因上述緣故不能離開安普琵琶爾。他倆由於各種錯綜的理由不能更改婚期,就決定將婚禮改在安普琵琶爾舉行。 這就意味著,除了這個“計劃生育”隊員外,我們還要接待從波克哈拉來此參加婚禮的二十餘人----更不用說,還有幾百名婦女和她們的的家屬,她們是來我們醫院做“結紮”手術的。再加上所有我院的常規病人,這是一年中超過其他一切事情的最忙的時刻。這簡直像在美國南達科他州比埃爾 (Pierre,South Dakota)舉行的美國民主黨全國大會。 好了,該來的事都來了。從波克哈拉來了二十五人,其中有我們先前的牧師亞伯拉罕,他是來主持婚禮的。三百十一位婦女是來進行計劃生育手術的。茶館裏擠滿了人。本地的食品都賣光了,而必須從外地調運進來。但是,所有的事都辦了。是怎樣辦妥的,我怎麽也弄不清。住在我家的兩位計劃生育女醫生也蒞臨了婚禮招待會,親自“恭逢盛典”,目睹了一對尼泊爾基督徒在尼泊爾舉行的“奇風異俗”的婚禮。 這婚禮的情形怎樣呢?像這次的一切事情一樣,表現它自己的風采。儀式在山脊上那間教堂舉行。當行禮如儀後,拉達全身白衣,腳上也穿的裏格摩爾姊妹贈送的白鞋,坐在特備的抬椅上,被抬到幾年前為傳教隊的孩子們修建的小操場,在半小時從山上到山麓的遊行中,拉達的婚禮隊伍,包括二十五個從波克哈拉來的賀客,我們本地的全部教友,共達八、九十人,唱著聖詩,樂著、笑著,都無拘無束,歡天喜地。在安普琵琶爾很少場合有這樣龐大而興高采烈的基督徒隊伍,當眾遊行,讓所有的鄉親們開開眼。事後看熱鬧的人評論說,拉達是第一位他們所看到的不哭泣的新娘。不僅如此,她實際上一直微笑著。在尼泊爾鄉間,對大多數姑娘們來說,出嫁可不是一件微笑的喜事。 婚禮招待會主要吸引人的場麵是美食的宴會,香氣橫溢的辣味燉羊肉,佐以大米飯和咖哩蔬菜----都用手工做的香蕉葉盤子盛用。對於我們西方人來說,最感新奇的是:對結婚禮物的開展儀式。這種送禮儀式,我猜想是出於西方人的主意。就整個婚禮來說,還有許多特點也有西方的痕跡。本來,尼泊爾基督徒很少他們自己的結婚模式,來作為安排基督教婚禮的樣板。所以,很自然,他們就向西方傳教隊員請教。在這次婚禮,我們曾經盡量保持本地的風習,隻要它們不包含印度教的特殊含義。不僅這樣,而且每種方式要盡量考慮這對年輕新人自己的明確願望。 尼泊爾人在贈送結婚禮物方麵增加了一些特點。所有禮物都在招待會中打開,不是由新娘新郎,而是由自我任命的一位司儀長打開,一件一件地讓來賓觀看,並開開玩笑,群眾則報以高聲的讚賞。有些玩笑難免過火令人發窘,另一些玩笑簡直有點“殘酷無情”,然而,玩笑越開得“壞”,聽眾就更加大聲號叫。連卡莫爾和拉達也不得不附合大家強顏歡笑。 在那些最好的禮物中有三件“姍姍來遲”,這是當新婚夫婦回到波克哈拉時,由拜訪他倆的拉達的哥哥送的。一隻表,送給卡莫爾;兩條大圍巾,送給拉達;一個大衣箱,送給他倆。在一個重新和好的美好時辰,這位曾經鍾愛她的哥哥,對他倆的結婚給予衷心的祝福,而且歡迎卡莫爾進入他們的家族。 從那時以來,他倆共度了許多幸福而豐盛的歲月。卡莫爾仍然去全國各地傳布福音,雖然有一半的時間在波克哈拉的家度過。他在波克哈拉的教會擔任教師和福音宣講員。在最近一次訪問安普琵琶爾時,他告訴我,有一次旅行到他曾經在那裏坐過十三個月牢的小鎮。當他正在向一小群人宣講基督的福音時,發現人群中有一張熟悉的麵孔。過後,這人走向卡莫爾並對他說:“我現在相信,你所講的是真理。”這時,卡莫爾認出他來:他就是十二年前把他逮捕入獄的警官。 當卡莫爾講了這段情節之後說:“你知道,多少年前,在我入獄以前,我向神禱告派遣我到尼泊爾每個角落去傳播福音。所以,他回應了我的禱告,讓我先從一個小角落----那個小牢房----開始。那時,我還未做好向其他地方傳道的準備。而現在,神正派遣我到所有其他的角落去傳播福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