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冰雪溫柔》2-2 (原創)

(2009-03-20 01:00:48)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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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鍾到那裏,正是熱火朝天的時候,前麵人聲鼎沸,後麵盤碗叮當。因為是星期五,客人吃得不緊不慢,大多是在喝著餐後酒的美國人。
乍一見丁小蒙,以為是日本人。她穿一件織錦緞湖藍色簡易和服,拖一雙夾腳木屐,端著托盤一路小跑,用那種木偶般夾著膝蓋的小碎步。吳思遷上前打招呼,她笑了笑,指著吧台一角讓我們坐,又隨手從裏麵放了兩杯可樂給我們。
丁小蒙笑起來很甜,淺淺的酒窩,眼睛大大的,不笑的時候有點憂鬱。她個頭不高,裹在那件大領子和服裏更顯得嬌小瘦弱。湖藍色很特別,隻有皮膚白淨的人穿了才映著更白更亮。
見她走開了,我對吳思遷說:“不錯哎,看不出比你大八歲,清純可愛。”
“人家是有老公的。知道今天為什麽我要過來嗎?”
“想看看人家而已?”
“什麽而已,我才不學你,看人家上癮,不好玩。”
說是有一個老外,餐廳常客,看上丁小蒙了,近來幾乎每晚等著她下班,纏著邀她上酒吧。為了推托,丁小蒙說自己有男朋友,所以叫吳思遷來作陪,打發追求者。吳思遷指給我看窗口小桌旁一個黃頭發白人男子,看上去儀表堂堂。
“丁小蒙的大眼睛白長了,怎麽讓你來當替身?你看看你哪一點比得上人家?”
“那也不能叫你來吧?”他揶揄著笑我。
我和吳思遷倆人,每天不互相損兩句都哪裏別扭。
正說笑,有個老板娘模樣的女人拿個菜單從後麵拍他腦袋,吳思遷笑得眼睛眯成縫,大有左右逢源的得意勁。
“臭小子,有時間瞎混,明天來上班!”
聽她教訓人的口氣,還挺親切,果然是這兒的老板娘,吳思遷介紹她叫露西。看這裏生意興隆一團和氣,想必她是個能幹的角色。
從圖書館安靜空寂的沉悶裏出來,餐館的熱鬧顯得格外誘人,有種重回人間的感覺。難怪吳思遷急著想過來上班。
丁小蒙端出兩盤工作餐,魚香肉絲蓋飯,說是露西吩咐給我們上的。
我和吳思遷吃飽喝足了,百無聊賴看著丁小蒙他們跑進跑出,看著料理台上的大師傅頭頂大廚帽手拿大刀叉,切肉烤肉丟雞蛋耍雜。不時傳來陣陣喝彩聲、碰杯聲。
沉浸在新的氛圍裏,一時令我忘乎所以。吳思遷好像也沒興趣來問我和淑景又有何進展,我注意到他小眼滴溜溜跟著丁小蒙轉,怕是動了心思。
又加了兩次可樂,跑了趟廁所,我竟覺得頭昏昏腳底發飄。回來問吳思遷怎麽可樂比啤酒還厲害?三五罐啤酒未必讓我頭暈。吳思遷“嘿嘿”笑了,湊到耳邊告訴我:可樂裏讓小蒙偷偷兌了“RUM”酒,在國內大概叫“朗姆”,一種甘蔗釀製的烈酒。
“我說呢,這裏的可樂特別香。”
吳思遷舉起杯子,“明天不用上課,你下午才上班,慢慢喝。我跟露西講好了,明天就過來上全天。你到圖書館幫我到經理那兒請三天假吧,回頭再看怎麽排時間。”
喝到飄飄然最佳狀態,丁小蒙下班了,開著她的舊本田,把我們分頭送回家。


回家洗個熱水澡,酒醒了大半,想起淑景今天送的通訊錄,坐在寫字台前我有些納悶。有什麽特別呢?同學間送個小禮物?又不像她的出手。
再次拿出來細看,封麵有幾個凹凸的韓國字,看不懂。翻翻裏麵,普普通通印著英文字,側邊有一欄二十四個字母依次排列的速查表。還是沒什麽特別,我把它放在桌上,想不出該如何回複,總不至於再送她一本練習冊吧?
我靜靜看著桌上的通訊本,想想現在也沒朋友往上記。
這時,我發現小本的側麵燙著金,平整精細,底部卻有條縫隙。
我趕緊拿起來細翻到有縫的地方,頓時眼睛一亮!那一頁的第一欄端端正正貼著一張標準一寸照,是淑景的。雖說是標準相,但清晰明亮,好過我為她照的任何一張。她微微翹著嘴角,目光恬靜,有說不出來的矜持和秀麗。
相片下麵,通訊欄裏有幾行工工整整的小字,英文寫的住址和電話,還有一欄填著韓文,顯然是她韓國家中的地址電話。
我抓著腦袋高興不過來,最起碼她願意跟我友誼地久天長,連回韓國都能找到她。
明天是周末,有兩天見不著她,可有電話號碼了,我應該打給她表示看見了通訊錄裏的內容。再有,明天我也要買本通訊錄,把自己的地址電話留給她。
並非缺乏勇氣,實在掌握的英語太少,說了上句沒下句,我在家裏學困獸踱步,走了十幾二十個來回才撥通淑景家電話。
“要不誰要?”一個小孩子聲音,我確定他說的是韓語。
“淑景?”
淑景接過了電話,聽出來是我。
沒頭沒腦說了幾句艱澀的問候,我謝她,她謝我,然後冷場,我想出一句結束語:“星期一學校見!”她“OK,OK”就說了拜拜。
我跌坐在床上,想想吳思遷說的對,這語言不通沒法談戀愛!
怎麽又想著談戀愛呢?人家有老公有孩子,跟我交個朋友,為什麽我總往歪了想?
輕輕給自己兩巴掌,別鑽牛角尖了,乖乖去上班吧。


時間還早,我決定走著去圖書館,要穿過安娜堡西北角和大半個校園。
從一來這直到現在,冰雪覆蓋的安娜堡遮遮掩掩已經美不勝收,卻未曾見過它的真麵目。出門向南,先經過一座小石橋,坐車的時候沒覺得,這裏是一條比小溪大一些的小河,河床上的冰雪努力攀附在草堆上,溪水緩緩,不屑一顧地流走了。
過了小橋,緩坡之上有一段鐵路,順軌道望出去,不遠處有一幢古老的尖頂建築物,石砌的主體,兩側是木結構的平頂框架屋,外帶木柵欄,據說是從前的火車站,可以算曆史遺跡了。
我繼續往南走,左邊幾棟連體高樓,結實而保守的灰色牆麵,樓頂盤旋著直升飛機,是密西根大學醫學院的附屬醫院。因為學生物化學的妹妹常去的實驗室也在那裏麵,我才了解。那些直升飛機都是接送危急病人的,可遠遠看著像拍好萊塢大片,和小城安謐的景象不大相符。
走完一條車道,穿過一個停車場,我進入了主校園。在一片尚未蘇醒的大草坪上有個四四方方高聳的鍾樓,是這所大學的標誌物。圍繞它的都是有曆史有風格的偉大建築。我大概知道裏麵有博物館、禮堂、法學院……感歎自己隻能走過路過了。
密西根大學在美國公立大學裏的排名是數一數二的。如此高等學府在我這樣一個小小過客眼裏真是望而生畏。我還在學英語的簡單會話,實在太卑微了。
所以,我竟然拿圖書館的工作來引以為榮。
沒有吳思遷作伴,感覺孤單,不過我很安心地完成工作,搭最後一班巴士回家。
這一段在大學裏的經曆讓我覺得自己雖然不能在此深造,卻也受了不少熏陶。保持良好心態對一個人的精神麵貌至關重要。不管混跡於上海的街頭巷尾,還是出沒於圖書館的書山學海,我都能悠然自得,找到自己的位置,注重現實,尊重知識。我是個快樂而真實的人。活著就是要對得起別人對得起自己。
我沒有雄才大略,可至少還有點小聰明;我沒有英俊挺拔,可至少還討人喜歡;我沒有俠肝義膽,可至少還無害人之心。總之,我這人,既會保持良好的自我感覺也會時刻懂得自知之明。
學業也罷,事業也罷,家庭也罷,愛情也罷,盡人事而聽天命,一切順其自然,包括我的性向。
自然而然發生的,什麽都阻攔不了。

放學,我和吳思遷立在巴士站等車。我以為這小子還有點頭腦,沒為了掙錢放棄讀書,原來餐館隻讓他周末三天去上班。平日裏他還是需要圖書館的工作。
淑景下課和我一起去喝咖啡,我也送她一本有我電話地址的通訊本,貼了張申請綠卡多出來的相片,四十五度側麵露右耳,她很喜歡還說我講話的聲音在電話裏很好聽。走在一起挨近了,我聞到她身上香水味,很熟悉,想起來在狀元樓的露西身邊聞到過,應該是某個名牌。有機會去打聽出來。
我覺得吳思遷有心事,能猜得出幾分但不急於了解,也不想跟他說淑景的事,沒必要總是我津津樂道。
戶外仍然很冷,風很大。我們兩人抽著煙,難得沉默。


巴士晚點了沒來,一輛白色的尼桑四門小轎開過來,靠著車站邊停住了。我認識,是淑景的車。有幾次放學見過她開著這輛車從校園停車場出來,神秘高貴的樣子。我們初級班的,幾乎都不會英文沒駕照。像我們這樣窮人家的孩子,有輛好車更不敢想了。
車窗自動搖下來,我和吳思遷探頭去看,淑景正在對我們招手。
第一次坐進她車裏,芳香四溢,像個充滿女人味的密室。這時候覺得吳思遷多餘了,重色輕友的本性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暴露吧。
淑景問去哪裏,我們說到校園圖書館。她駕車嫻熟,一問才知道她十二歲就學開車了,父親是高級將領,她在家最小,最得寵。
這說法和我判斷差不多,淑景確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一個人的氣質是從小養成的。
一路上說著磕磕巴巴的英文,淑景願意每天讓我們搭車,她問我住哪,看看順不順路,上學也許還能去接我。我答應明天帶地圖來查一查。吳思遷在後座抓耳撓腮,恨不得給我一捶,回頭隻見他點頭如搗蒜,偷偷豎著大拇指。
在校園繞了點圈子,淑景找到了圖書館把我們放下,沒時間客套,她趕著去接孩子。


到底兄弟一場,了解我,看著淑景的車倒出圖書館門前的空地,吳思遷手舞足蹈對我說:“哈,哈,哈,兄弟我不是有意要做你的電燈泡。爽啊,以後天天有美女相迎……”
我虛晃一腳踹過去,“臭小子!你不也沾光?”
“沾什麽光啊,你沾沾自喜吧?淑景是挺有女人味的。不過,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知道,你喜歡能陪你瘋陪你玩的刁蠻小丫頭。”
“也不一定哦,不過以前女朋友叫我靖哥哥。”
見他憨憨的樣子,是有點像,可惜沒有身懷絕技的本領。當然,我馬上明白了他的“也不一定”的含意。要不怎麽叫兄弟?
回味剛才的情景,我還沒安全清醒過來,忽然離她那麽近,反而什麽感覺都不敢有了,誠惶誠恐的。和淑景關係進展太快,讓我應接不暇。沒想過下麵還會怎樣。
其實也是順理成章,我問妹妹要了張安娜堡地圖,帶到學校。
課間,我拿出地圖找到住的地方,做下記號,又找到學校的位置。淑景很有默契地走過來,和我一起看地圖,頭挨著頭,她指給我看家在哪兒,走哪條路線上學。果然可以經過我家門口。她抬起頭,柔情萬種,幫我拉了拉衣領,說好明早來接我之前先給我打電話。我幸福得差不多呆住了。
朱麗葉湊上來看地圖,也想搭車,可惜不順路。我暗地裏慶幸不已。
沙瑞走過來聽見了我們的對話,很高興,鼓勵淑景要多練習說英語。然後又對班上其他同學宣傳,不要一下課和自己國家的人紮堆說母語,最好像我們這樣和別國的同學交朋友,盡量多用英語來表達。
我和淑景相視而笑。


我居然激動得睡不著覺。
挑好明天穿的衣服,想好明天說的話,確定鬧鍾開好了,我希望閉上眼睛就睡著,那麽睜開眼天就亮了。但是,我在床上翻了七七四十九個身,打了三七二十一個哈欠,還沒有一點點困的意思。妹妹從實驗室回來已經十二點多了,看見我瞪著天花板,翹著二郎腿,以為我有了什麽宏偉藍圖。
我問她什麽時候教我開車,她讓我攢夠了買車的錢再說。房租還是她一個人在付呢。我歎口氣,繼續努力去睡覺。一直到妹妹都睡著了,我還在胡思亂想,越想越心煩,長夜漫漫無盡時,人生茫茫待何時?我發完了一通希奇古怪的感慨還是睡不著。原來,一根神經的興奮會引發滿腦子連鎖反應,徹底破壞係統裏的睡眠信號。
雖然折騰了大半夜,早上醒來,我立刻精神抖擻,因為今天不同尋常。
等我收拾好,打扮好,又照了無數回鏡子,總算可以隨時出門了,可一看手表比平時還早半個多小時。一再跟自己說,不過是同學讓我搭個順風車,別那麽激動吧?偏偏這種心情難以形容。等淑景打電話來,我不敢提前出門,於是在家裏坐立不安。
戶外的陽光若隱若現,穿過東邊稀薄的雲彩,十分吝嗇地掃過一片山林。天氣也會應景,像極了此刻我的心情。按捺不住的激動似乎是不應該的,但是,如果淑景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為什麽不回避我?一次次足夠熱烈的目光和她接觸,難道她沒感覺?就算我不是男孩,不需要多加防備,淑景總不至於單純到對我的性向沒有一點懷疑吧?
穿著打扮,言行舉止,我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性向。根據以往經驗,稀裏糊塗被我追上手的女人不是沒有,事後,她們都承認最開始是不設防,後來又出於好奇,不清楚我能對她們怎麽樣?等明白過來,發現感情與身體都已經接納了我的存在。這個過程的長短就是我所經曆的戀愛始末。往往隨著感情的加深,現實同樣也變得嚴峻,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純粹的女人能經得起世事考驗。
我任著性由著感覺,繼續在人海裏尋找所謂的另一半。找不到也不能怪別人,誰讓我投胎時候弄丟了這一半的重要特征,以致於無人認領。
管她們怎麽想的,喜歡她們是我的自由,喜不喜歡我是她們的自由。已然如此,我還非要試一試這語言不通,族類不同,能不能產生感情,迸發火花。
又看手表又對鍾,已經過了我平時該出門的時間。從窗口能看見車站,每天我搭的那班大巴士來了,停著不走。那黑人老大爺司機早認識我了,想必他在納悶是不是我逃課不坐他的車了。我拉起窗簾揮揮手,估計他也看不見,然後車門“撲”地關了,龐大的身軀悠哉悠哉開走了。
不敢跨出大門一步,淑景的電話隨時可能打進來。我趴在窗台上眼巴巴看著大馬路,惟恐哪輛白色的小車錯過視線。又等了二十來分鍾,我想這專車接送也要上課遲到了。不會是淑景把我給忘了吧?或者是哪兒沒說清楚?要命的語言啊,捆綁舌頭。
我決定放棄折磨人的等待,跳起來把妹妹搖醒了,告訴她萬一有人打電話找我,就說我已經自己去學校了。她用英語嘀咕幾句,撥開我的手,翻個身又睡了。沒辦法,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比我早幾年來美國,居然連說夢話都是英文的。我們生活在一起基本上像陌生人,住同一片屋簷卻很少見麵,見了麵也彼此看不順眼。
我出門去搭下一班巴士。
我沒精打采,還沒走到車站,妹妹在窗口大叫有電話,掉頭飛奔回去,果然是淑景。
她怯生生說對不起,要我在路邊等十分鍾,隨即匆匆掛了,她急著往這邊趕呢。
我反而不急了,這才覺得肚子有點餓,剛才連早飯都忘了吃。喝上一杯牛奶,我精神煥發再次出門,臨走沒忘了跟妹妹說聲謝謝。被我這麽一折騰,她算徹底醒了,躺在床上拿斜眼看著我。大概她看出我行為異常了。我顧不上理她。
外麵的陽光明媚了許多,走到路邊,我看見馬路對麵的花埔開著一扇小門。那裏賣花。怎麽就沒想過要買花?估計時間來得及,我三步並兩步跑過去。
迎麵撲來植物的清香,所有的花花草草剛淋過水,有個頭發花朵白的白人老先生正拎著水壺對著花架澆灌。一眼看過去綠油油的一片生機盎然,頓時令人神清氣爽。沿著門邊的牆壁排著一溜水桶,桶裏插滿了五顏六色的玫瑰、康乃馨、鬱金香,還有我叫不出名字的鮮花朵朵。寒冬未盡,這裏居然有個如此絢麗的花花世界!奇怪,之前我怎麽沒注意過這家花店?小小的門麵,進來居然別有洞天。
我看見花桶上掛著標簽,寫著價格。老先生回過身來招呼我,花架後麵又出來一位白人老太太,也是頭發花白,穿著粉紅色毛衣,抹著鮮豔的口紅,看上去整潔而有風度。
這裏的花可不便宜。我應了他們的招呼,不敢耽擱時間,俯身挑了一支最飽滿的紅玫瑰,新鮮的花瓣很均勻地半開半合。老太太笑容可掬,拿過那朵花套進一支細細的底部有裝水小管子的塑料袋,然後交到我手上。她說的我沒能完全聽明白,有一個詞人人聽得懂:“LOVE”。我猜她是說紅玫瑰代表“愛”啊什麽的。先謝過她,我付了三塊錢。
跑回到馬路對麵,我握著花的手出汗了,舉著別扭,拿低了紮手,橫著又怕水漏出來,隻好半摟在懷裏,樣子一定怪怪的。我心血來潮,不知道淑景見了玫瑰花是何反應。當然她不會拒絕,出於禮貌她應該很高興接受,但是這樣一個細心的女人難道不會想一想我的用意?或者是某種暗示?
那輛白色尼桑終於從東邊山腳下的車道拐過來,我下意識把花挪到了身後。
坐進車裏,看到淑景臉上帶著潮紅,那是急著趕時間留下的,她還忙著向我解釋要送兒子去學校所以來晚了……
“That’s OK. I don’t care.(沒關係,我不在乎。)”我平靜地打斷她,把手上的花遞到她麵前。不願意太肉麻太露骨,我馬上扭開頭說謝謝她來接我,今天是第一次。
她長長舒了口氣,從一個早上緊張的媽媽情緒中放鬆下來,看著那朵花一時說不出話,接過去很小心地放在方向盤前麵,輕輕說了聲謝謝,然後開車上路。
她的臉更紅了,從眉眼到嘴唇,她化著精致而細膩的淡妝,她的側麵線條完美。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而大膽仔細地看她,因為單獨在一起,因為她目視前方。
她知道我在注視她,等紅燈的時候,回頭給我一個溫婉的微笑。伸出手碰了碰花瓣,她遲疑片刻告訴我:很久沒有收到鮮花了。
我什麽都不用說了,打開車窗,讓帶著陽光的風吹進來。
空氣裏有了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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