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銅器收藏品中,一直就缺一口來自伊朗的老式銅鍋。
去年下半年,我有幸覓到一隻來自埃及的大銅盤子,當時曾與一隻伊朗產的舊銅鍋失之交臂:那家賣主的一口品相不錯的伊朗銅鍋,連同一隻大的銅花盆一起,被別人剛剛買走。
至今我還念念不忘我的那次失誤。店老板是個來自於孟加拉的中年人,由於平日光顧得多了,沙迦中央廣場的賣古玩和手工藝品的店主大多都認得我;在此之前,我也曾去過該店,他就極力向我推薦這兩件東西,隻是我當時走了眼:——兩件黑黢黢的銅器,很不起眼,外表被一層經數年使用、煙熏火燎過的氧化皮所覆蓋,他說是真正的antique。
他還為了使我相信是真正的銅器,用指甲,再用一把小刀子在銅器的表麵劃下劃痕,露出亮亮的銅色來證明自己。我倒是也知道一些古玩商的小把戲,比如如何仿舊了,如何修補了,等等。我走了眼是因為當時沒有用心看。到我再去的時候,他已經應那個顧客的要求,將銅器擦得錚亮,那時已經賣掉了。
我為我的眼拙而惋惜;我為那銅鍋的失之交臂而後悔。
最近,因陪朋友去買金首飾,又有機會去了中央廣場。辦完朋友的事兒,本想去看看那個孟加拉店主,不想這次間隔了數月,店主回國了;現在的店主是個挺年輕的小夥子,也很英俊,麵目屬於比較清秀、輪廓也比較清晰的那種,很象印度的帥小夥兒。先前我不曾見過他。
進了店,他很熱情------要知道,最近這兩年由於經濟不景氣,加之恐怖主義問題,大量的歐美遊客銳減,生意不太好做了。這時,要是有顧客上門來,對店主來說真是好事呀!尤其是做古玩生意的,屬於幾年不開張,開張管幾年的情形。
我逡巡了一圈,店鋪的格局有些變化,四周目所能及的東西也與別處大同小異,正準備客氣地脫身,抬頭看到了貨架的最上麵,擺放著一口來自伊朗的舊銅鍋!我毫不猶豫地叫店主把它取了下來。
放在我麵前的這口銅鍋,鍋口直徑在42厘米左右,鍋底約略有50厘米,高約22厘米,厚度在0.3厘米至0.4厘米之間;鍋體和鍋底是一個整體,找不到一 絲兒接縫,估計是匠人利用了銅的良好延展性,一點點用手敲成的;所用銅的成色,要比黃銅含銅量高不少,因為看起來發紫,大體含銅量應在80%左右。鍋的外 表麵雖經擦拭,從手工打造的圖案和字跡的低凹處,仍看得出先前使用多年而殘留的汙漬;鍋的內壁,透出舊銅器因時間長久而形成的淺淺的綠色,很淺,不仔細看 會以為是沒有仔細擦拭而留下的。更吸引人的是鍋外壁沿直徑對稱地裝有兩個镔鐵把手,把手打造得很粗獷,看得出,匠人更擅長於銅器的製作;镔鐵把手是環形 的,分別由兩個長條狀的扁鐵將把手聯結到鍋壁上;扁鐵與鍋壁是用銅做成的粗鉚釘鉚接起來的。外壁上凸起的字,我隻認得一個是阿拉伯文的“安拉”,別的我就 不認得了。估計也是叫人吃飯前要感謝真主,勸人珍惜糧食的意思吧。看來,普天之下皆如此呀!
店主以為我是個“雛兒”,開價很高,象個犀牛,大張著嘴,恨不得一口把人給吞了;最後我以很好的價格買了下來。
回到住處,在燈光下仔細地欣賞,真被這家夥所吸引:銅的紫色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觸手之間,一股涼意順著手掌傳來,直達心裏,將外麵的酷熱剔除的一幹二淨! 眯著眼睛看去,仿佛有蒸騰的熱氣從鍋中升起來,氤氳著,從沙漠的帳篷中擴散開來;仿佛看到了阿拉伯舞娘在鼓點聲中嫋娜的舞姿,抖動的肩膀、迷人的笑魘;仿 佛看到了茫茫黃沙中長袍飄飄、駝鈴悠悠的駝隊,看到了在如血的晚霞的映襯下伴著號角聲的阿拉伯彎刀,看到了手捧經書、念念有詞的虔誠的教徒,看到了品著紅 茶、席地而坐的那份愜意、散淡和舒適……
一口舊銅鍋,帶來不少東西呢!是不是?!