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一定不會忘記和每個女人第一次同床的經驗。
好像是佛教裏說的:修百世得以同舟,修千世得以共枕。那我前世真夠忙的,要忙著修行多少千世才得以和今生這些個女子同床共枕。並且修到貝蒂這兒大概累趴下了,功德不圓滿,所以沒讓我輕易得手,不明不白又不清不白的,一覺醒來不知道算怎麽回事。
本來,我們計劃要在拉斯維加斯過兩個晚上,可是第二天下午,貝蒂接到家裏電話,說是女兒晚上鬧著要找她,小姑娘身體很弱,不能太傷神。貝蒂要自己搭飛機先回去。
最後商量下來還是大家一起陪她開車往回趕,決定上路的時候下午三點多,半夜十二點以前應該可以到家。
確實,不那麽好賭,我們在這裏也沒什麽可玩的了。
上午,她們三個女人去了地下商城逛商店,我和曹師傅和東北銀到CIRCUS CIRCUS 遊樂場玩了一圈。坐最高的過山車,差點把我的心髒晃悠出來。東北銀直叫:“哎呀媽呀,哎呀媽嗎,……”停不下來。曹師傅最沒用,腳一著地跑到旁邊“哇哇”吐得臉都綠了。
最後的最大收獲是在那裏玩遊藝節目,我們套圈圈、丟硬幣、砸沙包……贏了一大堆可愛的填充玩具。都是準備拍馬屁送給貝蒂女兒的。可後來卻是被三個女人瓜分了。
回去路上,大家比較沉默,這一趟玩得還算開心,隻是這麽往回趕不是滋味。都想著貝蒂的沉重負擔,挺為她難過的,又不知說什麽好,看她急得有點神不守舍。
我也沒心情逗樂,不像去的路上足足講了一籮筐黃色笑話。
我在想:貝蒂這樣提心吊膽身不由己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我又怎麽可能介入她的生活?她的生活重心永遠隻能留給女兒。也難怪她幾乎不食人間煙火,封閉在隻有女兒的感情世界。
我最好趁早拔出來,千萬別再陷得更深。
還來得及嗎?這次我對貝蒂的所有冒犯全被寬容了?
搞不清楚狀況。
車開到小青家門口,我們分頭開自己的車回家。
我抖開鑰匙剛要發動,貝蒂拎著一紙袋走過來。
“你不是喜歡這件襯衫嗎?正好減價,我就幫你買了。”說完她把後門打開,自己把那隻袋子扔在後座。
那件DIESEL?我看見的時候已經在減價了啊?還是太貴。
很難用驚喜或激動來形容當時的複雜心情。
到家,把襯衫拿出來攤在床上,一點不錯,款式顏色尺寸,我喜歡那兩個帶蓋的貼袋和下擺用白線繡出來的標識,深藍帶灰的模糊色夾暗條紋,皺巴巴的質地洗了不用燙,現在高檔品牌裏的休閑裝都流行舊舊的感覺。原價一百二,因為這一款尺寸不齊了,男裝裏偏小的會剩下來減價。DIESEL最經典的是牛仔褲,變化多端,每款設計的數量不多。
加稅以後九十塊錢一件破襯衫,在我毫無必要,超了打小工掙小錢的消費標準。
既得之則穿之,不過,襯不襯衫已經不重要,我在想貝蒂。不需要解釋她的行為,明擺著她的用心。我脫了穿穿了脫的時候,她也沒表示什麽。等我動手動腳騷擾她一晚上了,反而特意去買來送我,鼓勵嘉獎色膽包天?
我忘了都已經半夜一點了,操起電話打給貝蒂。
“喂,你能不能出來一下?”聽到她的聲音,我說。
“幹什麽?”她顯然很緊張。
“有話跟你說。”
“那你電話裏說好了。”
“我想抱著你說。”
“去你的!昨天還沒抱夠?!”她把聲音壓到最低,含糊飛快地說。
“嗯!沒抱夠!要旁邊沒人的時候抱。”
“……”
“說話呀?謝謝你的襯衫,太貴了,我要把它剪成一條一條,省著穿,你沒意見吧?”
她“撲哧”笑了,好像在走動,還有關門聲和空曠的回聲,應該是進了洗手間。然後聽她很放鬆地說:“我沒意見。你每天隻穿一條襯衫上班,露三點,好看好看,我要看!我們店一定生意紅火擠翻天。”
我氣得直翻白眼,被她吃豆腐倒咬一口!怎麽電話裏她就百無禁忌無法無天了呢?
“有種你現在出來!到我這兒來,一絲不掛給你看,再把你也脫光光,好看好看更好看!”
“做你的大頭夢!去找別人送上門來給你看。我叫東北銀去陪你?還是要何鮮姑?”
“隻要你!”
“我要陪女兒陪老娘,他(她)們和你一樣啊?單身,無聊死了。”
“我才不無聊呢,忙都忙不過來,網上朋友排著隊跟我說話……”
“難怪你寫不出小說了,還遲到,找借口晚上加班寫小說,……”
“真的奇怪了?認識你以後我就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有敲門聲,隱隱約約聽見外麵的人說:“女兒醒啦,要你去看看她……還沒洗……先哄她睡著吧?”
“不跟你說了,我要掛了!”她慌忙說。
“哢嗒”電話真掛了,我的心也被懸著掛著,像有一截話半路給堵在嗓子眼,吐吐不出,咽咽不下,難受到極點。
她不跟我說,自然有人跟我說!我撥通何鮮姑的電話。
我還在看著揉著床上的新襯衫,越看越喜歡,值了。
何鮮姑不折不扣的能吃愛吃非吃不可,一聽是我馬上來勁了。
“正好正好,餓著肚子怎麽睡覺?我們去吃宵夜,你等著我來接你。”
二話沒說完,她已經把電話撂了,又堵得我差點把電話摔出去。
也好,反正睡不著,明天不上班,我很需要找個人說說話,哪怕通宵達旦。
重新批上外衣往外走,在家坐立不安還是到門口等著吧。
出了樓道,穿過一段碎石鋪路的前院,眼前驟亮,真有疑似地上霜的感覺,一輪皓月正當空。這時候我想起了海倫,下個月中秋節後是她的生日。幾天沒跟她打電話,並且好像已經很久了。上回她說又快要去簽證了,我說她今年再簽不出來,年底我就回去!誰願意一個人待在這裏,舉目無親低頭思故鄉的,看見外國月亮還憑空傷感半天。
我站在路邊,站在月光下,很傷感地給海倫打電話。午夜以後,路上很少過往車輛,所以格外安靜,所以看得見月光,不會被車燈劃破平靜。秋天的夜風有穿透力了,單件外套擋不住寒冷,我上下牙齒直打架。旅行一趟加上心虛,好像冷落海倫很久了,我努力想好一些哄她開心的話。
這算腳踩兩條船嗎?當然算!台灣媒體管這叫“劈腿”。我也不願意,非常不願意!事實上,我腿是劈了,可兩頭都沒踩住,一邊羊肉沒吃到,一邊吃不準會有什麽變化。人生如戲,選擇了如此難演的角色,最大特征就是沒有安全感。所以大可不必負疚來負疚去,結果人家誰也沒把你當回事,該結婚的結婚該懷孕的懷孕,剩你自己去念道德經。
女人可以很多情同樣也可以很無情,這是我曾經滄海總結出來的流水定律。
海倫沒有應答,電話接過去變成了彩鈴,播放著一首很流行的流行歌,什麽兩隻蝴蝶兩隻爬蟲的,反正唱老鼠的都能流行,一陣陣的人來風。我還以為撥錯號了,仔細查對手機屏幕上的顯示才知道她也趕時髦。算算時間那邊下午三、四點,忙得沒時間接電話完全有可能。
再撥,再撥,月亮代表我的心,還是沒人接。
“嘟,嘟”反而有人打進來,一看是貝蒂。
“你跟鮮姑去吃宵夜?不許亂講話。”
“你怎麽知道?半夜三更還消息靈通。”
“對啊,有事最好別瞞我。她剛打來問我要不要去。”
“女兒睡著了你也出來吧,還欠我們一天夥食費呢。”
“拿收據來給你們報銷,我累了,不想出來了。”
“出來吧,今晚的月亮好圓好亮。”
“哎 ——呀——,”伸懶腰打哈欠的聲音,讓我想象出她在床上倦怠慵懶的樣子,和昨晚又判若兩人了,“改天吧,你乖乖聽話,我帶你去海邊看月亮,就我們倆,好不好?”她的聲音像小貓爪子,有軟軟的肉墊有細細的利甲,撓在我心上又癢又疼又舒服。都是月亮惹的禍啊——我肯定抵擋不住了。
“好好,好,明天,就明天吧,……”
“我沒答應你哦。到時候再說,記住了,跟何鮮姑在一起不許亂說話。”
“知道啦,何鮮姑來了,我看見她的車了。”
“我掛了,別說我打電話給你。”
……我嘟囔一句:“有什麽大不了的。”她大概沒聽見。
周圍附近沒什麽吃宵夜的地方,除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美國西餐連鎖店,隻有一個港式茶餐廳開到午夜兩點。何鮮姑愛吃他們的芝士烤排骨飯,我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被貝蒂剛才一叮囑,我都不知道還能跟何鮮姑說什麽了,隻惦記著什麽時候能去海邊看月亮,喝著稀飯美得冒泡。
何鮮姑到底是何鮮姑,一塊巴掌大的烤排骨下肚,立刻心情好轉,抹幹淨粘著起士的嘴,開始消遣我。
“怎麽樣?這次跟屁蟲似地粘著貝蒂,過癮吧?”
“哪有?”
“還不承認。我看曹師傅恨不得把你油炸了,沒辦法啊,貝蒂眼睛裏隻有你。人家隻好借賭消愁,好在贏了幾百塊,不過他說跟以前輸掉的沒法比了。”
“哦,是嗎?”我也不管這句敷衍是針對哪個問題,不否認地說:“我盯住貝蒂都來不及,誰還管他曹師傅酸甜苦辣的。想當初我追人家老婆,連她老公都不在我眼裏的。”
“噢喲,你還挺牛的嘛。”何鮮姑笑得比吃豬排還開心。
“牛什麽牛,這回碰上貝蒂是最窩囊的了。”
“嗨嗨,我知道,昨天晚上把你忙壞了。我豎著耳朵聽啊聽的,想想你也搞不出什麽花樣來。別以為小青不知道,她賊著呢,昨晚回房間叫我輕一點,闖進來看看你們在幹什麽,後來看見一人一個床的,沒話可說了。算你聰明。”
我目瞪口呆,真是人心險惡啊。有機會看我怎麽整治小青那臭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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